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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夫君BE后重生了 第9章 第 9 章

作者:却袖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17 01:06:49 来源:文学城

009

沈怀薇与张公子回到先前的凉亭坐下,她这才发觉指尖仍在微微发颤,心口却盈满前所未有的畅快。

那双明眸流转着碎金般的光彩,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我们……竟真的又赢了!”

亭外春光正好,几片桃花瓣随风飘入,恰落在石桌的茶盏旁。

张公子见她玉颊生晕,神采飞扬,与方才场上那个偶露惶然的姑娘判若两人。

他唇边掠过极淡的笑意,温声道:“是姑娘技高一筹。最后一箭尤见功力,心志专一,收发自如。便是男子中也少有这般准头。”

沈怀薇被他如此直白的夸赞说得耳根发热,一股热意从颈间悄悄漫上双颊,飞起两抹更深的霞色。

她微微垂下眼帘,心头泛起一丝陌生的暖意,混杂着些许无措。

前世在宫中听惯了那些别有所图的奉承与暗藏机锋的言语,此刻纯粹诚挚的赞美,反倒让她不知如何应对。

她悄悄抬眸,打量着他斟茶时专注的侧影。

他举止从容,神态安然,既有读书人的清雅,又不失坦荡。

这般光风霁月的姿态,让她不由想起前世那些道貌岸然却心如蛇蝎的权贵,两相对比,更觉眼前人难得。

最重要的是,与他相处,她不必揣度算计,无需战战兢兢,竟能寻回一丝久违的、被平等相待的安宁。

他不会施以威压,不会投以寒刃般的审视,反在她彷徨时予她无声的信任。

这份安宁,对她而言,重逾千金。

想起前世,纵然母仪天下,享尽世人艳羡的荣华,可在那九重宫阙之中,步步惊心,如履薄冰,何曾有过一刻真正的舒心与自在?

无尽的猜忌、冷漠的对待,最终只换来一场烈焰焚身的凄惨结局。

她真的怕了,也倦了。

思绪回转,她望着眼前这片宁静,心中渐渐清明。

重活一世,她不愿再做什么母仪天下的皇后,不愿再卷入那吃人的权势倾轧。

她没什么光耀门楣的宏图大志,只求能挣脱樊笼,寻一个知冷知热、能相互扶持的寻常良人,过布衣蔬食、平安顺遂的平凡日子。

目光不自觉地又落回对面那人身上。

眼前这人……虽出身寒微,但自有风骨,举止有度;他或许迟钝,却品性端方,心思澄澈,待人尊重。

这般品性,恰似浊世清流,让她这颗饱经沧桑的心,也生出几分希冀。

或许……是个值得托付的归宿?

这个念头若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心间荡开层层波纹。

她犹豫了片刻,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茶杯壁,终是鼓起两世为人都未曾有过的勇气,声音放得极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张公子……恕我冒昧,不知现在可否请教你的名讳?”

亭中一时静谧,只闻风拂桃枝的簌簌轻响。

“在下张淮湛。”

张公子放下茶壶,神色坦然,见她眸中似有探询,便以指沾了少许清茶,在石桌上从容写下名字,“‘淮’取‘淮水汤汤’之意,‘湛’乃‘湛露朝阳’之象。家父取此二字,愿效水德之澄明,守心志之朗澈。”

张淮湛。

沈怀薇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名字倒是清正。

淮水湛湛,清澈沉静,倒与他这人颇为契合。

看着他始终如一的泰然姿态,回想今日从受邀、比赛到此刻的种种,那份想要确认此生命运归宿的渴望,在她心中灼灼燃烧,再也无法按捺。

她将目光投向亭外池中成双的交颈鸳鸯,斟酌再三,声线愈发轻柔婉转:“张公子请看那池中水禽,皆是成双成对。世人常言,齐人之福方为圆满,可古诗词里又总说‘愿得一心人’。不知公子读书万卷,更倾慕哪一种境界?”

