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阿伦议员很温柔。
在我清醒过来后,他就立即同我说,他已经向婚务部提交了结婚申请——他不仅接受了那三个连雌父是谁都不知道的虫蛋,还接受了我这个从前长期和其他雌虫保持亲密关系的雄虫。
婚姻法规定雄虫出轨是违法的同时,也规定了不止伴侣可以,雌虫权益中心也可以决定惩戒雄虫的方式,这对大多数雄虫来说或许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但对我来说,却有着莫名的安全感。
因为,我和加勒特相识八年,相爱七年,他从未给过我一个承诺。
他说他爱我,可是在我的认识里,没有雌虫会愿意同别虫分享自己的雄虫。
如果这样做对他的事业有助,我大概不会怨恨他,但他让我陪同的那些雌虫,不是他的下属,就是军营里才参军不久的年轻雌虫;再后来,他同我坦白,他就是喜欢我被别虫欺负的模样,他只是爱好有些奇怪,要我原谅他。
我是雄虫,顺从雌虫是义务,我当然会原谅他,我只是不明白。
教科书里要求雄虫对雌虫痴心,社会道德要求雄虫对雌虫忠贞,法律条文里要求雄虫对雌虫忠诚……这些要求都来源于雌虫对雄虫有很强的独占欲,我前半生所接受的所有教育都要我这么做,我也想一辈子只有一个雌虫,可为什么,偏偏加勒特不一样。
他会亲手把我推给其他雌虫,而其他雌虫对此也没有任何异议,反而会因为拥有过我这只不干净的雄虫而感到高兴。
我曾很多次隐晦地向加勒特提起过,我不喜欢那样的生活,可他从来都无动于衷,我的反抗都是无用功,再者,陪雌虫睡觉、为雌虫舒缓紧绷的精神力,是雄虫的义务之一,我没办法拒绝那些军雌。
义务要求和道德要求不断撕扯着我的思想,那时候的我真的想能和加勒特结婚,结束不得不□□出轨的每一天,这样哪怕加勒特不会对我的不忠有异议,但最起码还能权益中心的人管束我,不让我靠近军营里的虫。
阿伦议员提出了结婚申请,这最起码能说明,他不会和加勒特一样吧。
2
生产后的第五天,我终于又见到了阿伦议员。
他绅士地向我伸出手,声音和煦,像问今天天气如何一样问我:“恢复得怎么样,能走动了吗?”
一时间,我猜不到他是什么意思,又因为还说不出话,只能默默点头。
我听到一声轻笑,抬头,看到阿伦议员带着笑意的眸光。他微微弯腰,缓缓牵起了我的手,语气庄重:“结婚申请已经通过了,只要我们去进行身份认证便好,弗洛娃,你不想一同前去么?”
察觉到阿伦议员的目光后,我的身体忽然变热了很多,我想我是脸红了,当手被牵起的那一刻,我确定我不只是脸红了,我应该是全身都红了——他的话,好像求婚,是我这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雄虫从来不敢想象的画面。
我怔怔地看着我被牵起的手,怔怔地起身追随他的脚步,怔怔地看着我身前的虫,发现:议员真的很高,我如果不抬头,就只能看到他的背;议员的手掌很大,与其说我的手是被牵起的,更像被拿起的。明明这只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二次同他见面,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但这样的好只会让我安心,总觉得,他是可以让我依靠的。
3
议员府很大,说是庄园也不为过,我之前待的那间屋子不过是庄园里一个较为偏远的屋子,现在在的地方,才是庄园的中心。
随着议员的脚步,我看到了窗外掠过的那些美丽的风景,心情得以纾解,但还没恢复好的身体没走几步路开始隐隐发酸,小腹绵绵的刺痛感不断提醒着我,现在不是谈情的好时机。在我看着宽阔的背影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我的疼痛时,阿伦议员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低下头问我:“弗洛娃,你是不是感觉不舒服了,脚步渐渐慢了很多。”
如果是别的雌虫这么问我,我肯定会认为他是在埋怨,但阿伦议员看我的眼神很认真,好像只是因为关心我,才向我寻求答案。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出意外,肯定又脸红了,耳朵烫得很——议员是在关心我,而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切实的关心了。
我不知道议员为什么会这样温柔,我只知道,作为雄虫,不该拒绝这样温柔的雌虫。在略带担忧的眼神中,我指了指我的小腹,并点点头。
“抱歉,”阿伦议员蹙起眉,歉声道,“医生同我说你恢复得不错,我便以为你已经有了行动能力,是我考虑不周。”
明明是因为我说不出话才有的乌龙,这怎么能算他的错、让他给我道歉呢?!我连忙摆手,制止他对我的道歉行为。
