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雨仍未停,反倒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我被哗哗的雨声吵得心烦意乱,挣扎着睁开了刚闭上不久的眼睛。
由于一晚上没睡好,两只眼睛都干涩得不行,像有人在里面撒了粗沙似的,脑子也因为失眠也有些发昏。
我摸出手机看了眼,才八点钟。手机里有我妈留的言,我妈说公司有事需要她处理,忙完了就马上过来陪我。
我回复完我妈,想起什么,赶紧退出查看林鸿雪的消息。
可令我难解的是,林鸿雪竟然什么回复也没有。我纳闷地翻看了好几遍,开始在心里给他的无动于衷找理由。
难道是手机刚好在昨天弄丢了?还是因为急着上学没空回复?
胡思乱想半会儿,我抛开林鸿雪,将顾尧君的消息翻出来反复看了两遍,又一脸傻乐地退出去,查看别的消息。
前两天被自己失忆的事和乱七八糟的情感线给搅得有些糊涂,忽略了挺多人的信息,到现在才起了点更仔细地研究分析下十七岁李成竹社交关系的心思。
在敷衍完邵寂阳和严青霜的关心之后,我点开一个叫刘恩的人的消息。除了发了张高三年级考试前五十名的红榜照片,他更多都是在跟我分享有关严青霜和一个叫作谢司彧的人的事情,即便我没回复,他也自说自话地发个不停。不过昨天画风突变,开始关心起我的病情来。
我想,这个刘恩应该是和我关系比较不错的哥们儿吧。
我点开那张红榜照片细看了下,除了排在前面的几个,剩下的全是些陌生的名字。
排在第一位的是林鸿雪,他的分数很有点变态,除了语文扣掉2分,其余科目全部满分。这实力,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我不由对他升起一股崇高的敬意。
第二位是严青霜,分数只跟林鸿雪差了五分,也挺变态的。我深吸了口气,将这分数和严青霜那张脸对比了下,居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严青霜确实看起来就有股变态的气质,不论是相貌还是性格。
第三位是许诗遥。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愣了一下,这不是和我同届的年级第一吗,高中她竟然和我成了同班同学。
这感觉颇有点奇妙。
第四是则是我自己。看到自己的分数,惊讶之余又有些自得,我高中的成绩还真的蛮好的,除了语文分数低了些,其他几乎都是满分。
我之后是杨明生,刘恩在第八的位置,他八卦对象之一的谢司彧则在第十。我特意找了下跟我发消息炫耀成绩的卫宁,竟然排在第三十二,跟我比起来差了老远,真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嘲讽我。
除了刘恩这哥们儿,杨明生和施东庭的也就病情关心了我几句,林香雪则不停地追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哥怎么这几天都心情不佳的样子。
凭她对我的称呼,以及和林鸿雪只差一字的名字,我推断她应该是林鸿雪的妹妹。
另外还有个备注小屁孩的,发了一堆语音,我点开一听,还真是小屁孩的声音,跟我抱怨了一堆他哥的事,让我帮他教训下他哥。
我心想,看来我高中的人缘也还挺不错的,连跟小屁孩都能交上朋友。
除此之外,班级群和竞赛群也有不少消息,不过我实在困得厉害,看着看着就一头栽到枕头上睡着了。
崩溃的是,我的梦里依然逃不开那四个人的纠缠。四场婚礼,四枚戒指镌刻在我的手指上,几乎融进肌肤。
梦中的我活似变了个人,沉溺在四个人爱情的温床中,快活幸福得不得了。
可在背对他们时,我的心里又总会不自主奔涌出一股惶恐与痛苦纠结交错的灰暗情绪。
像个精神分裂的病人,一面快乐,一面忧郁。
从睡梦里醒来时,背道而驰的两种情绪仍在心中激烈碰撞着,我闭着眼缓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平复好心境。
清醒后,我第一时间打开手机查看林鸿雪的消息。
他终于是回复了我,只不过内容却是牛头不对马嘴。
林鸿雪:「小猪,今天感觉好些了吗?头还有疼吗?记得按时吃药。」
林鸿雪:「医生有说什么时候出院吗?到时候我去接你。」
林鸿雪:「叔叔已经查出害你受伤的凶手了。」
我有些迷惑,我精心编辑的分手信息几乎都能有一篇作文那么长了,他难道还能看不到?
