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楼是长安最热闹的烟花之所,一道大门隔绝开外界的纷扰尘世,里面极度奢靡的装饰让人沉醉其中,歌舞升平、美人在怀、把酒言欢,所有人都沉浸在温柔乡中,定要**一刻值千金,一醉方休……
胡荣一行人进来,他拖着闻竹的后衣领,嘴里骂骂咧咧,一把将他丢到就近的酒桌边,闻竹被甩地踉跄,趴在桌上,桌上的酒杯酒壶被扫落,滚下桌,瓷器碎裂而散,引来巨大响声。
大门边的吵嚷动静之大,惹人不得不停下注意。
“狗杂种!给你好脸还不要,哪来的胆!?”胡荣叉着腰,本就不大的眼怒目圆瞪,看起来相当滑稽。
这时有个上衣玫红,下裙深绿,头戴鲜艳红花的女人凑到胡荣身旁,“呦~胡公子。”探头瞟眼被其他人摁在桌上,动弹不得的闻竹,“干什么呢这是?”对着那帮人甩甩手绢,“哎呀、不能闹不能闹,快撒开。”
“起开!”胡荣推开女人,“花妈妈,你这醉花楼的生意若还想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马上给老子上酒!”他伸长脖子,对着楼里的所有人大声嚷嚷:“你们也甭管闲事,今日你们消费的所有酒钱,你胡大爷买单!”
听他出手如此豪阔,众人贪婪的心得到满足,殷勤激动地高喊:“胡大爷阔绰!!”
花妈妈见胡荣发了这等话,她高兴都来不及,语气里更添谄媚:“胡大爷真气派~爷等着,奴家这就给爷上好酒!”说完招呼着小二一拨拨地上酒。
无人在意身处困境的闻竹,没人会想因为他而得罪胡荣。现在胡荣要做什么,闻竹也无力反抗。
胡荣扳过闻竹的脸,“瞧你这张脸,你娘曾今不愧是江南三州第一美人,生出的孩子也这样漂亮,真该可惜你没投成个女胎,不然就别怪老子这样对你。”边说边死死掐着闻竹的腮,周围人按住闻竹,胡荣暴力捏开他的嘴,取来壶酒就往他嘴里灌。
闻竹下巴生疼、用力挣扎、想把酒吐了,吐出一口,依旧有酒源源不断地流进嘴中。
——胡荣给闻竹灌下三壶。
松开手后,闻竹瞬间蜷缩起来,“咳咳咳!咳咳……!!”
他被呛得捂住嘴,剧烈咳嗽而肩膀颤抖,喘不上气,低头时鼻子里也流出水,他只能边咳边擦。
闻竹本不易碰过多的酒,口口烈酒入肚,此番被灌下三壶,胃里烧得疼痛难消。
“既然你喝不下去。”胡荣想到什么好玩的,接过新的壶,“这好酒我也不能浪费……”他冷笑地抬手,对准闻竹头顶,酒涌出壶嘴,缓缓落下,“那就好好洗洗你这张脸蛋儿。”
冰凉的酒水顺着闻竹的头顶淌下,游走到脸、脖子、最终被衣服吸走。上衣浸湿,耳边的发丝沾湿,难受的糊在脸颊边。
看着闻竹这副模样,胡荣心里前所未有的愉悦,可眼里全是厌恶,“真够恶心。”
胡荣一屁股坐在椅上,懒洋洋地吩咐跟着他的公子们,“你们把剩下的这些酒,全送给闻家主,一滴也不许剩。”
公子们个个高兴的龇牙咧嘴,拿过壶,围在闻竹身边,一个接一个倒酒。
有人甚至喝下一口,“噗!”地吐在闻竹身上。
此举惹来的嘲笑声更大……
闻竹跪坐在地,耳鸣嗡嗡作响,早就听不到四周的喧闹,唯有感觉的,是滑过肌肤的酒水,以及走遍全身的寒气刺骨。
