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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父死后,全世界都在骗我 第75章 杀榜悬命惊独眼

作者:曼妙真君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5-10-22 11:27:15 来源:文学城

野猪集,周记茶馆。

“哐当——!”

一张油腻的八仙桌,连同上面的残羹冷炙,被一股巨力踹得凌空翻起,又重重砸在地上,碎成一地木茬。

满堂喧哗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浑身戾气的年轻人身上。

他双眼通红。

不是醉酒的红,是熬干了血泪、只剩下仇恨的赤红。

那身本该潇洒的武人劲装,此刻沾满了泥污和暗沉的血迹,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因愤怒而紧绷的肌肉轮廓。

他径直走到茶馆正中那根最粗的顶梁柱前。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带血的、皱巴巴的悬赏令,和一柄染血的剥皮刀。

“咄!”

剥皮刀狠狠钉入柱中,刀尖穿透悬赏令的顶端,兀自嗡嗡作响。

榜文最中间,两个名字用血墨写就。张牙舞爪,触目惊心。

“我,‘搭把手’,杨玤!”

“我结义大哥柯浪,在天之灵见证。自今日起,立此血榜。”

“不管是谁,不管用什么法子——”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赤红的眼睛扫过全场,每一个被他看到的人,都下意识避开了视线。

“——只要把这两个杂碎的人头,送到我面前。我‘搭把手’上下三层的地契、后院的马厩、库房里所有的存货……”

他咧开嘴。

那笑容比哭更难看。

“……全都归他!”

说罢,他转身走出茶馆。

门口那辆盖着防雨油布的板车,掀开一角。

杨玤看着车上那具被白布遮掩的魁梧尸身,和角落里半身裹着绷带,双目无神、口中喃喃自语的吴小二。

他嘴唇颤抖,最终,只是将油布重新盖好。

“……走。”

他对着空气,嘶哑地说道。

板车缓缓启动,碾过湿滑的青石板。在周瞎子惊疑不定的独眼注视下,消失在野猪集那永不散去的恶臭之中。

柱子上,那悬赏令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仿佛吊祭亡魂的白幡。

周瞎走到那根被剥皮刀钉穿的柱子前。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在那悬赏令最下方的、一行用更小的字、仿佛是不经意间补充上去的附注上。

那一行字,写得潦草而急促,仿佛书写者在极度的愤怒和恐惧中,几乎要捏断手中的笔。

“……贼人行凶,所用兵刃,非刀非剑,乃一奇形铁管,内藏霹雳之威。能于百步之外,催发铁珠,洞穿铁甲,见血封喉……”

周瞎子的独眼,在那“齐枫”与“夏虫”上,停留许久,咽了一口唾沫。

他那只常年拨动算盘珠子的手,在自己胸口比划了一下。

三天前,“搭把手”后院。

雨丝斜织,将院中的青石板润成一片深沉的墨色。

柯浪正在给他的铁胎弓条上油,用的是熊脂和松节油混合的膏药。味道辛辣刺鼻,却让那根饱经风霜的铁木泛起温润的光。

杨玤则靠在廊柱上,用一根沉甸甸的精金钢条,检查繁花长刀的刀准,眼神却总是往院门口瞟。

“这都进去半刻了,怎么还没出来?”他终于忍不住,烦躁地将钢条往架子上一扔,低声道,“那姓墨的小怪人……到底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柯浪声音沉闷:“你急什么。老太君的枪,比你的刀稳。”

杨玤被噎了一下,刚想反驳,院门口一阵甲叶摩擦的轻响。

一名身着玄甲的鹩山卫快步而入,对着杨玤一抱拳,沉声道:“国主,外面来了两位客人,要见您和柯猎王。”

杨玤和柯浪对视一眼。

“什么人?”

“一位是青樊阁精卫楼的鹤姑楼主。另一位……是军机府的李豹渠帅。”

“他们俩怎么凑一块儿了?!”杨玤惊得差点跳起来,“让李豹滚蛋,把鹤姑……前辈请进来!”

话音未落,院门口,两道身影已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身着皎白灵裘、面容英气的女人。

她目光扫过整个院子,看向杨玤和柯浪,最终落在杨玤手中的繁花刀上,眉头皱起。

“杨家小子,你祖母呢?”

鹤姑的声音,像一块被冰水浸过的石头,又冷又硬。

紧随其后,是一个身形阔大、穿着铁叶子甲的壮汉。

他一见到杨玤,脸上立刻堆起讨好的笑容,抱拳道:“杨爷,末将李豹,奉……奉太尉之命,前来听凭调遣。”

杨玤看着这个手下败将,又看了看旁边那个煞气腾腾的鹤姑,一个头两个大。

“你们……一个来找我祖母,一个来找我。这是唱的哪一出?”

鹤姑没有理会李豹,只是死死盯着杨玤:“我问你,我徒弟苏闲语,还有那个叫庄锦的丫头,是不是跟你们在一起?”

