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学的。”初言站起身对他说。
文封爽朗大笑,走过去抱住他:“现在收拾吧,我等你,一起走。”
走...重新开始,像大海上漂泊的木船,随时可能被浪打翻。语言不通,生活能否维持,经济是否足够这些初言怎么可能不去想。
他提着行李箱背着包,走在马路边,看着路灯下文封吊儿郎当晃晃悠悠的背影,心里纠结得厉害。
竟跟着文封学尽了混蛋事。
想当圣母,想装好人,这个要救那个也要救。现在抛弃林曜算什么,当初可以不管,偏又是这个性子,管了又放弃,真够混账的。
他停下脚步,行李箱轮子的噪音在寂静的夜里戛然而止。文封回头看他,嘴角还挂着笑。
“怎么了?”文封问。
“请你喝酒,好吗?”
“告别酒啊?”文封挑眉,“是在告别这个城市呢,还是在告别城里的人?”
初言不答话,拉起他的手带上行李箱往反方向走进一家比较隐蔽的酒吧,直接点了四大杯酒。
文封看着面前的酒杯无奈一笑:“要一醉方休?”
初言解下围巾开始灌酒,一大杯下去后轻轻皱眉,咂了咂嘴:“你身上有伤……能喝酒吗?”
文封小抿一口,透过酒杯看他:“初言,谢谢你,临走前还请我喝酒。”
初言酒量很差,一杯下肚脸就红了,浑身燥热甚至想哭。他压着哭腔:“你赶紧走,越远越好,爱往哪飞往哪飞别来找我了。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我们不一定要在一起。”
文封一直笑着看他,不说话。只是抿着嘴,叹了口气,一口气干下手中的酒。
最终文封把自己灌醉了,趴在桌上埋头睡去。初言结完账,戴好围巾背上包,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这酒吧要到凌晨才关门,到时候文封的酒早该醒了,他不担心。
矫情过后总要回到现实。回去的一路上他都在骂自己,到底是脑子抽了什么风,居然能做出这种荒唐事。
刚喝了酒头脑昏沉发热,恰时天空飘下小雪冰冰凉凉。雪片落在脸上还挺舒服,他停下来仰起头,任由雪花落在滚烫的脸皮上,冷意让酒醒了几分。
初言把头落下,刚目视前方正好撞见魏森莫咋咋呼呼从出租车里钻出来。
“我靠!”魏森莫一路小跑过来,羽绒服拉链都没拉,嘴里直冒白气,“我靠!你这啥造型啊?喝酒了?还拎个箱子。咋的,学文艺片男主玩流浪?还是说扮演的是异乡想家人。”
初言摇摇头:“不想家。”
“喝的不少吧?蒙圈了都。”魏森莫凑近闻了闻,“咋的你是拿着这个箱子你是...让那小孩给撵出来了?”
初言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难受得走到公交站点的长椅上一屁股坐下,椅子冰得他一激灵。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给惊喜啊!”
“得了吧,吓人倒怪的。跟魏姨说了没?”
“没,”魏森莫咧着嘴,牙花子都露出来了,“说了还叫惊喜?”
“你不说也不是惊喜。”
“怎么就不是惊喜了,你没被惊到?没觉得欢喜?”
“是惊吓。”初言闭上眼,“你这张脸突然出现,就是惊吓。”
“醉糊涂了你,说话都黏黏糊糊前言不搭后语。我这张脸只有惊没有吓!”
魏森莫上前走两步扒拉他一下,初言整个人软得像果冻,被碰得晃悠了两下。
“起来吧,顺便带你回家,人家司机都等急了。”魏森莫拽他胳膊,“赶紧的,别磨蹭。”
初言用发凉的手掌搓了把脸,长长吐出一口白气,晃晃悠悠站起来。他意识还算清醒,踉跄着走到出租车旁,敲敲车窗让司机打开后备箱,把行李箱塞进去,拉开车门把自己摔进后座,“砰”地一声关上门。
魏森莫赶紧跑过来钻进副驾驶,边系安全带边扭头看。初言已经满在后座上睡着了。
“师傅,”魏森莫压低声音,“先不去有福小区了,改去有财,差的钱我给您补上。”
初言醉了后倒显得呆,下车后目标明确,不管不顾地直奔小区,两条腿倒腾得飞快。魏森莫要是再晚一步,就得被关在门外了。
一进家门,初言把外套、围巾胡乱卸下,迷糊就晃进了自己房间。魏森莫跟在他后面,话还没问完:“我今晚睡哪儿啊,喂……”
砰的一声,他结结实实吃了个闭门羹。
不过野人不挑,打开空调,扯过条棉毯子,往沙发上一瘫就能凑合一晚。
就是沙发窄得像个棺材板,魏森莫半夜来来回回往下摔,差点卡在茶几缝里。天还没亮透,他就感觉有股热气喷在耳朵边上,一睁眼看见林曜蹲在沙发边,眼睛瞪得跟探照灯似的。
“我*!”魏森莫吓得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你大早上扮鬼啊?”
林曜把一张纸条在他眼前展开。魏森莫眯着眼念:“我哥呢?”
读完后把林曜的手推开,翻身面朝沙发背,哼哼唧唧说:“什么你哥你哥的,初言?睡觉呢呗。”
林曜换个位置,强行扒开他眼皮让他看纸条:【我哥的那个朋友呢?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回来的?那个朋友在跟我哥睡觉?】
魏森莫被吵得烦,一把抢过纸条揉成团扔走,扯过棉毯蒙住头:“什么呀,你是十万个为什么成精了吗!”