他本是高门大户里锦衣玉食的二少爷,结交的同窗也是名门贵子,他该被追捧。成年之前是夫子喜爱的学生,家中父亲疼爱,兄友弟恭。及冠后进入官场,为国家的富强进言献策,到而立之年娶个良家淑女,婚后相敬如宾;或离家游历四方,结识各地文人墨客,最终娶位江南水乡的才女,琴瑟和鸣。暮年之时,饴儿弄孙……最后在家人的陪伴中闭眼,陷入轮回。
——从出生到死亡,他就该是这样。
一世安稳的闻竹,才是闻竹。
而不是现在,那场兵变,彻底打乱了他的人生,未来计划好的一切,全部泯灭。
“好累,为何如此对我?”闻竹心上质问,心里的疲惫远大于□□,这些年被不同人用不同的方式对待侮辱,都无所谓,用兄长生前最喜欢的瓷器换钱买的药,就这么没了,好心疼……
直到最后一壶酒浇完,胡荣失去浇他的兴趣。闻竹身上衣服已全部湿透,仿佛从水里捞上来快濒死的鱼。胡荣抬脚勾起他下巴,眼底依然透出阴狠,“闻家主的衣服湿了。”对着旁边恭候多时,捧着套舞姬衣物的小二扬下巴,“我特意给家主准备了衣服,快换上,然后再给大伙儿跳个舞。”
“你娘当年在锦画坊那一舞,勾得多少富家子弟一掷万金,我倒没福,没见过她的风姿。好在能看见她儿子跳,要是跳得好,爷今个儿就放过你。”
闻竹听不清他说什么,眼神空洞,久久不作反应。
想府里的大夫人现在情况如何?
恨……
胡荣等得不耐烦,倏地起身,扯着闻竹的头发,把他整个拎起来,举起右手,“跟你说话听不懂!?”
“啪!!”
巴掌朝闻竹的脸落下,发出清脆的动静,响彻醉花楼。
即使这样,楼里的人依旧冷眼旁观,甚至看热闹。
恨。
闻竹被打得脸侧顿时红肿,火辣辣地疼唤醒他的思绪。
恨!
“给老子换!”胡荣将他推倒在地,“你不换,我给你换!”说完,上手便要扒开闻竹膛前湿漉漉的衣服。
仇恨的藤蔓在心里攀爬,高处枝干开出黑赤的毒花。
眼看手要落下,闻竹眼疾手快,抓住胡荣一条手臂,借力站起身,用力把胳膊拉向自己。
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快准狠地张口咬在他胳膊的肥肉上!!
“啊啊啊啊……!!!”
胡荣瞬间大叫,拼命甩晃手。
闻竹死死咬住,尖牙嵌入肉里,直到冒出血,又腥又脏的血在他嘴里蔓延,搞得他直想吐。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把这个杂种拉开!!”胡荣疼得对众人大吼。
可看见发疯的闻竹,他们怕伤及自己,欲上前又后退。
直到闻竹硬生生咬下胡荣一块肉来,才不得已松嘴。
吐掉嘴里恶心的肥肉和血,还是不解恨,抄起桌上的壶。
胡荣缩回自己颤抖的胳膊,看着触目惊心,鲜血直流的肉坑,眼泪疼出来,刚抬头时——
闻竹举起壶,对他头顶重重劈下!!!
“啪嚓——!!”
碎片和巨响爆炸开。
胡荣脑袋遭此一击,捂着头,站不稳的向后退去,血液从指缝溢出。
闻竹嗓音高呵,尖锐的诅咒听着刺耳:“胡荣,你怎么不死呢!!去死!!去死!”扔掉手里半截的空壶,手背擦着嘴角的血。
胡荣被砸得懵了一下,看到手掌的血,反应过来后,不顾自己的伤。
“妈的!!!”
他暴怒冲向闻竹,掐着他的脖子,将他狠怼在桌上。
“杂种!老子杀了你!!”