我试探道:「你看到我半夜发的消息了吗?」
他没回。
我看了眼时间,我居然一觉从早上八点多睡到了下午快四点。这时候应该正是上课时间,我于是边等着林鸿雪的消息边回复顾尧君早上九点发过来的消息。
顾尧君跟我隔了差不多半天时差,我这边白天,他那边正是夜晚。消息回过去后,理所当然收不到回复。
我有点失落,但很快又调整好心情。
跟顾尧君在一起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如今美梦成真,即使异国,我又有什么好失落的。
我往病房里看了看,我妈依然不在,不过旁边桌子上放着只米色保温盒,还有一只天蓝色的水果盒。我下床打开保温盒一看,里面有饭有菜有汤,闻了下味道,是我妈的手艺,于是便心安理得抱着吃起来。
吃完饭没多久,有个温柔的护士姐姐进来给我换了药,之后病房里就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太安静了。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我有点厌恶这样的安静,像是被世界隔绝了似的,有种难以言述的情绪从四肢蔓出,渐渐爬满整间病房。
我的心跳得很慢,仿佛老人将死前的步调。我握紧手机,期待谁能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替我将这恼人的感觉驱赶。
也许是我的祈祷起了作用,没两分钟,病房门外竟真的传来阵清晰的脚步声。
我仔细分辨了下,是高跟鞋节奏鲜明的踩地声。我妈回来了!
果然,几秒钟后,我妈那张明丽美艳的漂亮面孔出现在病房门口。
我舒了口气,叫了我妈一声,我妈听见我叫她,脸上露出笑容,应了声。
我妈什么也没有问,进门后先将手里捏着的平安玉戴在我了脖子上。
我拿在手中看了看,是一枚通体碧色雕刻着大日如来金身的佛像玉牌,手感极佳,触感润滑,玉像周身似乎流转着温和的光华,玉身纯净到几近透明,质地无疑是绝佳,和顾尧君脖子上戴着的那枚玉观音极为相似。
我心里冒出个奇妙的想法,顾尧君的玉观音不会也是从明镜大师那求来的吧?
我妈说,明镜法师叮嘱过不论任何时候都不能将玉拿下来,要二十四小时贴身佩戴。
我哦了一声,将玉塞进衣领,或许是因为被我妈握了整整一天,玉贴到肌肤上时并没感觉冰凉,反而有股微微的暖意透过相触的皮肤传到了心室里。
我妈陪着我聊了会儿天,我想起林鸿雪说的我爸已经把推我的那个人揪了出来,就问我妈具体情况,我妈顿了一下,才告诉我那个学生已经按校规处罚了,而且我爸还替我给他剃了个大光头。
我乐得直笑,我妈也微红着眼跟我一起笑。
我没拆穿我妈,转移话题问起阿精。我妈似乎是怔了下,随后笑着跟我说阿精在莹莹阿姨店里好好的,能吃能睡,精神得不行。
我放了心,又问我妈能不能把阿精带到医院来,我妈为难地说医院有规定不能携带宠物,我虽失望却也并未胡搅蛮缠,很快揭过这个话题,说起了别的。
五点半的时候,我终于等到了林鸿雪的回复。
林鸿雪:「看到了。」
林鸿雪:「文采很好。」
我:「?。?」
林鸿雪:「小猪,先把伤养好再说这些好吗?」
林鸿雪:「晚上要早点睡觉,太晚睡对伤口愈合不好。」
林鸿雪:「是失眠了吗?是因为我和你之间的事吗?」
林鸿雪:「等你恢复好,我会给你答复。现在先别想这些,好吗?」
多温柔的一个人啊,被分手也不生气,还如此为我考虑。三分愧疚陡然变成四分,我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将分手的事暂时搁置到一边。
邵寂阳一天内发了无数条消息给我,一会儿抱怨教练苛刻,一会儿发几张自己打球的视频,一会儿问我严青霜今天有没有再来骚扰我,一会儿问我有没有想起来什么,一会儿又说晚上过来陪我……我挑着回了些,其他全部无视掉。
严青霜倒安静得很,没几条消息。
我刚放下手机,我妈接完电话从外面走进来,满面歉意地告诉我她有事要出去会儿,我点头表示知道了,我妈不放心地嘱咐了我几句才又匆匆离开了。
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只有不断地翻看手机以期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对安静的绝对感受中转移。
不知不觉中,我在对十八岁顾尧君的美好幻想中沉沉睡了过去。
让我惊喜的是,这次的梦虽光怪陆离,却并未出现那四个人的身影。
我忽然有了个奇妙的猜测。
经过两天的试验,我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我妈说的那个明镜大师是真有两把刷子,自从戴上平安玉之后,我的梦境就恢复了正常,那些乱七八糟的令我不敢多想的画面一下子全消失了。
我的精神肉眼可见地好起来。
出院那天,被压着训练了两天的邵寂阳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他一头爽利的短发,阳光开朗的五官染着巨大的喜意,手上抱着捧颜色鲜艳的百合花,一进门强塞到我手上,露着口大白牙笑着跟我说,“李成竹,我来接你出院了!”
