江屿澈蹲在教学楼后墙的拐角,指尖夹着一根点燃的烟,火星在昏暗里明明灭灭。他眯着眼,吐出一口白雾,烟雾缭绕里,他看见一双运动鞋停在自己面前。
“校规第二十四条,校内禁止吸烟”。
沈芩风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冷冰冰的,像教导主任宣读处分通知。
江屿澈抬头,逆着光,沈芩风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阴影笼罩着他。他嗤笑一声,故意又吸了一口,烟雾缓缓吐出,飘向沈芩风的脸。
“不抽烟,我抽你可以吗?”
沈芩风没动,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下一秒,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百醇,递到江屿澈面前。
“抽百醇吧”,他顿了顿,补充道,“抹茶味的”。
江屿澈盯着那盒绿色包装的饼干棒,突然笑出声。
“沈主席,你这是贿赂违纪学生?”
沈芩风没回答,只是把百醇又往前递了递。
江屿澈挑眉,伸手接过,指尖故意蹭过沈芩风的手心。沈芩风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
“行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江屿澈把烟掐灭,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拆开百醇,咬了一根在嘴里。
抹茶的苦香在舌尖蔓延,他眯了眯眼,评价道:“还行,没烟带劲”。
沈芩风看着他,忽然伸手,拇指蹭过他的唇角。
“沾上饼干碎了”。
江屿澈僵住,喉结滚动了一下。
沈芩风收回手,神色如常,仿佛刚才的动作再自然不过。
“下次再让我抓到,记过”。
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得像一棵雪松。
江屿澈盯着他的背影,半晌,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百醇,忽然烦躁地“啧”了一声。
妈的,被管了。
放学后,江屿澈单肩背着书包,慢悠悠地往家走。
他住在学校附近的一个老小区,房子是租的,一室一厅,狭小但便宜。
走到小区门口时,他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
他猛地回头,看见沈芩风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
“约架呢?”江屿澈挑眉。
沈芩风摇头:“不是,我去你家看看”。
江屿澈愣了下,随即冷笑:“不怕你爸说你?”。
沈芩风看着他,眼神平静:“不怕”。
江屿澈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啧”了一声,转身往小区里走。
“随你”。
江屿澈的家比沈芩风想象的还要简陋。
客厅里只有一张旧沙发和一张折叠桌,桌上堆着几桶吃了一半的泡面,旁边散落着几包廉价火腿肠。
沈芩风皱了皱眉。
江屿澈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语气随意:“看够了?可以走了吧?”
沈芩风没动,目光落在那些泡面上。
“你每天就吃这个?”
江屿澈耸肩:“不然呢?我不像你,沈大少爷”
沈芩风的眉头皱得更紧:“怪不得你低血糖”。
江屿澈嗤笑一声:“沈主席,你不用可怜我”。
沈芩风抬眼看他:“我不是可怜你”。
“那你来干嘛?”,江屿澈语气冷了下来。
沈芩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瓶矿泉水和半盒发霉的鸡蛋。
他关上冰箱门,转身看向江屿澈:“明天开始,我给你带饭”。
江屿澈愣住,随即冷笑:“你有病?”
沈芩风没理会他的嘲讽,径直走向门口,临走前丢下一句:“明天中午,学生会办公室”。
门关上了。
江屿澈站在原地,半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操,钱多的慌没处花?
第二天中午,江屿澈没去学生会办公室。
他蹲在学校后门的草丛旁,撕开一根火腿肠,喂给一只瘦弱的流浪猫。
猫警惕地看着他,最终还是抵不住食物的诱惑,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叼走了火腿肠。
江屿澈看着它狼吞虎咽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自己都吃不起饭了,还喂猫?”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江屿澈头也不回:“关你屁事”。
沈芩风走到他旁边蹲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百醇,递到他嘴边。
江屿澈瞥了一眼:“啧,流浪猫不吃百醇”。
沈芩风:“你不是流浪猫吧?给你吃的”
江屿澈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张嘴,咬住了那根百醇。
沈芩风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收回。
江屿澈嚼着饼干,含糊不清地说:“谢了”。
沈芩风“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远处的猫身上。
两人沉默地蹲了一会儿,江屿澈忽然问:“你为什么管我?”。
沈芩风没回答。
江屿澈嗤笑:“算了,当我没问”。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转身往教学楼走。
沈芩风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因为我是你哥”。
江屿澈脚步一顿,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随你”。
下午课间,江屿澈的同桌陈墨递给他一包辣条。
“尝尝?新出的变态辣”
江屿澈摇头:“不吃”
陈墨挑眉:“昨天沈大学霸给你的百醇你就吃,我给的你就不吃?还是不是哥们儿了?”他压低声音,促狭地笑,“我可都看见了”。
江屿澈耳根一热,猛地踹了一脚他的椅子:“滚”。
陈墨笑嘻嘻地躲开,故意大声说:“哎哟,江哥害羞了!”。
周围几个同学好奇地看过来,江屿澈恨不得当场钻到桌子底下去。
妈的,沈芩风,都怪你!
