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男朋友?”
江昭一脸茫然,“李总,您先把话说清楚,我无缘无故怎么就多出个男朋友?”
“李总,我和您不一样。别人帮我是善心,不是我和人家有什么关系。您不必给李思安开脱,您见过谁表白会打人?”
江昭撩开头发,给她父亲看她后颈的指痕,“他要掐死我,不让我动,如果不是我同学救我,我不敢想今晚我能不能活着见到您。”
指印淤紫,位置特殊,江国强一看就知道李思安当时怎么掐的江昭,也知道李思安想做什么。
江昭隐忍的哭声里,江国强盯着李慧,目光沉沉。
李慧万万没想到江昭身上真的有伤,她再三问过李思安,李思安保证没动江昭,否则她根本不可能带李思安上门捅破这件事。
但是连李思安自己都没想到江昭后颈会出现痕迹,当时他神志混乱,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用了多大力气掐了她,也猜不到江昭为了看起来更让人印象深刻,自己按了半天加重颜色。
江昭哭着网起袖子,手腕红紫斑驳,煞为惊心,对李慧说,“我已经答应不报警了,为什么还要和我过不去?我只要再也不看见李思安。”
李慧后悔了。
此时李慧骑虎难下,“李思安这孩子没说实话,太混账了,一时情急没轻没重的。小江,阿姨替他向你道歉。”
“江昭,你先去休息。”江国强开口,“扶小姐上楼。找医生过来。”
管家应声出现,“小姐。”
李慧一瞬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重重击中,眼线被泪水晕染开,脸上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她声音凄厉地对江国强说,“别,老板,思安他知道错了。”
江国强没有反应,她踉跄着试图上楼梯拉江昭的手,被管家挡住,“小江,阿姨给你道歉,你别理李思安了,他还小。”
江昭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她爸早就知道江昭讨厌李慧,财务实习不顺利,她给李慧打的电话可什么都没说。李慧难不成还妄想能因为江昭别有用心翻盘?
江昭很好奇她爸会如何处理李慧,她和李慧之间已经彻底撕破脸了,她爸会怎么做呢?
但是现在情形,李思安可能要先倒霉,她不好留在这儿看,乖乖上楼了。
姑姑的泪水让李思安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感,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是比林文功的拳头,比他姑姑的斥责更可怕的存在。
他真的会让他死。
“是别人逼我我干的,不是我,有人逼我!”
大理石楼梯上,江昭的脚步一顿。
·
本来已经死心的李慧闻言大为惊喜,转身跑到李思安身边,“我就知道!肯定是别人逼你!你说,是谁!?”
李思安穷途末路,被打到充血的眼睛发出绝望的光,“就是林文功逼我,他我这样做,他出来当好人。”
江昭不想让林文功牵扯其中,没提及这件事儿,不说这件事情李思安也凑够条了,但现在李思安胡乱污蔑,姑侄俩似乎已经认定事实,对林文功喊打喊杀。
她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问李思安,“林文功怎么逼你的?”
李思安好像看到了救命的希望,“他给我打了电话,逼我表白。”
李思安赌的是江昭还不知道这件事儿,林文功说了他还没告诉江昭。只要能离开这栋别墅,他就出国,只要能他过今晚这关。
“哦?为什么?他许诺你什么好处,你肯为他掐我的脖子?”
李思安喉咙涌上腥甜,说,“他说给我钱。”
“就只有钱吗?给你多少钱?”