我愣愣地跟他道了声谢。
我妈惊讶地问他从哪儿听到的消息,邵寂阳笑嘻嘻地说他早就跟负责我病房的护士打好了关系,拜托她在我出院时告知他一声。
我眼角抽了抽,该说不说,这家伙脑瓜子还挺好使,从我这儿套不到消息就从医院护士那下手。我本来不大乐意他送我回家,但架不住我妈喜欢他,一个劲儿地劝,我只好忍住发作任由他跟个跟屁虫似的跟到我家里去。
到家后,我才惊奇地发现,邵寂阳对我家很是熟悉,甚至对我的卧室自若得像在自己的房间,没有半点拘束和边界感。他帮我收拾好房间整理好东西后,就凑到正对自己多出来的乐高模型好奇把玩的我的身边,吞咽着口水问我,“李成竹,你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我瞥他一眼,他脸色莫名有些发红,两只眼睛里晃荡着期冀的亮光,可这亮光在得到我否定的回答之后,便像火星一样熄灭了。
他怏怏地盯着我看了会儿,随后走开,不知道干嘛去了。
等我欣赏完展柜里多出来的几套绝版模型,转身一看,那家伙正举着一只暗金色礼盒翻来覆去的研究,察觉到我的视线,便坦然举起礼盒问,“李成竹,这是什么?”
那礼盒颜色和样式都十分眼熟,看着和顾尧君以前送我的礼盒款式相差无几,我心里一跳,意识到什么,忙走过去想将礼盒夺走。
邵寂阳好像看出了我非比寻常的紧张和在意,在我碰到盒子的一瞬间将手抬高举到头顶,我错愕地对上他的目光,“你这是干嘛?把东西还给我!”
他扬着眉,不满地道,“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
我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也不知道。”
我扶着他的肩踮脚去够,可恶的是邵寂阳也跟着踮起脚,我身高没他高,手臂也没他长,怎么够也够不着,反倒被他单手搂住腰,整个人都贴到了他身上。
我后知后觉这姿势好像不太对,忙挣扎着退开,哪知邵寂阳却突然双手箍住我,脸色绯红地看着我,声音低哑,“李成竹,我又想亲你了。”随后便连点反应时间都不给我地瞬间凑近,低下头将唇印到我嘴巴上。
这才几天,我不但没了初吻,连次吻都没了!我脑子里炸了一下,猛地伸手将他推开,气愤地吼道,“你脑壳长包了吧!”
邵寂阳被我推得一个趔趄,站稳后,居然瞪大眼同样气愤地道,“我是你男朋友,亲一下又怎么了?反应干嘛这么大啊?”
我气了个半死,“去你的男朋友,我男朋友只有顾尧君一个,我认都不认识你,你算我什么男朋友?!”
话音落地,他眼圈瞬间红了,抬脚两步逼近,有些气急败坏地质问我,“你说什么?!顾尧君顾尧君,顾尧君到底是谁,为什么你老是提到他!!!”
卧室暖黄色灯光照在他脸上,将他的怒意清晰地投映到我眼里,他离我很近,近得我能感受到他粗重的鼻息和剧烈起伏的胸膛。
我后退两步,跟他拉开距离,别过眼不去看他的表情,“他是谁又与你无关。”
大片阴影朝我席卷过来,我心有所感,在他发难之前,先一步捉住他疾速伸过来的手,“你干嘛?想打人?你不会以为长得比我高我就打不过你了吧?”