林曜把人惹毛了,只能叹气灰溜溜走开,他望着初言的房门鼓了一下气去敲,里面死沉死沉的没动静。
两个不靠谱的大人,做饭重任从来都没有从林曜的肩上挪动过半分。
他进厨房拿出半袋速冻水饺煮上,准备了三个碗,每个碗底调上虾米、生抽、醋和香油。饺子煮好后平分三份,最后热汤一浇,早饭时间。
刚把碗端上桌魏森莫一个弹射起步已经在餐桌前准备好,打着哈欠抄起筷子。
“谢了啊,”说完还比个枪手势冲林曜眨眨眼,“小厨神!”
看来魏森莫已经睡消气了,都有心情恶心别人了。
林曜又去捶门,门板都快被他敲出鼓点了,里头还是没声响。
“别敲了,”魏森莫边吃边说,“让他睡吧,他的那份我给他解决。”
林曜在一旁默默写下字条,怼在他脸上:【不行。】
“泡烂怎么办?”
林曜用胳膊比一个大大的叉:【不行就是不行,不能让哥饿着。】
魏森莫被逗乐了,故意用筷子去戳初言那碗饺子:“哟,这么心疼你哥?”
看得林曜直心疼饺子,又说不出来话,急得他一把端起碗躲进厨房。
饭是护住了,可等到下午吃饭人还没出来。林曜一边写作业,一边回头看初言的房门,来回能有个十几次。
魏森莫瘫在沙发上举起相机,给林曜拍了一张:“你哥还没动静?”
林曜摇摇头,魏森莫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放下相机跟林曜对视一眼,两人一块儿挪到初言门前。
“我撞门了啊。”
【门坏了会被骂吗?】
“包的呀,你东西被人弄坏你不生气?”
【没有别的办法了?】
“有啊,”魏森莫挠头,“但我技术不行,毕竟不是干那行的。”
【试试吧。】
试试就试试。魏森莫在家里转悠半天,终于找来根小铁丝,插进锁孔里搅来搅去。
“怎么不行啊...我看别人弄得那么轻松?”他越捅越急,使劲一戳,咯噔,门开了。
“……看来我还真有几分干这行的天赋。”
林曜哧溜一下钻进屋,看见初言整个人蜷在被窝里,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赶紧起床了,再睡太阳都下山了!”魏森莫跟在后面嚷嚷。
林曜跪在床沿伸手一摸,冰凉手心贴上去的瞬间初言哆嗦了一下,他立刻扭头朝魏森莫皱紧眉头。
“咋回事?”魏森莫觉得不对劲了,凑过去一看,初言从额头到脖子通红一片,手一摸烫得吓人。
他把手背往初言额头上一贴,“我去!变小火炉了。”
他赶紧找药箱从里面翻体温计,顺便指挥林曜:“先去给你哥倒杯水。”
魏森莫手忙脚乱给初言弄好体温计,又搞了一块湿毛巾往他额头一盖。
初言被凉毛巾激得皱眉,眼睛半睁不睁。视线还没对焦,先看见林曜端着水杯小心翼翼凑过来用手背摸他脸颊。
“四十度!”魏森莫抽出体温计对着光看,“你这是要燃烧自己照亮他人啊?”
林曜赶忙抢过体温计,对着水银柱眯眼一看,小脸立刻皱成包子褶。他趴在床边写纸条递给初言:【哥,去医院?】
魏森莫不知什么时候也凑过来,躺在初言旁边,盯着纸条说:“现在就去!走!”
不多废话两人合伙把初言从被窝里拽起来。初言醉酒了倒是记得睡觉要换睡衣,这下换衣服就不方便了,魏森莫直接抓过外套往他睡衣外面套。
林曜阻止:【不行的!外面冷,发烧更不能着凉。从家到车上还有段路呢!】
“那你说咋整?”魏森莫撸起自己的毛衣袖子,“让他在家烧起来?”
【换衣服,多穿几层。】
“这睡衣够厚了,还能套得下吗?”
林曜总觉得睡衣再厚也是单层,里面空落落的,比不上多穿几层暖和。
魏森莫拗不过这小孩:“行了行了,干脆别去医院了,我直接去诊所请医生来输液,这总行吧?”
【哥能好就行,但是不要打针。】林曜又写。
“还挺讲究,怕一针扎屁股上扎成智商只有九岁小孩?”魏森莫去客厅套上外套往门口走,“我走了,看着点你哥。”
门哐当一声关上,林曜转眼就把被子全全摞在初言身上,自己跑去卫生间给毛巾又过了遍凉水。
等他攥着滴水的毛巾出来时,正好撞见初言穿着那身薄睡衣在客厅仰头灌水,喉结一动一动的。林曜猛地蹿回卧室扯出棉外套就往初言身上裹:【哥多穿点,小心着凉。】
初言顺势坐下把外套穿好,声音还哑着:“你给我盖的被子太多了,压得我喘不过气。”
【哥,先喝点药?】
“大清早摸黑吃过药了,那时候你们都还在睡。”
【哥,你饿不饿?早上不吃饭对胃不好。】
“你早上吃饭了吗?”初言抬眼看他,“自己做的?”
【嗯。】林曜低头写,【魏森莫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