“其实……”杨玤被她盯得有些发毛,“她们跟祖母去中南国了……”

“中南国?!”鹤姑的声音陡然拔高。

无形的压力散开,惊得院中的马匹发出一阵嘶鸣。

“你们把她们两个丫头,带去了那种吃人的地方?!杨玤,你祖母是老糊涂了吗?!”

就在此时,杨铁枪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鹤楼主。”

老将的声音平淡无波。

“我还没老到走不动路。我的孙女,我自会护着。”

鹤姑看着出现在面前的杨铁枪,话中焦急难掩。

“杨老太君!您知道那两个丫头有多不知天高地厚吗?!她们……”

“我知道。”杨铁枪打断了她,“我比你更知道。”

她转过头,看向一脸谄媚的李豹,声音骤然转冷:“凡敌龙让你来的?”

李豹一个激灵,连忙躬身:“是,是!太尉有令,让末将协助诸位,清查鸟道乱党,一切……听凭老太君调遣。”

杨铁枪冷笑一声。

“‘协助’是假,‘监视’是真吧。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她不再理会尴尬的李豹。

“玤儿,柯浪。”

“在!”

“你们两个,带着李渠帅,继续在鸟道周旋。记住,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杨玤和柯浪一愣,随即领命。

杨铁枪最后看向鹤姑,眼神复杂。

“鹤楼主,老婆子我,跟你走一趟中南国。”

鹤姑沉默了片刻,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她只说了一个字。

杨玤看着祖母和鹤姑上马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身旁这个一脸“我来戴罪立功”的李豹,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

“柯老大,你说……祖母她们,能赶得上吗?”

柯浪将擦好的弓条,重新用厚厚的兽皮包裹起来。

“走吧。”柯浪的声音沉闷,“我们有我们自己的活儿要干。”

马蹄踏过最后一丛被雨水打湿的灌木,前方豁然开朗。

那间熟悉的野店,本该亮着昏黄的灯火,飘出劣酒和烤肉的香气。

此刻,却只剩一片被黑暗吞噬的轮廓。

“不对劲。”

柯浪第一个勒住缰绳。

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废墟的轮廓上扫过,握着弓条的手指节节捏紧。空气中没有炊烟的味道,只有混杂着潮湿木料和陈旧血腥的焦糊味。

“妈的!”

杨玤咒骂一声,翻身下马,第一个冲了过去。

野店的院墙被推倒了一半,几根焦黑的木桩歪斜地插在泥地里。

原本用来拴马的木棚被砸得粉碎,几具马尸似乎是被熊罴之类的野兽撕扯零碎,形容恐怖。

大堂更是惨不忍睹。

桌椅板凳尽数化为碎片,与屋顶掉落的瓦砾混在一起,铺了满地。那面挂着“酒”字的幌子被撕成两半,浸在积水中,像一块肮脏的抹布。

秃头枭不见踪影。

“老疤!吴小二!”

杨玤的声音在空旷的废墟里回荡。

无人应答。

李豹跟在后面,看着眼前这巨兽碾过的景象,脸色煞白,已是拔出了刀。

“分头找!”

柯浪从背后解下弓条,无声地融入了废墟的阴影里。

“嗬……嗬……”

极其微弱的喘息声,从一堆倒塌的横梁和烂木板下传来。

杨玤冲过去,徒手将那几根沉重的横梁一根根掀开。

吴小二就埋在那堆断木之下。

他蜷缩着身子,胸口有一个深陷下去的巨大掌印,周围的皮甲寸寸碎裂。

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每一次吸气,胸口都会传来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老吴!”

杨玤双目赤红。

柯浪和李豹也闻声赶来。

柯浪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在吴小二的颈上探了探,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

“还活着。”柯浪的声音沉闷,“肋骨断了五六根。没戳着肺,才能撑到现在。”

杨玤从行囊里掏出金疮药和干净的绷带,动作却前所未有的笨拙。

他想为吴小二处理伤口,却又怕碰到他断裂的骨头,急得满头大汗。

“我来。”

柯浪接过药瓶。

“杨兄弟,给我掌灯,越亮越好。李渠帅,你去望风。”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吴小二胸前的伤口被清理包扎好,断骨也用树枝捆成的夹板暂时固定。

他靠在杨玤怀里,那双本该充满力量的眼睛,此刻却浑浊不堪,没有焦点。

他似乎醒了,又似乎还困在一场醒不来的噩梦里。

“嗷……”

一个极其微弱的音节,从他干裂的嘴唇里挤了出来。

“老吴,你说什么?”杨玤凑近了些。

“逃……快逃……”

吴小二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他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杀了……杀了我……”

他断断续续地哀呼,翻来覆去,只有这两句绝望的话。

李豹看着疯疯癫癫、俨然已成废人的吴小二,咽了口唾沫,对杨玤和柯浪说道:“杨爷,柯老大,我看……我看此地不宜久留。敌人来路不明,手段又如此酷烈……我们不如……不如先退回‘搭把手’,从长计议?”