我皱着脸看他,他咬牙切齿的,像只随时要暴走的凶兽。可那总是开满向阳花似的热情眼眸里,却凝着晶亮的水光。
他沉默地盯着我,好半会儿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李成竹,你现在失忆了,我不跟你计较。”
他声音干哑,眼里的情绪很是复杂,受伤,委屈,隐忍,不甘……一层深比一层,最后滚成一片磅礴的乌云飞速向我奔涌而来,我抓着他的手不自主抽搐了下,一瞬间只觉得心像是被谁用力捏住了,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太奇怪了,我想。
我还没捋清楚心里这股异样究竟为何而生,肩背陡然被迫收紧,邵寂阳拥住了我,他在我耳边乞求似的低声说道,“李成竹,别总说些让我伤心的话,好不好?”
我的理智告诉我,此时此刻应该果断跟他斩断关系,可冥冥中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挟制了我,让我说不出话。
理智和那股奇怪的力量拉扯着,脑子里猝不及防一阵锐痛,像无数人同时拿针在扎着,我难受得呻吟出声。
邵寂阳察觉出我的不对劲,立刻松开了手,他满脸惊慌地看着我,语气倏然变得焦急,“李成竹,你怎么了?!”
实在是太痛了,像是有人拿电钻钻着,是一种由皮肉深入到灵魂里的痛。我无意识地抠挖着自己的脑袋,希望以此缓解那种尖锐的痛楚,邵寂阳慌张地按住我的手,“李成竹,你头上还有伤,别乱动!”
我的神志被痛苦折磨得神志昏糊,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看到他的嘴巴不断张合着。脑子里痛得像要爆炸,我迫切地想要将这痛从脑海里挖除出去,可我的手被锁住似的无法动作,在几近灭顶地痛感中,几乎是本能地拿头往他身上撞过去。
海啸般的震荡朝着那股痛潮压过去,如愿减缓了我的痛苦,像是久处黑暗的人忽然看到黎明的曙光,我欢喜不已地向那片峰峦似的胸墙扑上去,朝圣般将头一下一下往上撞。
世界在我眼中失去色彩,我被一片暗色包裹着,像是突然回到母亲的子宫中,静谧中只听到深海中水流涌动的声音。那是一种让人简直想要溺死其中的美妙感觉,整个人舒服得仿佛要乘风飘入云天去。
可渐渐的,水流中混入别的杂音,那声音遥远得像从天边传来的一样,一声高过一声,掺杂着浓浓的惊慌和害怕,哭丧似的凄惨。
我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睁开眼,邵寂阳那张慌惧无措的脸直挺挺杵在我面前。
“李成竹,怎么这么快就醒了?现在感觉好点了没有?”
我眨了眨眼,疑惑道,“什么意思?我怎么了?”
他表情更慌张了,“你刚刚像疯了一样疯狂撞自己的头,嘴里还不停地叫我的名字,然后又一直说什么好困之类的话,我就把你抱到床上让你好好睡一觉。可是才睡了五分钟你就醒过来了,这些你不记得了吗?”
我这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我拧着眉想了会儿,狐疑道,“你在瞎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叫你名字?”
“你!李成竹,我没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他激动地扣住我的肩,却根本没怎么用力,他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低声喃喃,“你竟然都不记得了,难道这也是你脑袋受伤引发的后遗症吗?”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挥开他的手,坐起身,仔细回想了番,想起来自己之前好像是在跟他争夺什么东西。
我在跟他争什么来着?
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遍,在看到床头端放着的那只礼盒时双眼陡然一亮,连忙将礼盒拿起来护在手中。
邵寂阳表情僵了僵,却没再出手争夺,而是抿着唇轻声问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你这么宝贝?”
我其实也挺想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的。在好奇心驱使下,我小心翼翼打开礼盒,虽只有巴掌大但做工却精美到无以复加的紫檀木匣中,一枚熟悉至极的观音玉像静静躺在黑色天鹅绒布之上。
我的呼吸错乱了一瞬。
这不是顾尧君那枚一直贴身佩戴的玉观音吗?怎么会在我这里?
