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邸集 第17章 便胜却人间无数

四爷这几天非常忙碌，户部亏空厉害，历年要亏空数百万两，皇上派四爷整顿户部，一扫积习，只是户部那些官员也是不好管控的，这些朝廷官员看似廉洁正直，可是私底下结党营私，官官相护，简直是个难捅的马蜂窝……

自从四爷被封为雍亲王以后，康熙看似对四爷颇为信任，也欣赏这个儿子的行事作风，老皇帝心力交瘁，精神也大不如从前，对于朝廷官员，双方维持个相安无事便好。而四爷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他看不惯这些朝廷的贪官污吏，年轻时去赈灾，看见百姓生活不易，饿殍遍野的景象至今还深深留在他的脑海里，他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并不是那种安逸享乐的王爷……

这天四爷来到户部，户部尚书余国柱是明珠的学生，四爷身穿朝服坐在太师椅上，余国柱带着户部官员向四爷请安

“奴才见过王爷”

“都起来吧”四爷说道“皇上命我整顿户部，彻查银账，稽查银库，希望列位全力配合”

“王爷打算如何查起，怎个查法，尽管吩咐，臣等全力配合”

“首先自然要核对账目上的银两与实际库存的银两是否相符”

“这可不太容易，库存究竟有多少，自入关至今，无人知晓，从来没人清点过，这可不是臣失职，数十年来皆是如此”

“是是是”户部官员齐声附和道

四爷冷笑一声，“就算数十年皆是如此，现在由本王负责，无论如何都要查个明白”

户部官员看到四爷如此执着，都害怕了“你带我去瞧，就算再难我也要办，你们最好有心理准备！”

第二天，四爷来到户部“本王昨日第一次入库，便发现用来称银的天平砝码不准，余国柱，立即斥下工部重新铸造，听着，清点存银的工作三个月必须完成！先挪出修堤赈灾的款项，缓解百姓的燃眉之急！”

四爷又说道“本王发现许多制度都不合理，余国柱，你按照我的意思全都要改！”四爷暗示高勿庸把奏折给了余国柱，户部官员人人自危，生怕被这位铁面无私的雍亲王查出些什么来，敢情这位王爷是玩真的……

永佑殿内，四爷正在批阅余国柱交给他的奏折，看到一半，突然震怒“年年征税年年欠，每个省亏欠朝廷的银两都有数百万，国穷，百姓穷，这些银子都到哪儿去了，一群糊涂的东西！”说到动情处，四爷更是破口大骂……

秋月这时端着茶水走进来，她看到四爷的脸上满是怒火，便小心翼翼的将茶盏放在桌子上，然后又往香炉里添了些提神的香料，不敢打扰四爷。

四爷看到秋月来了，也略微收起了些不愉快，怕吓着她“你来了”

“是，爷，妾身先告退了”秋月转身要走

“慢着”四爷叫住了她

“你来陪着我，本王心情不好，有你在身边心情会好些”

“好”

四爷缓缓开口“我怎会不知道余国柱是他明珠的得意门生，哼，他纵容下属贪赃枉法以为我不知情？得亏明珠运气好，碰上了我皇阿玛，这要换成是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爷，皇上留着明珠是不是为了制衡索额图，我想皇上不会让索额图一家独大的，难道不是吗？”秋月疑惑不解，明珠虽然贪腐，但皇上仍然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似乎有违常理……

“你说的不错，只是留着这个蛀虫迟早是个祸害，皇阿玛岂能坐视不管，索额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四爷越说越激动，秋月安抚着他的情绪

“爷，您真不容易，要整顿户部，还要周旋在这些贪官污吏之中，妾身看着就觉得辛苦”秋月安慰道，她看着四爷头疼不已，其实也非常心痛…

“秋月，你说，朝廷每年举办科举，选拔人才，怎么就选出了这些贪官污吏？”四爷不解

“爷，贪官都是嚣张跋扈的，清官大多都安分守己，是没有声音的。所以您只看到了贪官，其实，朝廷中清官才多呢，只是有些没有被委以重任罢了”秋月耐心解释道。

“你说的是，知人善任，也是一门学问”被秋月这么一说，四爷的情绪才稍微好些了。

“爷，我给你揉揉好么”秋月笑着，四爷立刻答应了，眼神示意她过去，她伸出双手，轻轻揉着四爷的太阳穴，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不知不觉已经很晚了，“爷，夜深了，明日再看吧，说不定可以想出更好的办法”

“好，我也累了，咱们早些安置”四爷在官场上杀伐果断，可是回了家，对秋月永远都是这样温柔……秋月伸手替四爷更衣，为他添了能安神助眠的安息香，两人换上寝衣，躺在了床上…

四爷睡不着，思索良久“月儿，咱们要个孩子吧”

秋月吓得冷汗直流，全身不停的颤抖，四爷察觉了她的异样“月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手脚为何这样冰凉？脸色也苍白的很”他赶忙要叫高勿庸去请太医，却被秋月拦住……

“没事，爷，你…怎么突然说这个”秋月害怕的说道

“给你吓到了是吗？”四爷恍然大悟，秋月点点头，他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唐突了，便向她解释道“月儿，我不是着急想要个咱们的孩子，只是有个孩子你才不会寂寞，这样的话你在王府的地位也就真正的稳固了，不管男女，我都喜欢，只要是咱俩的孩子，你生的孩子，我必定喜爱，日日带在身边教导”

