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确实不是撒谎。张可再说着就要走,走到礼堂后门,发现卞玉就在身后。
他疑惑地看过去,卞玉说:“我也是路过。”
这个人说什么都是一样的语气,不快不慢,没有情绪波动,除了笑和面无表情没有其他表情。因此说什么都像真的。张可再暗暗分析,自以为发现了他能说服人的原因。
出了礼堂,张可再又说了一次Bye,扫了个单车回宿舍。
因为碰见卞玉的频率太高了,张可再决定少去南区,因此不得不放弃了南区的清真食堂。
作出决定的张姓本人为了手抓饭很是痛心,每顿饭都身在北营心在南,想到鸡腿馋得冒泡泡。
转眼到了三月中旬,学校里的玉兰花一树一树盛开。张可再跟年有榆说,花开得嘭嘭嘭的。
这话不知道哪里逗到了年有榆,年有榆笑得很开,高兴地在他肩上大力拍。
跟年有榆熟起来之后发现她很有趣,并不像听说的那么“不近人情”“傲慢讨厌”“除了学习好什么都不好”。
张可再并不介意被拍打,只为能戳中她的笑点颇感自豪。
卞玉就坐在前面两排的位置,但是张可再决定不去管他。
跟年有榆说得正开心,学霸从教室后面过来,站在张可再旁边。轻轻敲了敲他桌子:“可再。”
张可再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学霸说:“听说这位老师课上得好,我来蹭一节。”
“好哇好哇,是真的讲得好!”张可再卖力地推销,起身想让学霸进去。本意是让他坐在年有榆旁边。
刚刚站起身,年有榆拖住了他,说:“他就坐你旁边,那么方便的。”
张可再以为他俩是发小,理所当然是要坐一起的。听了这话去看学霸,学霸没什么反应。
年有榆说:“快让开他坐下,后面有同学要过。挡道了。”
学霸坐到张可再旁边。张可再继续跟年有榆说刚才的话,年有榆还是在笑,但明显嘴角的幅度没有刚才大。
张可再觉得很奇怪,但他有个好,他从不多管别人的闲事。只要别人不主动说。
下了课,他本来想把时间腾给学霸和年有榆,年有榆却不给他走的机会。
夹在两个人中间,神经再怎么粗也能觉出尴尬。一路上学霸不怎么开口,年有榆就跟张可再说话。
张可再一边应着,一边只想着怎么跑掉,走得浑身不舒服。正好这时,有人在后面喊他:“张同学。”
“啊。”张可再转头去应,问,“怎么?”
卞玉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似笑非笑看着他。
张可再猛地反应过来,借机退了两步,自然而然地撤出尴尬的三人局面,跟卞玉并肩。让学霸和年有榆走到了前面。
走出几步,他歪了歪身体靠近一点,看着前面两个人的背影,小声对卞玉说:“谢谢。”
卞玉转头看他,又是那双笑眼,问:“谢什么?”
张可再身体正过来,没话说了。过了南北区分界线,他问:“这么晚了去哪里?”
卞玉说:“去篮球场。”
张可再:“哦呵呵。”才发现卞玉今天穿的是运动装。
走到北区球场门口,张可再挥了挥手。卞玉说再见,进了球场。
张可再跟在那两个人身后,从球场旁边的林荫道下面过,扭头,隔着铁丝网,看到卞玉在球场管理那里押学生证借球。
走完那条林荫道,张可再才发现年有榆不见了。学霸正在两步开外的地方等他。
张可再赶上去,问:“年有榆呢?”
“去买水果了。”学霸说。
张可再从来没有单独跟学霸待在一起过,不像面对其他两个室友,他总觉得面对学霸是有压力的。他把这种压力归结为学霸型人物自带震慑光环。
走到宿舍楼下,学霸问:“她有跟你讲过我吗?”
“啊?讲你什么?”张可再问。
学霸笑了笑:“没什么。”
发生这事情后的那个周六,是张可再十八岁的生日。
入学到现在只过过吴蒙的生日,那时候大家还不怎么熟,只是一起吃了饭,去了一次KTV。
说起来寝室关系开始变好,好像也是从那会儿开始的。
早先一段说起张可再的生日,张可再自己还没想起来。吴蒙说:“算了算了,寝室你最小,就等着过生日就好了。”
张可再以为就是一起吃个饭,也没当回事。
前一天晚上他打游戏,睡得很晚,早上准备要睡个懒觉,没想到大清早就被吴蒙喊醒了。
张可再有点恼火:“这么早干什么?”
吴蒙说:“你生日,咱们过得特别点呗,跟学霸一起去图书馆。”
“疯球了。”张可再翻身准备继续睡,吴蒙已经爬上床梯来拖他。
顶着一头鸡窝去吃早饭。到食堂门口,张可再习惯性地想走侧门,其他三个都拖着他走正门。张可再眯着眼睛跟着走,走到食堂正门口,高山一个劲儿地清嗓子。
张可再转头看高山:“着凉了?我有感冒灵等下冲一包?”
学霸绷不住笑了,他平时算是表情比较少的,看到他笑,张可再也笑了一下。
吴蒙无奈:“早知道昨晚上把你游戏线掐了。”他掰着张可再转方向,让他朝食堂对门看。
那里挂着一条红的横幅。
食堂门口经常挂横幅,张可再刚才根本就没在意,被吴蒙一指,他才发现那横幅上写的是——
“祝张可崽爷十八岁生日快乐!”
张可再愣了半天,紧接着脸刷一下就红了,大声说:“靠!什么玩意儿!”
“快快快!过去拍个照!”
张可再被推着走到横幅下面,哭笑不得,说:“你们干嘛啊?”说完张开双手,冲着吴蒙的相机大声喊:“耶噢!”
过路的学生都冲他们看,张可再拍完照飞快弹开,生怕别人知道横幅上是他一样。
挤着室友们朝食堂走:“快快快!干饭是正事!”
吃着早餐,室友们问张可再今天想做什么,张可再说:“你们不是说了去图书馆吗?”
高山一脸扫兴:“嗐。”
寝室四人难得一起去趟图书馆,但是座位不好找。吃完早饭去得迟了,只能分开坐。
高山跟吴蒙在一楼,估摸着等下就得走。张可再倒确实想把作业写了,跟着学霸走的四楼阅览室。
到了阅览室门口,学霸有点不好意思:“可再,你自己坐行吗?我有老地方。”
“嗯嗯嗯,你去你去你去。”张可再一叠声地答,朝着里面走。
走到最中间的时候,他从两排书架之间看到了年有榆。她旁边的座位上摆了书,椅子还空着。
张可再看到这一幕,觉得心情怪好的。
也许是成年带来的好运,他在阅览室最深处找到一张小桌,靠了厚重的隔音玻璃墙摆着,外面是傍湖的露台。
这种小桌每一层都有,数量不多,两个人对坐有点挤,因此通常都只坐一个学生。
他过去的时候,桌边的同学正好起身。张可再冲对方笑了一下。
从这里望过去能看到秋湖,湖边的玉兰和梅花都在开,一大树一大树的。张可再把书包丢在桌上,包里的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