话音甫落,她便迅速垂眸,紧盯着杯中浮沉的茶梗,连呼吸都屏住了。

一颗心高高悬起,耳根滚烫。

这已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所能做的最大胆、最直白的试探。

张淮湛循着她的目光望向池面,微微蹙眉沉吟,神色端正:“沈姑娘,实不相瞒,淮湛出身寒微,初入翰林,前程未卜。心中所念,唯有恪尽职守,精进学问,以期来日能为国效力,不负平生所学。至于儿女私情……”

他顿了顿,语气温和依旧:“世间情缘固然各有其妙,然在下实无心于此,亦不敢分心。总需待功业初定,方敢言及其他,才不负人。”

这回应若细雨润物,却也将她刚刚燃起的、微弱的星火,彻底浇熄。

一股难以言喻的涩意与怅惘漫上心头。

她指尖微紧,仍强自弯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公子志存高远,是我唐突了。”

一阵风过,拂落桃英数点,乱红如雨。

张淮湛似浑然未觉她心绪起伏,将一碟桃花酥轻轻推至她面前:“这点心模样精巧,姑娘不妨尝尝。”

目光澄澈如初,仿佛方才一番触及肺腑的对话,不过是清风过耳,未曾留下半分痕迹。

沈怀薇依言拈起一块酥点,甜香在舌尖缓缓化开,却只品出一片清苦滋味。

望着池水中被风吹皱、继而散开的鸳鸯倒影,她忽然觉得,这满园灼灼的春色,竟像隔着一层薄雾,再也看不真切了。

他们并未察觉,不远处的假山石后,一道玄色身影已静立良久。

崔煊幽深的目光穿过扶疏花木,将凉亭中二人对坐交谈的情景尽收眼底。

但见沈怀薇从初时的欣喜到后来的赧然,再到此刻难以掩饰的失落;也瞧见那寒门翰林始终端方持重、浑然未觉的模样。

他面若寒玉,眸色沉静似古井无波,唯有负在身后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恰在此时,一名身着宫装的侍女款步而来,恭敬施礼:“沈姑娘,张大人,长公主殿下有请。”

二人当即收敛心神,整衣起身随侍女往主位而去。

长公主端坐于上首珠帘之后,雍容华贵,目光在沈怀薇与张淮湛身上流转,带着几分赏识与玩味。

她唇角微扬,声若玉磬:“今日投壶,沈家丫头与张编修倒是让本宫大开眼界,配合默契,实乃佳话。”

说着示意身旁内侍捧上一个紫檀锦盒:“此对鸳鸯玉佩,乃西域进贡的上等和田玉精心雕琢而成,便赏予你二人权作彩头。日后可凭此玉佩,随时来本宫府上走动。”

内侍应声开启锦盒,只见一对白玉玉佩静卧在绛色丝绒之上,玉质温润如脂,雕刻着交颈鸳鸯的纹样,栩栩如生,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鸳鸯玉佩!

此物寓意非凡,长公主此举,霎时在人群中激起千层浪。

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蔓延,有惊诧,有了然,有艳羡,更有如郑明兰等人眼中几欲喷薄的妒火。

“竟是鸳鸯佩?”

“长公主这赏赐……意有所指啊!”

“这下永宁侯府与那寒门翰林,怕是真要牵扯不清了……”

……

张淮湛神色如常,仿佛未曾听闻那些议论,也未在意玉佩的特殊寓意。

他上前一步,从容执礼:“臣,谢殿下厚赐。”

语气平稳,宛若接过寻常物件。

沈怀薇亦压下心头万千思绪,落落大方地敛衽行礼:“臣女谢殿下恩典。”

姿态端庄得体,无可指摘。

领赏之后,二人顿时成为全场瞩目的中心。

各式目光交织而来,有真心佩服其技艺的公子,有暗自钦羡沈怀薇胆色的贵女,自然也不乏那些酸涩私语与隐在笑靥下的嫉恨。

张淮湛敏锐察觉沈怀薇眉宇间的倦意,略作沉吟,侧身轻声道:“沈姑娘今日劳神费力,想必已是倦了?若不介意,在下送姑娘去寻侯府车驾,早些回府歇息可好?”