我听婉玲阿姨讲过这枚玉的来历。顾尧君小时候也不知怎么回事,体弱多病的,经常是三天一小烧,五天一大烧,待在医院的时间比待在家里的还多,后来是顾尧君爸爸亲自去山上古刹里替顾尧君祈福,为寺庙捐进奉了大笔香火钱后,才使得寺里的方丈大师将这枚据说是通灵的观音玉像无偿赠予了顾尧君。
说来也奇,自从戴了玉,顾尧君就没再生过什么病,连普通的感冒都很少有。这枚玉就相当于是顾尧君的护身玉。
可能护顾尧君平安健康的玉观音如今却在我手里……我很快反应过来,顾尧君是把自己的护身玉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我?
心脏不受控制地抽跳了下,我忽然觉得手中的玉变得很沉很沉,直到此刻,我才真切地感受到顾尧君对我的喜欢有多么深重。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顾尧君。
我一时忘记了邵寂阳的存在,拿起手机预备给顾尧君打个电话过去。可就在我按出第一个数字键的时候,邵寂阳的声音又陡然扎进我的耳廓。
“李成竹,这块玉,是那个叫顾尧君送给你的对不对?”
他的声音意外的平静,我登时怔了一怔,停下动作朝他看过去。他漆黑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凝视着我,表情冷静又陌生,我一个激灵,连忙将玉收进木匣,紧紧藏在身后。
我说,“是又怎么样?”
他静静地看了我片刻,随后嘴角一撇,满脸不高兴地说了句,“哼,有什么好藏的,一块破玉,你要喜欢,我明天给你送个十块二十块过来。”
变脸速度之快,仿佛刚刚出现在他脸上的陌生表情是我的错觉而已。
我斜了他一眼,对他的幼稚表示深深的无语。
十点半的时候,我妈终于将阿精给接了回来,我打开门迎出去,还没走两步,阿精就朝我扑了上来,阿精好像长大了许多,我好险没被它扑得向后一个仰摔,多亏邵寂阳在身后扶住了我,我才避免了悲剧的命运。
等阿精缓过激动的劲儿,我抱着阿精到沙发上坐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下两年后的它。
除了身材壮了些,体重长了些,其他好似没什么大的变化。还跟以前一样帅气,眼珠透亮,毛发蓬软,让人一见就知道是只不可多得的好狗狗。
唯一让我不太满意的是,阿精好像也认识邵寂阳,跟我黏糊了没一会儿,就扑到邵寂阳身上又舔又扑的。
我叫它回来它竟然都不听,我于是将十七岁的李成竹又揪出来骂了一顿。
竟然将李成精养成了个叛徒,真是该死。
吃过午饭后,我妈和邵寂阳一道离开了家,我妈是公司有事,邵寂阳是被教练的夺命连环call搞得烦不胜烦,没奈何只能不情不愿地答应回去搞训练。
等他们离开后,我就抱着阿精在沙发上和顾尧君隔着一万多公里的距离欢欢喜喜地聊天。
顾尧君的声音变了挺多,冷冽如旧,音色却低沉了许多,很有种成年人的性感,好听得不行。
为防失忆的事露馅,我没问他玉观音的事,只安抚他头脑的伤再过不久就可以痊愈,然后傻笑着跟他回忆仿佛历历在目的童年往事,对他诉说那些藏在夏天知了声中的喜欢,和夕阳一起埋进地平线的感情。
我装作不经意地问顾尧君是不是从小就喜欢我。他嗯一声,坚定地说是。
我说,“要追溯到多久远呢?”
他说,“第一次见面。”
他的话成了把轻易打开我记忆闸门的钥匙,我情不自禁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
盛夏蝉噪,天蓝如海,他静静地站在那,像一片千年不化的积雪,周身气场凛冽,表情冰冷如铁,疏离淡漠得仿佛连炽热的太阳都无法撼动他半分。
可当我靠近抓住他的时候,却感到他的世界并非漫天飞雪,有暖暖的阳光照耀,澄净又明朗。
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将我放进他心里了。
我觉得我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我所求也求我,我所念亦念我,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我想,应该没有了。
为了配得上顾尧君的深情,我必须快刀斩乱麻,将一直藤蔓一样纠缠着我不放的几个人及早斩除!
不可拖延,不可心软,不可摇摆。
明天,就将那几根心尖刺统统拔掉。
我要将十七岁李成竹歪了的三观,用蛮劲儿给他掰正了。
我李成竹,势必要做一个有素质,有道德,有底线,有节操的四有好少年!
完结……我要尽快完结……!!!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8章 四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