看着秋月不言语，四爷有些紧张，自己真的是吓着她了“你别多心，我只是说说罢了，你还年轻，也不着急，咱们有的是以后，你先把身子养好，啊”

“爷处处为我着想，秋月感激不尽，只是我…”秋月欲言又止，四爷疑惑“只是什么？”

秋月有些为难“妾身求四爷不要问了，我也是有苦衷的，或许有一天妾身会把所有事情告诉四爷，可我现在不想说”

“好好好，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不会勉强你，你不想说定有你的苦衷，我明白”四爷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还是糊里糊涂的，秋月到底怎么了？这要是换成王府里任何一个女子，怕都是要乐疯了，只有她，眼神中全是惊慌失措…她像一个谜题，也许假以时日，才能慢慢解开……

马上便到七夕了，一大早，各院的丫鬟都围在水盆前，轻轻在水面放针。水经过一天暴晒，又荡上许多灰尘，可以轻松架起银针。丫鬟们轮流将银针放在水面上，若水面出现奇巧的针影，便能得到仙人的赐福，来年心灵手巧。

秋月好奇凑上前去，她从小耳濡目染大哥对于西洋学问的见解，对这样的传说并没有放在心上。她看着丫鬟们玩倒也有趣，丫鬟们看到福晋来了，把银针递给秋月，秋月拗不过众人，只好接过银针，放到水面上，只见银针在水面上出现针影，丫鬟们纷纷说道“恭喜福晋得巧！”

四爷被香雪楼的笑声吸引了来，众人纷纷请安，四爷也好奇凑上去一看，结果看到秋月刚刚放在水面的银针，高兴极了“本王的侧福晋果然心灵手巧，与众不同”

“爷，您取笑我了，秋月只是玩玩而已呀，这只是传说罢了”

“不管是不是传说，你在我心里就是这般呀”四爷笑道，“对了，今晚京城集市上有灯会，我想你一定喜欢，换了衣裳，咱们一同前去吧”

“好呀，我很喜欢灯会，说不定还能猜灯谜呢”秋月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四爷拉着她便走

……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灯会上游人如织，光华璀璨。此刻一切的嘈杂纷扰在他耳边敛尽，唯有少女的明媚笑靥在眼前绽放，时光在这一刻沉寂了，火树银花映照着她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中，像磁石一样，吸附着他。

街上有许多的小摊，各种各样的灯谜和花灯。孩童和行人拿着精巧绝伦的灯盏，盏盏灯光如明珠般璀璨，远远望去，好似天宫仙市，瑶宫仙境……

秋月不禁感慨“何其有幸，生于盛世”四爷凝望着她“没有出生在兵荒马乱的乱世，没有见过饿殍遍地，民不聊生的景象，爷，我们真是幸运”

“是啊，大清自定鼎中原以来，扫除穷寇，并蒙古诸部落，黄童白叟，一生不见兵戈”四爷感叹，只不过他满腹才华，想要把天下治理的更好……

“爷，你看，好多谜题”秋月拉着四爷的手，随手拿出一张谜题，准备考考四爷。

秋月随手念了出来“相逢何必曾相识，猜一个成语”

“是一见如故，对吗？”四爷回答道

“客官，您真会猜，这样，您要是能多答对几个，我就送你们一份礼。”掌柜的称赞道，眼前这位爷可不一般。

“天时人事日相催”

“迫不及待”

“银汉迢迢暗度”

“天作之合”

……

掌柜的见四爷猜了许多谜题，便拿出了一份礼物，原来是一个兔子灯，秋月接过花灯，喜爱不已。

“那边有打铁花，我们去瞧瞧吧”秋月拉着四爷的手，又将他带到了热闹的地方。

铁树银花落，万点星辰开，这打铁花虽然非常危险，但是非常震撼，火树银花散开，犹如天上的星辰，让人惊叹不已……

“牛郎织女一年一次相会，咱们可比他们幸运多了”四爷感叹道

“是呀，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牛郎织女隔河相望，道尽相思之苦”秋月望着天上的繁星，也不晓得银河在哪里，只能叹息……

“夜深了，咱们该回王府了”四爷说道“以后每年七夕都带你出来玩，可好？”

“不止七夕，还有除夕，上元，中秋…四爷都带我出来好不好”秋月向四爷开玩笑，四爷轻轻的敲了敲她的额头“想得倒挺美，那要看爷有没有空了”

“要是爷没空，我可以自己出来呀”秋月撅着小嘴，四爷对这个小丫头真是无可奈何。

“不许你一个人，遇到危险如何是好，起码要有人跟着你，保护你，知道了吗？”四爷严肃道

“是，我知道了，方才我只是跟爷开个玩笑罢了，您还认真起来了。”

“鬼丫头，看我回去如何教训你”秋月跑在前头，四爷紧紧跟着她，只见她走到一处小摊上，买了一个精美的缀珠灯，转身送给了四爷……

“爷，这是送你的七夕礼物”四爷感动不已，将这盏精美的花灯拿在手里，然后伸出双手，紧紧的抱着秋月，街市中人潮熙攘，花灯宛若繁星洒落人间，点点亮起，一派繁荣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