议员按住了我乱动的手,弯下腰:“虽然有点冒昧,但,我抱你吧。你不舒服,不能再让你自己走下去了。”
我又不宜时地想起了加勒特。记得我和他的第一次接吻时,他也是这样礼貌地征询我的意见,那时候的我出于爱意、出于义务,没有拒绝他的请求,答应了和他接吻、和他从朋友变成情侣的请求。
再者,雄虫的拒绝对雌虫不一定有用。我的掌心停在了我的小腹上,想,我没有理由拒绝对我这样温柔的议员。
阿伦议员的怀抱和加勒特的怀抱有些一样,也有些不一样。
我看到他手臂上隔着衣料却仍旧显眼的肌肉,和别的雌虫没什么两样,和加勒特一样;抱起我这样轻飘飘的雄虫对他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和加勒特一样。不一样的是,阿伦议员怀抱虽然没有那么温暖,但没有不会消散的硝烟和血腥味,以及,他不会让我感到疼痛,这是我从未在加勒特和其他军虫那里感受到的。
他或许是和加勒特、和其他军虫不一样的吧,至少,阿伦议员会爱惜我。
我悄悄贴得更紧了些,祈祷着这样的时间结束得慢一点,可惜虫神的是虫神一向对我的祈愿置之不理,把我抱起后,阿伦议员的脚步立即快了很多,没一会,就把我带到了飞行器里,而飞行器又很快地把我们带出了庄园。
飞行器外,是我不曾见过的风景。
和偏远星系的凄凉与混乱不一样,首都星上的建筑干净有序,分区明晰,连绿植都是规划好了的美,路上随处可见雄虫,有独自走着的,也有几只雄虫扎堆的,还有的身边有雌虫陪着,几乎每个都是面容带笑的。
“本打算进行认证之后,问询你外出游玩的意见,”议员顺着我的目光望向街道,说道,“但你还未完全恢复,我便先安排了医生。”
他总是轻描淡写地给予我最想要的东西,从未如此被重视的我不知作何回报,只悄悄地靠得更紧,想了一会,又轻轻地在他的掌心里写下“谢谢”两个字。
4
身份认证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只需要站在机器面前,等待采集指纹和虹膜信息就好,采集结束就意味着两虫正式成为法律意义上的伴侣。
看着信息栏里伴侣那个框突然多出来的照片,我感觉不可思议。一年前,我还是上尉加勒特·罗特的情人,也是整个军营都可以享用的妓子;几个月前,我成为某个议员的私人财产,并确定收下我的议员对我不感兴趣;而现在,我生下雌父不知道是谁的虫蛋后,成为了那个议员的伴侣。
从头到尾,阿伦议员都没有显出任何一点厌恶的表情,似乎真的不介意我的过去——我不知道是雌虫权益中心的人没和他透露过,还是他真的不介意我的过去。
直到回到飞行器上,我才有了一些已婚的实感。
议员牵着我的手,议员把我抱进飞行器里,议员让我坐在他的腿上、靠着他的臂弯。他的目光包容,声音温柔:“有些仓促,但这是无奈之举,婚礼等你能说话了再亲口同我说喜好,我们一起安排,可以吗?”
他总是想得很周到,而我,除了满足雌虫的占有欲、掌控欲以外,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勾引吗?可议员看起来不会是沉迷爱欲的人,我思索了很久,实在想不到自己的一技之长。想着想着,我想到了我现在已经是议员的伴侣了,犹豫着,最后抬头在阿伦议员的嘴角落下一个吻。
或许是我的动作突然,议员也愣了一下,随后轻笑出声,在我又一次面红耳赤时,亲了亲我的额头,温声说道:“弗洛娃,很抱歉,最开始想,等游玩结束后就带你去看看你的虫蛋,但现在有事情要我立即去处理,只能让你先回府,不能继续陪着你,请原谅我。”
我摸了摸额头被亲吻的地方,这个不带**的吻,比我从前得到过的任何吻都更令我心动。一时间,我有些恍惚,直到被放下、看着阿伦议员离开的背影,才反应过来他方才说了些什么。
出于对议员工作的好奇,一回到庄园的房间里,我便用光脑在星网上搜索了有关他的信息,这才知道,阿伦议员的全名是奥德里奇·阿伦,虽然是大贵族出身,但一直在帮平民做事,颇受民众爱戴,两年前才从偏远星系调回。
很少有虫对他实施的政策不满意,质疑声最多的,是两天前他公布的婚讯。
我坐在镜子前,抬头就能看到自己的脸——脸型,只是形状流畅;五官,放在一起刚好不别扭;皮肤,不是大众追求的白皙。一张黑眼睛、黑头发,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
这一刻,我无比清晰的意识到,我相貌普通、家世普通、还不干不净,如网民所说,弗洛娃配不上阿伦议员。
大家请注意看文案,议员是利益至上,请大家不要那么快对就他放心[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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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弗洛娃的悲惨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