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誉的理科生思维不合时宜地上线了,“我们两家一南一北,上一个高中的概率应该不大。”
被曾明露瞪了一眼,庄誉果断掐断话题,转而顺着她的思路往下说,“会是什么样的呢?”
因为是在地铁,两人的音量只能是悄悄话的程度。
“一起上学放学,课间在走廊里追逐打闹,看到巡查的主任就跑得脚底冒烟。”曾明露回忆她的高中生活,“反正就是每天都能见到,吵吵闹闹的那种。”
“我确定我们现在也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曾明露见他眉头渐渐紧在了一起,“你什么表情?你不愿意早点认识我吗?”
庄誉看上去真的是努力在思考高中相遇的可能性,“还是大学见面更好一点。”
“为什么!”曾明露不开心地啧了声。
“我本来就比你大一岁,要是高中见面,就是你高一,我高二。”庄誉解释说,“反正我肯定是一见到你就会喜欢上的,但我们都没成年,关系过分亲密了就被判为早恋,到时候会生出很多麻烦事,好不容易我上大学了,你还是高三,我怎么能在这么重要的环节打扰你,更关键的是,我成年了,你还没有。”
庄誉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靠谱。
曾明露心情复杂地听完了庄誉的陈述。
一点都不浪漫。
她还是回去找几本言情小说给庄誉研读,让他进修一下语言表达能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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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就这么一阵好一阵坏地进行着,曾明露总有几天看庄誉格外顺眼、又总有几天非常不顺眼。
相处下来,偶尔产生的小摩擦都被两人处理地相安无事。
唯有一点,曾明露始终无法知道如何应对。
曾明露躺在钟雪亭的躺椅上,吃着钟雪亭的零食,戴着钟雪亭的发带,一副比在自己家还要懒散的模样。
钟雪亭窝在懒人沙发里,听曾明露向她吐槽庄誉不同寻常的脑回路。
薯片被牙齿咬得嘎嘣脆,曾明露数着她天花板上的雪花,“其实其他的我倒是无所谓啦,本来人和人之间就没有天生契合,后天的打磨往往比先天的棱角更持久,但有一点我真的无法容忍,我感觉他对我好像没什么要求。”
“你是在炫耀吗?”钟雪亭难以理解,“这不是意味着你和单身时一样潇洒快活。”
曾明露也不清楚要怎么说才能准确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总会有期待啊。比如我爸妈,会希望我是家长会里被老师表扬的那个;比如你,和天凡拌嘴的时候会希望我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但庄誉,我从认识他到现在,他好像一直在接受完全的我,如果我表现出和开始不同的一面,他就会自动扩大接受的阈值。”
“这不好吗?”钟雪亭不懂,“可能是他比较有包容心。”
“反正我的感觉不太对。”曾明露干脆放弃解释了,“而且他才不是包容心很强的人。”
又龟毛又讲究。
上次她被钟雪亭拉着陪同去看体校的帅哥,结果没想到被庄誉抓包。那几天,但凡她手机里刷到帅哥的视频,庄誉都会不经意地路过,然后不着痕迹来一句。
“这男的长得就一般吧。”
“腹肌,我也有,比他练得好多了。”
“这头身比一看就是垫了十厘米的增高鞋垫。”
……
诸如此类的话,弄得曾明露也无聊地跟着比较了一番。
事后,才发觉自己的行为多荒唐。
钟雪亭沉默了许久,就在曾明露以为是她关于庄誉的话说太多了,准备换个话题时,钟雪亭突然像是被下了指令的机器人,一卡一卡地坐起来。
“我明白了。”钟雪亭被触发到了单身狗独有的雷达,说起话来神神秘秘的,“你是不是觉他不够喜欢你?至少没有你喜欢他那么喜欢你。”
“好像也不是。”
时时刻刻体谅你、照顾你,总能第一时间发现你情绪变化,如果不是喜欢的话,再怎么细心也不会敏感到这种程度。
何况,自从恋爱以来,庄誉每周都会给她送一束花,记得每一个纪念日,在曾明露犹疑的时候明确地表达出喜欢。
几乎是做到完美的庄誉,怎么还是会让曾明露觉得不够呢?