抓起桌上碎裂飞溅的酒壶碎片,握在手里,朝闻竹的脸逼近。
闻竹喉咙被扼住,身上也痛,因为窒息,全身没力,眼睁睁看着尖锐的碎片要碰上自己的右眼……
“闹剧,到此为止。”
有道男音突兀的从远处传来——
闻竹、胡荣、以及看热闹的人集体安静,看像声音的来源地。
有位穿着深蓝绸缎长袍的年轻男子,身后还跟着个比他高大半个头,一身黑衣的带刀侍卫。
他款款从二楼楼梯处走下,手里拿着展开挡住半张脸的折扇,身形高挑,气质儒雅。
胡荣见到此人,放开掐闻竹的手。
蓝袍男子走向他。
胡荣收起脾气,背手迎他,“景安王殿下。您怎么在这儿?”
胡荣口中的景安王还没说话,他身后的侍卫先开了口:“王爷做什么,还轮的到和你报备?”
景安王合扇,打断侍卫,“实沈,不准对胡公子无礼。”
随后对胡荣温润道:“今日本王难得闲暇,便来醉花楼听段雅乐,谁知楼下如此热闹,给我弹曲的歌姬都被勾得时不时弹错,所以本王下来看看到底发生是何事,不曾想,看到的却是胡公子。”
即便景安王是太后的亲儿子,比胡荣的身份尊贵的不止一点,可他还是目中无人,丝毫不把景安王放在眼里,“王爷恕罪。”他看似谦卑,语气里全是傲慢,“扰了王爷雅兴,是在下之错。”
他侧身,将闻竹露出来,“王爷也看见了。”撸起手,给景安王看自己的伤,“这条丧家之犬咬得我身上血流不止,我出手教训一番,没什么不妥吧。”
景安王看到胡荣的伤,再次展开折扇,挡住鼻子,面上并无任何改变,可胡荣还是认为他在嫌弃自己,咬牙忍着没发作。
“我若没认错,那人是闻家的家主吧。”景安王扬头对着闻竹。
他对身后站着的实沈点点头,示意把闻竹带来。
实沈领命,走到闻竹身边,不知对闻竹说了什么,回来时,闻竹便跟他一块过来。
景安王瞧闻竹狼狈的模样,“闻公子,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闻竹低身行礼,没理景安王的询问。
景安王转头对胡荣道:“胡公子,我正巧找闻公子有要事,瞧胡公子伤得重,还是早些回去包扎吧,免得晚了,严重可不好了。还请看在本王的面子上,大人不记小人过,此次饶恕他,如何?”
胡荣坚决不会善罢甘休,于是讥笑地问:“哦?王爷有何事要找这个罪臣之子,能否告知在下?”
景安王眯眼打量胡荣,眼底带上不耐烦,表面依然文质彬彬,“太后下旨,命我这几日找到闻家家主,带他前去面见圣上。”
“太后之令,胡公子,有权提出质疑?”
胡荣恨地抓紧衣袖,拿太后当理由压他,他怎么敢拦,怨气异常地抬头平视景安王,气得发笑,咬牙切齿道:“太后出言,我岂敢放肆。”说完转身拂袖,“……告辞!”后带着其他人,想离开醉花楼。
胡荣走前并没付钱,搁在旁的花妈妈眼见他要走,着急冲上去拦下,“哎,胡公子,您还没给钱呢……”
现下胡荣哪有兴致给钱,“滚!老子有时间会给。”
景安王对花妈妈说:“花娘,让胡公子走。他先前消费,以及在座满堂诸位的钱,本王替他付。”
花妈妈听见,赶忙又去找他,实沈掏出几大袋子钱,放在花妈妈手心,花妈妈掂量份量,笑得合不拢嘴。
胡荣简直要气死过去,愤恨哼了声,大步离开。
景安王接着跟花妈妈吩咐:“花娘,先给闻公子准备件干净衣物。”
花妈妈连连答应,领命离开。
然后看着闻竹,语气温柔地说:“换完衣后,烦请到本王的厢房一坐,在下有要事找闻公子。”
架空架空,无原型。
这章攻没出场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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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