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张可初说着想见年有榆,但是并没有作出什么实际行动。
抱着早点回去早点回来的心态,张可再提议两个人下午就出发,张可初立马同意了。
张可初答应得太快,倒是张可再又犹疑,他试探地问:“下午约年有榆吃个饭再走吧?而且你不是还要处理事情吗?”
“都已经处理好了。”张可初笑,“不用那么刻意。”
张可再撇撇嘴:“随便你。好心提醒你,我和卞玉都觉得……”
他说着说着停下来。
张可初抬眼:“都觉得什么?”
张可再几乎要把脸埋进碗里,大口大口地吃,含糊道:“年有榆有喜欢的人。”
“我知道。”张可初应得很平淡。
高速路上的风景一成不变,张可再转头看那些飞驰而过的护栏,想起那个晚上他和卞玉牵着手走了二十公里,说了那么多的话。
回过神来的时候张可初在叫他。
“崽崽?”
张可再正过头,“啊”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张可初疑惑:“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我叫了你很多声。”
“想事情。”
“想什么?”
“张可初你好无聊。”张可再抓了一把头发,“你这么想知道钻进我脑子里去看看行不行?”
“崽崽。”
“嗯。”
“回家见到爸不要发火,说点好听话,你过年那会儿走了之后他很记挂你。”
“张可初,”张可再面无表情,“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最讨厌你吗?”
“就你说这种话的时候最讨厌你,你要当好儿子是你自己的事情,麻烦你不要教育我,我听到的教育已经够多了。”
过了两分钟,张可再说:“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到家里心情有点差。”
张可初笑笑:“我知道你的意思。”
快要到家的时候张可初给妈妈打了个电话,两个人于是直接朝着医院去。
父亲的手术只是个微创手术,听说是肾上长了囊肿,因为在长大所以切了,好在没有其他问题,住了两天医院就可以回家修养了。
兄弟两个在病房门口跟妈妈碰上,她正要去办出院手续,张可初说跟她一起去。母子俩走的时候,妈妈在张可再头上拍了拍:“跟你爸好好说话,不要生气。”
张可再没有办法,只好一个人进了病房。
父亲坐在靠窗的那张床上,正在察看自己手上的针眼。张可再走过去,喊了一声:“爸。”
父亲抬头看了他一眼,应一声“哎”。
也许是生病耗费了精力,他没有多的力气教训张可再,于是父子俩再没有多的话可说,自然没有架可吵。
张可初的工作不能耽误太久,第二天一早就要赶回去上班,张可再想跟他一起走,看到妈妈的眼神又说不出口了。
在家里待了两天,第二天就跟父亲吵了起来。原因是妈妈白天要去给小孩上课,还要一大早起来准备父亲要吃的东西,张可再进厨房说他来,妈妈只是说他不会弄,不让他沾手。张可再于是提议找个护工,父亲在餐厅听到了,板着脸就说:“找护工不要钱吗?”
张可再立马就要发作,妈妈一把拉住他的手。话到嘴边于是都咽下去。
剩下来的时间,张可再只能尽可能地躲开父亲,一个人窝在卧室。
无所事事中,无数画面又回到他脑海里。他的脑子那么满,几乎要忽略到父亲在外面说他“那么大一个小伙子天天在家里当姑娘,跟他哥两模两样”。
张可再实在受不了,当天半夜辗转很久睡不着,干脆收拾东西悄悄去了火车站,等第二天的高铁。
他坐在散落着很多旅客的空旷的候车厅里,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故事的第二次”停留在芬里尔被束缚住的地方。张可再翻到耶梦加得那一期,又看见了那一句:“送给一位凌晨两点在火车站等天亮的朋友。”
戴着耳机,张可再弯腰把脸埋在膝头。
他忍无可忍地发现,那个晚上在他的脑海里已经褪色,就像是很多年前的旧事。而他是这么这么想念卞玉。
他又一次在凌晨的火车站等天亮。
整个漫长的暑假,张可再都泡在游泳馆里。
蒲教练开玩笑,说他成天泡在水里难怪没有女朋友,张可再嘿嘿笑:“我不需要女朋友。”
旁边有个相熟的年轻教练叫阿布,听到了这话,笑问:“那你需要男朋友吗?”
张可再被噎了一下,说:“也不需要。”转头扎进水里。
“需要的话请考虑一下我哦!”阿布双手作喇叭状,对着张可再的身影喊。
蒲教练闻言赏了他一巴掌。
大三的课程相比大二要少些,但是多了很多需要选择的专业核心课程,查到课表,寝室里高山和吴蒙都开始哀嚎。
嚎了一会儿,高山突然问张可再:“可崽你为什么不说话?”
张可再问:“说什么?”
高山说:“就感觉跟着我们俩嚎的应该有你。”
张可再哈哈笑了一会儿,说:“我只觉得课太少了,还可以再排满一点。”
两个人大惊:“你认真的吗?”连白晓岸都转头看过来。
“真的。”张可再拍拍胸脯,“我已经决定从现在开始弃恶从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高山“切”一声,吴蒙就笑,拍拍高山肩膀:“你别忘记了,可崽每学期都是年级前十。”
又指着白晓岸:“年级前三。”
高山于是嚎得更加惨绝人寰了。
阔别整个假期再见带来的和谐感,有种回到大一的感觉,张可再呼一口气。新的学期也许并没有他想的那么难熬。
九月一日,学校准时开学了。
张可再成了图书馆的常客,甚至不用白晓岸再帮他占座。有时候他会五点起床去跑步,跑完步去湖边,趁着图书馆还没开门,一个人对着湖面大声读英语。
有一次被年有榆撞见了,她问他:“你大英要重修?”
“庸俗。”张可再义正言辞,“就不许别人追求进步吗?”
年有榆拱拱手,说失敬失敬再见再见。又回头:“干脆去考个雅思吧?看看谁分高。”
张可再在她背后愤愤:“要凌辱我就直接说!”
年有榆本该是唯一可以跟他谈论卞玉的人,但是自从卞玉不声不响地走了,年有榆那根不通人情世故的神经突然就通了似的,一次也没在他面前提过卞玉。
张可再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是他很感激年有榆的不提。
开学后一周的周六,张可再在图书馆,年有榆突然打来电话。
他走到外面露台接起电话,年有榆说:“有个事情,我不知道你应不应该知道,但是我觉得我应该跟你讲。”
“你来省医院,一环里面的本部院区,到了门诊大楼门口马上跟我讲,快点。”
“你怎么了?”张可再有点紧张。
年有榆:“我没怎么,你快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