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你 不负年华 第20章 暗涌的涟漪

初梓月离开枭园时，已是午后。阳光不再那么刺眼，带着些许慵懒的温度。她坐进自己的车里，却没有立刻发动引擎，只是握着方向盘，目光有些失焦地望着前方。

年华的困扰，她感同身受，却又截然不同。年华在沈陌和萧尘之间摇摆，是选择与被选择的烦恼。而她，从始至终，都只是那个站在角落，默默仰望的人。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大二那年在图书馆的情景。她抱着一摞沉重的艺术史资料，在楼梯拐角不慎滑倒，书本散落一地，狼狈不堪。是沈陌恰好经过，不仅帮她拾起所有书本，还细心地拂去封面的灰尘，微笑着递还给她，声音温和得像春天的溪流：“同学，没事吧？”

那一刻，他逆着光，轮廓清晰，眼神干净，像一幅精心描绘的文艺复兴油画，瞬间击中了她的心脏。她红着脸，讷讷地道谢，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书架深处，心却再也无法恢复平静。

她怀揣着那个小小的、甜蜜的秘密回到宿舍，正准备和最好的朋友年华分享这初开的情窦，却听到年华兴奋地宣布：“梓月！我追到沈陌了！就是那个经济系的系草沈陌！”

那一刻，她感觉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心脏缓缓下沉的冰冷触感。是沈陌。那个帮她拾起书本的温柔学长，那个让她一见钟情的男生，竟然……是年华喜欢并成功追到的人。

震惊，失落，酸涩……种种情绪像潮水般将她淹没。但她看着年华脸上灿烂幸福的笑容，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那发自内心的喜悦，她将到了嘴边的话，连同那份刚刚萌芽的爱恋，一起狠狠咽了回去。

那是年华的沈陌。

她只能，也必须是年华的男朋友，是她最好闺蜜的爱人。

她调整心态，努力扮演好“闺蜜”的角色，笑着祝福，努力将沈陌仅仅看作“朋友的男朋友”。她见证了他们两年的甜蜜，也看到了沈陌对年华的珍视和克制。她越发觉得，自己当年的心动不是错觉，他确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所以，当那张不堪的床照和分手短信几乎击垮年华时，她比任何人都要震惊和不解。她不相信，坚决不信！那个连帮助陌生学妹都如此温柔体贴的人，那个看年华时眼神专注得像拥有全世界的人，会做出这种事？

这些年，她看着年华痛苦、寻找、试图遗忘，看着年华开始一段又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她心疼好友，内心深处，却也藏着一丝不为外人道的、对真相的执着。她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如今，沈陌回来了。带着“苦衷”，带着SN，也带着未解的谜团。

初梓月的心，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了层层叠叠、无法平息的涟漪。那份被她强行压抑、用友情覆盖了多年的情感，似乎找到了一个缝隙，悄悄地、顽强地探出头来。

她想知道真相。不仅仅是为了年华，或许，也为了当年那个在图书馆楼梯口，心动的自己。

鬼使神差地，她拿起了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终于，凭着记忆中多年前偶然看到并默默记下、却从未拨出过的号码，按下了一串数字。

电话接通前的等待音，每一声都敲在她的心上，紧张得手心微微出汗。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熟悉的男声。时隔七年，依旧能轻易拨动她的心弦。

初梓月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沈陌学长，你好。我是初梓月，年华的朋友。”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瞬，似乎有些意外，随即语气恢复了温和与礼貌：“梓月？好久不见。找我有事吗？”

“我……我今天去看过年年了。”初梓月斟酌着词句，“她状态不太好。关于当年的事……你说有苦衷，现在还不能告诉她。那……可以告诉我吗？”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和不平，“至少，让我知道，我当年……没有看错人。让我知道，我劝年年‘你可能不是那样的人’，不是一句愚蠢的安慰。”

她的话语，带着多年隐忍的关切和一丝委屈，透过电波，传递了过去。

沈陌在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沉默。他似乎能感受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话语背后的重量和那份坚持了多年的信任。这信任，在当年众口铄金、证据看似确凿的情况下，显得尤为珍贵。

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不易察觉的动容：“梓月，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多年，愿意相信我。”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但他的这句感谢，和他语气中那份沉重的无奈，却像一种无声的确认，让初梓月的心猛地一紧。

“所以……那张照片，真的……”她追问，声音微微发颤。

“假的。”沈陌的回答清晰而肯定，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度，“我和苏晴，从未发生过任何关系。那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他否认，初梓月还是感觉心口一块大石落地，随之涌起的，是更深的愤怒和对他们当年遭遇的心疼。“为什么？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们？”

“原因很复杂，牵扯到我的家族。”沈陌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明显的克制，“抱歉，梓月，具体的我现在还不能多说。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我从未背叛过年华，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他的承诺，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敲打在初梓月的心上。她相信他。一直相信。

“我明白了。”她轻声说，没有再追问，“那你……这次回来，是为了弥补年年吗？你们……还有可能吗？” 这个问题，她替年华问，也替那个藏在心底多年的自己问。

沈陌沉默的时间更长了，电话里只有他清浅的呼吸声。就在初梓月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决心和一丝……渺茫的希望。

“我回来，是为了她。无论她是否原谅我，无论她身边现在站着谁，我都会尽我所能，护她周全，助她实现梦想。至于可能……”他苦笑了一下，那笑声透过话筒，带着令人心碎的涩意，“我不敢奢求。我只求……一个弥补和重新开始的机会。”

初梓月握着手机，听着他话语里的深情与卑微，心中百感交集。为年华感到酸涩，也为沈陌感到心疼，同时，那深埋心底的情感，像藤蔓般悄悄缠绕，带着一丝隐秘的、无法言说的痛楚。

他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深情，所有的坚持，都只为年华一人。

而她，始终是那个站在他们故事边缘的旁观者。

“我……我知道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沈陌学长，无论如何，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至少，让我知道，我当年的眼光……没有错。”

说完，她不等沈陌回应，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车内恢复了寂静。初梓月将额头抵在冰凉的方向盘上，闭上眼睛，任由那份迟来了七年的确认，和那份永远无法宣之于口的暗恋，在心底无声地汹涌、沉淀。

她知道，有些界限，永远不能跨越。有些心情，只能永远藏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