杨玤没有理他。

他只是抱着怀里这个已经认不出自己的兄弟,一言不发。

柯浪站起身,走到废墟边缘。

他看着地上那些混乱的脚印,看着墙上那些奇怪的撞击坑。

“他们没走远。”柯浪说。

“什么?”李豹的声音都变了调。

“他们还在等。”柯浪看着废墟外那片漆黑的林子,“等我们回来,然后……一网打尽。”

天亮了。

林中第一声鸟鸣响起。

杨玤和柯浪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们一夜未合眼,轮流守着气若游丝的吴小二,警惕着黑暗中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什么都没有发生。

李豹靠在残破的墙壁上打着呵欠,脸上强作镇定,却是已将腰间的虎头铜牌擦了又擦,光可鉴人。

就在此时,林中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嚣张的叫骂。

“杨玤!柯浪!给老子滚出来受死!”

一群衣衫不整、手持各色兵刃的地痞流氓,骂骂咧咧地冲了进来,将废墟的三个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他们约有二十余人,一个个睡眼惺忪,哈欠连天,显然也是熬了一夜。

“妈的,害老子们在林子里喂了一夜蚊子!”领头的癞头揉着惺忪的睡眼,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今天不把你们两个剁成肉酱,难消老子心头之恨!”

“站住!”

李豹上前一步,将那面虎头腰牌高高举起,声如洪钟。

“我乃军机府渠帅李豹!尔等聚众滋事,意图围攻阚朝勋贵,按幽隐城律,当以谋逆论处!放下兵刃,束手就擒,还可留一条活路!”

地痞们爆发出一阵哄笑。

“军机府?老子们就是军机府的‘编外’!李渠帅,你官大一级,可也压不死咱们这群光脚的!”

癞头狞笑着,手中单刀指向李豹。

“有人出了大价钱,买他们两个人头!识相的,就自己把脖子洗干净了!”

“放肆!”

李豹勃然大怒。

杨玤缓缓站起身,提起那柄繁花长刀。

“就凭你们这群臭鱼烂虾?”

柯浪也站了起来。

他没有拿弓条,只是将腰间的剥皮刀抽了出来。

“杀!”

癞头怒吼一声,一众地痞流氓怪叫着冲上来。

杨玤、李豹各自长啸,不退反进,如两头猛虎冲入羊群。

不过三招两式,场中竟是“叮叮当当”响成一片,断刀残剑落了一地。

这些混混所用兵器,多是近来市面上流通的尖牙山出品。钢质极劣,虽能捅刺杀伤,却是脆而易折。

遇上身怀上乘武功,更兼满心怒意的对手,劣势便暴露无遗。

一众混混埋伏了一夜,胆气退却,正是心浮气燥、脚酸手软的当口,不过数息间,已是死了一片。

柯浪庞大的身躯竟如灵猫一般绕到侧翼,手中剥皮刀化作一道银线,悄无声息连割数人咽喉。

哭喊、惨叫、闷哼、钢刈入肉之声,不绝于耳。

“砰!”

柯浪一脚踹飞一个企图从背后偷袭的地痞,剥皮刀反手一撩,便在他喉咙上开了一道口子。

“不对劲。”

他对杨玤喊道。

杨玤一刀将一名地痞穿胸而过,拔出刀来,血溅了一脸,闻言也停下动作。

“是送死的。”他抹去脸上的血,声音冰冷。

就在此时,形势陡变。

“叮!”

李豹手中横刀劈开一名地痞的短棍,顺势便要削掉他的脑袋,刀锋却卡在颈骨之间,发出一声脆响,横刀竟从中断裂!

李豹大惊失色,臂上已挨了一记。

他甩手掷出断刀,将偷袭的地痞砸得吐血栽倒,迅速退至杨玤、柯浪身侧。

山头高处,三道身影缓缓出现。

他们头戴遮住全脸的鬼面头盔,手中各持着一根黑黝黝的粗长铁锏。

三人一言不发,呈却月阵缓步逼近。

那股凝如实质的杀气,瞬间将场中所有地痞流氓的惨嚎声压了下去。

幸存的几个混混看到这三尊杀神,吓得扔掉兵器,四散奔逃。

三人并不追赶。

他们只是走。

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动作整齐划一,像三具傀儡,走向废墟。

杨玤和柯浪警惕地举着武器,将受伤的李豹与吴小二护在身后。

李豹捂着流血的胳膊,对着那三名鬼面人厉喝:“来者何人?!我乃军机府渠帅李豹!速速报上名来,随我回府受审!”

三人依旧沉默,在距离他们约莫五十步的地方停下。

然后,他们依次平平端起手中的“铁锏”,置于肩头。

柯浪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一生狩猎,见惯了各式弓箭矢石。眼前这三人的动作,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那不是什么奇门武功的起手式。

弩机用法,眼合望山,望山合的,三合一线。

正与三人的动作相同。

那是在——瞄准!

“趴下!”

柯浪发出咆哮,整个人如猎豹般飞扑而出,将尚在惊疑的杨玤狠狠按翻在地。

三声沉闷的雷响,几乎在同一时刻炸开!

两道黑影从杨玤和柯浪刚才站立的位置掠过,狠狠钉入他们身后的墙壁。

尘土飞扬。

李豹手中正拿着虎头腰牌。

然后,他仰面倒地,脸上还残留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的胸前,多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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