陈墨的声音刚落,教室后门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门口,沈芩风站在那里,手里抱着一叠物理作业本,黑框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江屿澈通红的耳尖。
“陈墨”,他走到两人课桌旁,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上周的物理小测,你最后一道大题用了超纲公式”。
陈墨的笑容僵在脸上:“啊?”
“下课后重写”,沈芩风抽出一张空白卷子放在他桌上,又转头看向江屿澈,“学生会有事找你”。
“沈大学霸不能为了江哥公报私仇啊!!!”
沈芩风没搭理他。
江屿澈抬头,对上沈芩风镜片后微微闪烁的眼睛。他刚要开口,沈芩风已经转身往门外走,只留下一句:“现在”。
教室里顿时响起几声起哄。江屿澈“啧”了一声,踹开椅子跟上去,身后传来陈墨的哀嚎:“沈主席!那个公式真的是我自己想的!”
走廊拐角处,沈芩风突然停下脚步。江屿澈差点撞上他的后背,急忙刹住:“操,你……”
沈芩风转身,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抹茶百醇,“吃这个”。
江屿澈盯着那盒饼干,突然笑了:“沈主席,你这是以权谋私?”
“补充血糖”,沈芩风面不改色,“你早上又没吃早饭”。
“你怎么知…”,江屿澈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眯起眼睛,歪头笑了笑,往沈芩风那凑近了几分,“你跟踪我?”
沈芩风推了推眼镜:“早读你趴在桌上捂胃”。
阳光从走廊的窗户斜射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菱形的光斑。
江屿澈突然伸手抢过百醇,指尖故意擦过沈芩风的手腕:“谢了”,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一句,“下次直接给我,不用搞什么学生会找人的戏码”。
江屿澈刚走出两步,忽然停住,回头盯着沈芩风的脸。
“什么时候戴眼镜了?”,他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装什么斯文败类?”
沈芩风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
“我不常戴”,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今天物理课看实验数据,眼睛有点累”。
江屿澈嗤笑一声,走近一步,伸手作势要去摘他的眼镜。
“是吗?我看看”。
沈芩风没躲,只是微微低头,任由江屿澈的指尖擦过他的耳廓。镜框被轻轻抬起,江屿澈凑近,琥珀色的眼睛盯着他的瞳孔,像是在确认什么。
两人的呼吸在极近的距离里交错。
江屿澈忽然笑了,“度数不高啊,沈主席”。
沈芩风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扶住眼镜,防止它滑落。
江屿澈收回手,指尖残留着镜框冰凉的触感。他后退半步,懒洋洋地靠在走廊的窗台上,阳光从他身后洒进来,勾勒出他修长的轮廓。
“不过”,他歪头,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挺适合你的”。
沈芩风看着他,镜片后的眸光微动。
“哪方面适合?”
江屿澈笑得更深,语气轻佻:“斯文败类那方面”。
沈芩风沉默两秒,忽然抬手,指尖轻轻蹭过江屿澈的唇角。
“饼干屑”。
江屿澈呼吸一滞。
沈芩风收回手,神色如常,仿佛刚才的动作再自然不过。
“回教室吧,要打上课铃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挺拔而冷淡,仿佛刚才的暧昧从未存在。
江屿澈站在原地,舌尖无意识地舔了舔唇角。
……妈的。
班主任周临川推了推眼镜,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后排靠窗的位置。
“沈芩风。”
沈芩风抬头,神色平静。
“从今天开始,你和江屿澈同桌”。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响起几声压抑的起哄。
陈墨夸张的捂着胸口,“老师,您不要拆散我们呀!”
江屿澈原本正趴在桌上睡觉,闻言猛地抬头,狼尾发梢翘起一撮,眼神不善地看向讲台。
“凭什么?”
周临川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却不容反驳:“年级第一辅导年级倒数,很公平”。
江屿澈“啧”了一声,刚想反驳,余光却瞥见沈芩风已经站起身,拎着书包朝他走来。
“麻烦让一下”,沈芩风站在他桌前,声音冷淡。
江屿澈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扯起嘴角,故意把腿伸到过道上:“不让”。
沈芩风垂眸,镜片后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忽然俯身,一只手撑在他的桌面上,另一只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压低了声音。
“叫老公,我就让你坐里面”。
江屿澈瞳孔一缩,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教室里一片死寂,都听见了沈芩风说的话,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沈芩风你——”
沈芩风却已经直起身,若无其事地推了推眼镜:“开玩笑的”。
他伸手,直接扣住江屿澈的膝盖,往旁边一推——
“借过”。
江屿澈猝不及防被挪开腿,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回神,沈芩风已经泰然自若地在他旁边坐下,从书包里掏出课本,整齐地摆在桌上。
江屿澈盯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咬牙切齿地低声道:“沈芩风,你完了”。
沈芩风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声音很轻:“嗯,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