曾明露从小到大接收到的喜欢和讨厌都是非常直白的。
而和庄誉谈恋爱的感觉,就好像是泡在温度最适宜的温水里,沉浸在其中肯定是舒服的、享受的,但水面的波纹几乎全要靠她自己来搅动。
非要计较的话,要不是她当初先戳破窗户纸,她也不知道庄誉最后会不会主动提出来要在一起。
说不准,庄誉就是那种自己偷偷喜欢又偷偷放弃的人呢。
曾明露双手插兜,外套被她撑起来又瘪下去,撑起来又瘪下去。一个人像个幼稚鬼似的走在大学的林荫道上。
刚要再往前走一步,pia叽一下,一个拇指大的不明物体出现在地面。
曾明露歘地缩回鞋尖,退到安全距离后才反复鞋子的有没有脏。
万幸!曾明露吐出一口气,这时才有闲心抬头望向空荡的天空。
虽然她知道学校绿化做得不错,但是……
作为一只鸟,栖居在人群密集的城市,还是讲点文明吧。
退一万步讲,高空抛物超级不安全的!
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东西,曾明露后知后觉地醒悟,自己和一只看不见踪影、且有语言沟通障碍的鸟计较些什么呢。
调整好状态,庄誉就骑着自行车来了。
背着书包,多半是从实验室或者图书馆出来的。
自打上次夜骑之后,庄誉似乎发现了骑车的乐趣,电驴放在雨棚下没动估计快半个月了。
曾明露一边担心长时间不用电瓶会坏,一边坐上后座,手扶着他的腰,下达指令,“出发!”
早上下过雨,又是多云天,到现在了,地面还晕着一圈圈水。
曾明露的注意力停留在水中的绿影,久久没说话,庄誉侧过头瞄一眼问:“怎么一直不说话?”
“我在装高冷。”曾明露拂掉他后背的一只小飞虫。
“可以。”曾明露隔三差五就要玩一次角色扮演,上次曾明露是皇帝,庄誉据理力争之下从太监转为带刀侍卫,上上次曾明露是霸道总裁,庄誉就是边上负责递文件的秘书,“那我这次是什么身份?”
“高冷女王身后求而不得的影卫。”曾明露心情不好,所以给他的身份牌也不那么敞亮。
庄誉轻笑,意有所指,“我确定我现在得偿所愿。”
“你怎么知道,心里想要的是什么。”曾明露本就因为心里藏着事,思绪乱,一时嘴巴没把门就嘀咕出声了。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话一出口,曾明露就后悔了。伤感情的话不可以随便说的。她低着头,几度出声想要反驳,可这又确实是她的心里话,站不住脚的立论就像经年风化的土墙,轻轻一推就倒塌了。
手上还捏着庄誉的衬衫衣摆,曾明露缓慢挪动视线上移,果然,刚才庄誉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自行车车速减缓至停止。曾明露蹦了下下车,观察庄誉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冷淡和严肃。
闯祸了。
这个表情,比她第一次和庄誉时还要生硬一万倍。
曾明露正纠结着要怎么开口缓和气氛,庄誉先微微弯腰,揉了揉她的头,眼神是克制过后的温温柔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但我肯定,我只喜欢你。我们现在先回去,一起解决这个问题可以吗?”
“嗯。”曾明露点点头,乖乖坐回后座。
学校路上人来人往的,的确不是个适合坐下来好好聊一聊的地方。
曾明露其实很少来文城观澜。
庄誉拿出玄关柜子里的拖鞋,放在她脚边让她穿上。拖鞋明显是她的尺寸。
不管哪次来,这里都被收拾地干干净净的。
“喝果汁吗?”庄誉问。
“喝。”
曾明露没有跟着庄誉到厨房,自己在客厅溜达溜达。
原本光秃秃的皮质沙发上摆了一排的玩偶,电视机下的柜子上放置了一摞曾明露提过的唱片,那个摆着照片的架子上多了几张他们的合照,或是曾明露的单人照。
茶几下的地垫换成了曾明露建议过的低饱和的颜色。
榨汁机的声音停了。
庄誉没一会儿就握着杯子走到她身边。
曾明露喝了一口。
是酸酸甜甜的石榴汁。
庄誉在厨房独处的时间里,已经整理好了思绪。不管怎么说,他比曾明露要大一岁,大一岁的人就应该主动挑起解决问题的责任。
“明露,现在谈谈?”
曾明露默许,自知逃不过,但在这个问题上又格外不敢看着庄誉的眼睛。
她想,或许自己也到了,恋爱里经常会反复无常的时刻。
——纠结没有发生过的如果。
庄誉靠着桌子边缘,一条微微屈着,视线与曾明露平齐,双手撑着桌面,“我想知道,是我的哪个举动让你产生了你对我而言,是可替代的错觉。”
曾明露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如果那天,你没有喝多,我没有陪你坐那辆出租,没有发现你喜欢我的话,你会不会就不承认你喜欢我呢?”
曾明露说完,有点委屈地迎上庄誉的目光。
其实是准备大吵一架的哈,但写着写着就发现,小朋友们终究是吵不起来peace[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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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奇怪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