“一百万。”
这个谎言太拙劣了,一百万,连李慧都没法儿信这个数额,李思安一墙的鞋子远超过这点儿钱。
李思安也意识到这一点,狠心说,“我上学期找人代写作业,林文功威胁要举报我让我退学……”
江昭不想听他胡言乱语,轻轻对江国强说,“爸,林文功确实是今天救我的人,但至于那通电话,是林文功要求李思安向我坦白道歉。”
李思安脑子里“嗡”地一声。
林文功在骗他,他答应不说的。
他听不清江昭后面的话,只是木然地想,自己完了。
“前几天有人在网上发帖造谣我和别人关系。我拜托林文功帮我找发帖人,他调查到了证据,那件事是李思安做的,他让李思安主动给我打电话道歉。
我也想给李思安一次机会,就没戳破,没想到今天等来的是这么一件破事儿。”
江昭对李思安厌恶说,“我只是想再给你一次机会。但你是真铁了心执迷不悟,人品卑劣。”
她说完之后就上楼了。
这个侄子保不住了,李慧指甲将手心掐出血,绝望地想。
一会儿管家陪医生上来,给江昭简单敷了些活血药膏,开了几粒消炎药,江昭还要了膏药贴在后脖子上。
医生开门离开时,楼下隐隐传来动静,江昭懒得听,去浴室洗澡。
李思安最后如何,是死是活,对于江昭来说并不重要,即使她爸爸没插手,她处理之后李思安已经没有办法对她生活产生任何影响,江昭用不着在乎。
重要的是,江昭不想白白吃亏,什么都得不到。
她想以此为支点,她能撬动什么。
李慧弄这一手,今天算是她白吃亏了。
彻底撕破脸也好,她就是怕东怕西怕得太多才让人得寸进尺。
暑假之后她要去个会计事务所实习,多接触行业,家里的账有李慧在,必然不会顺顺利利交到她手里,指不定有多少坑,她得做硬仗的准备。
还要安排保镖,以前她爸给她安排过保镖,她觉得自己生活两点一线,有保镖好夸张,用不着,现在看来还是要准备上。她是江国强女儿,时至今日,本市没人敢动她,那是有理智的人,保不齐哪天遇见疯子。
水珠冲刷着她种种思绪。
林文功那边,她还没想好怎么答谢。今天如果不是林文功,她现在可能在医院或者路边哪个垃圾桶里,李思安这种懦夫,没有理智的时候敢为所欲为,清醒之后难保不会因为恐惧弄死她。林文功打了李思安一顿,不能只按照普通见义勇为答谢。
之前孙晗娇事件,她按照自己一贯方式处理,彻底和麻烦做切割,不用林文功了,她自问从哪边儿算都没错,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好聚好散。
但现在人家为她挺身而出暴揍李思安,江昭显得非常不仗义。必然要多加一分的。
江昭捋了捋自己手里还有多少钱。
她还找一下何晟哥和几位朋友,林文功出去念书几年,要拜托他们多照顾照顾。
花洒停止,江昭抹了把脸,看见镜子里手腕颜色紫沉发青。
哦,这几天她得找能遮过手腕的长袖穿。她好像没有这么长的,明天让人买一下。
江昭洗澡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就闻见了烟味,江国强坐在沙发上,手肘撑着膝盖支着头,手指夹着的烟已经积了很长一截灰,掉在裤子上,白色衬衫袖口上溅了一些红色,像是老了十岁。
“爸。”
江昭把他手里的烟拿走,按在瓷盘上,绕到另一边坐下,探身抽出桌子上湿纸巾,坐近了一些,低头给他擦手。
半晌,江国强开口,“江昭,你为什么不告诉爸爸?”
江昭沉默地扔掉泛红的纸巾,又抽出几张继续。
“江昭。”江国强抽手回去。
“您会对李总做什么吗?”江昭反问。
江国强皱起眉头。
“我不想得罪李总,”江昭没有抬头,轻轻地说,“她盯着我,她能把李思安放到我身边,之后也可以把别人安排到我身边,只不过这一次是她侄子,下一次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只要她还是李总一天,李思安王思安没有太大区别,走一个还有一个,她拿出喜欢我这个说法,好像任何一个男的欺负我都有了绝佳的借口。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我不想得罪她。”
听她说这番话,江国强心都碎了,在江国强眼里,江昭说实习跟项目更像是孩子过家家,闺女有这份心他挺高兴,跟自个儿家这实习还提心吊胆的,甚至怕李慧,那是他这个当爹的无能。
江昭从小到大没让江国强操过一点心,顶好的小棉袄,现在看来还是太过心软胆小。
“他们算什么东西?李慧在什么位置都得听你的,你怕他们什么?”
江昭沉默了一会儿,“李总把持财务部十多年了。她记恨我,我也怕对公司不好。”
江国强又怒又心酸,说,“你用不着考虑这些,该怎么着怎么着。江昭你记着,你是我江国强闺女,这公司以后是你的,他们都给你打工。你爸爸罩得住你。”
江昭哭了,江国强赶紧拿袖子给他擦眼泪。
江昭抱住江国强的脖子,嚎啕大哭。
“受委屈了,不哭了,我哭了。你放心,那个什么李思安,绝不会再出现。”
江昭哭的不是因为李思安,是因为江国强。
那天她在门外听见江国强和周总说,江昭不如儿子这种话。她真的很难过,心里一直堵着这口气。
但是爸爸现在为她急得眼底发红,告诉她爸爸为你撑腰。
她爸爸喜欢那个不存在的儿子,可那不终究是不存在吗?
她爸对她现在的这些感情够了,她应该知足。
连日的委屈借着这件事倾泻,江昭眼泪鼻涕哭了一脸,半天才抽抽噎噎止住。
江国强被她哭得心慌,“他到底伤没伤着你?不要怕,告诉爸爸。”
他问得隐晦,江昭知道他意思,抹了把脸,摇摇头,“没有,我有一个同学路过,过来救我了,要不然我真不敢想李思安会做什么。”
江国强如释重负,“那就好,那就好。”
“你那个同学叫什么?得好好感谢人家。”
“林文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