此言正合沈怀薇心意,她本就欲离开这是非之地,闻言心间一暖,对他这般不着痕迹的体贴更为感念。

她微微颔首:“有劳张公子。”

二人遂向长公主辞行,在众多复杂目光注视下,并肩朝着园外侯府马车停放之处行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出月亮门,走上那条必经的碎石小径时,一道玄色身影倏然现于径中,拦住了去路。

崔煊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孤松。

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宛若鹰隼捕捉猎物般,直直钉在沈怀薇身上。

空气中似乎凝起寒霜,四下顿时静得落针可闻。

他目光锐利如刃,先是掠过沈怀薇,随后极其缓慢地,落在张淮湛手中那个与周遭华贵格格不入的、盛着糕点的素色纸包上,眸色转沉。

“沈姑娘。”

他却只对着沈怀薇开口,声线低沉平缓,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威压,“今日,好风光。”

寥寥数语,意味深长。

沈怀薇呼吸一窒,前世被囚深宫、生死皆系于他一念之间的恐惧袭来,一股寒意先自脊骨窜起,随即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如坠冰窟。

但她强自镇定,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以痛楚唤醒神智。

甚至不自觉地,微微向前挪了半步,以一种护卫的姿态,隐隐挡在张淮湛身前。

她抬眸迎视,目光疏离客套,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清冷:“谢世子关怀。今日全赖长公主殿下恩典,与张公子倾力相助,侥幸取胜,不敢称风光。时辰不早,家父恐已在府中等候,臣女先行告退。”

她刻意强调“长公主殿下”与“张公子”,又搬出永宁侯,无形间立起一道藩篱。

崔煊眸光倏然转厉,如淬寒霜。

他这才缓缓转向张淮湛,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威压:“张编修?翰林院的差事,可还顺心?”

此言一出,已是**裸的威胁,暗示着他能轻易动摇一个寒门翰林的仕途前程。

张淮湛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敌意,也看见了沈怀薇下意识的维护。

虽不解这位权贵为何对自己抱有如此大的恶意,但面上却无半分惧色。

他坦荡执礼,声音清越:“劳世子动问。翰林院事务自有章程法度,下官入值以来,勤勉奉公,未敢有一日懈怠,唯恐有负圣恩与职分。”

言毕侧身示意,“沈姑娘,请——”

他巧妙地避开锋芒,既申明法度纲常与自身勤勉,又自然地将沈怀薇护在身后,请她前行。

崔煊未再出言阻拦。

他只是静立原处,玄衣墨发,在渐起的凉风中如一尊沉默的雕像。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牢牢锁住沈怀薇毫不留恋、与那寒门士子并肩离去的身影,直至他们转过拐角,消失在视线尽头。

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带,这是他心绪翻涌时不易察觉的痕迹。

沈怀薇方才的维护之态,以及她与张淮湛之间那种浑然天成的默契,像一根细小的棘刺,扎进他从未被人触及的心域,带来一种陌生的、极其轻微的刺痛,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被挑衅后燃起的探究与占有之念。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女子的“疏离”与“无视”,并非他所以为的欲擒故纵,而是真真切切地,欲将他彻底隔绝在她的天地之外。

这般认知,非但未能让他放手,反而彻底点燃了他骨子里那份不容置喙的掌控欲与势在必得的兴味。

张淮湛一路沉默地将沈怀薇护送至永宁侯府的马车前。

车夫早已恭候多时。

他稍稍驻足,望着沈怀薇略显苍白的容颜,犹豫片刻,方有些笨拙地宽慰道:“沈姑娘,那位世子……似乎对姑娘有些误会?姑娘不必过于挂怀,清者自清。”

沈怀薇看着他认真却难掩耿直的神情,心中百味杂陈。

他显然未能完全领会崔煊那番话背后的凶险。

她无法明言,只得轻声道谢:“……多谢张公子。”

顿了顿,还是忍不住低声提醒:“今日之事,恐要连累张公子。世子他……权势煊赫。公子……万事还需谨慎。”

张淮湛微微一怔,随即郑重颔首:“姑娘放心。”

他立于原处,目送着永宁侯府的马车辘辘启动,渐渐驶离,汇入京华的街巷。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另一道目光,亦如影随形,深冷难测。

马车内,沈怀薇倚着软垫,倦怠地合上双眼。

今日种种,纷至沓来。

重生的惶惑,抉择的决绝,比赛的紧张,得胜的欣喜,试探的失落,乃至……崔煊那凛冽而充满威胁的眼神。

她轻轻抚摸着袖中的鸳鸯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清醒。

这一世已与前世截然不同,未来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前路茫茫,真能如愿求得平淡安稳么?

她心中并无答案,唯见车窗外,层云低垂,天色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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