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凰 第31章 回家

一路默默无话。

暖黄色光线和淡淡香氛透出大堂，江昭停下脚步。

“谢谢学长，我到家啦。”

林文功略一点头，转身就走。

“学长，等等。”江昭拦住他，看着他的手懊悔，脑子全都想着那点破事儿了，忘了林文功的手指还在渗血，“我脑子乱了，学长咱们去医院处理一下。”

“破皮而已，自己会好。”

“不行，学长，你这个手不能受伤，你是要做事的。”江昭说，“学长你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

“没有。”

“你撩起袖子，我看一眼。”她记得李思安打到他手臂。

林文功不肯，江昭强行握住他手腕，往上撩他衣服，他的手臂肌肉泛红。

“你跟我上去，我有医药箱，我给你简单消毒上药。现在天气热，容易发炎。”

“不了，我走了。”

“快十一点了，学长，宿舍该关门了，我给你上药，你在我这儿凑活一晚。”

她说得自然，眼神纯澈，林文功微微皱眉，“江昭，连李思安都打不过我，你觉得要是我有坏心思你怎么办？”

“我相信你。”

在林文功开口教训她之前，江昭笑说，“我爸都没跟我说过这种话。那行，你在大堂等我一分钟，就一分钟。如果来不及回宿舍，我在小区旁边给你开个房间，先处理伤口。”

电梯“叮”地上下，江昭提着医药箱很快去而复返，她让林文功在沙发坐好，自己坐在旁边，打开医药箱，抽出碘伏棉签，握着林文功的手消毒，她的发丝垂散，落在林文功手腕上。

林文功有些痒，下意识躲了一下，被江昭用掌心按住，“学长，你忍一忍，有点痛，但是好得快。”

林文功不动了。

江昭认真涂抹，给他破皮的地方做好消毒，涂抹药膏，用纱布包裹好，然后撩起他衣袖，湿纸巾轻轻擦炸开红血丝的肌肉，喷云南白药。

林文功注视着她指尖动作，她用手腕把头发拨到另一边肩膀，手腕上碍眼的淤红显现。

“江昭，你手腕受伤了。”

“哦，不疼。”江昭满不在乎地说。那是李思安钳制她手腕留下的痕迹，隐隐作痛，但还可以忍受。

“你上药。”

“行吧。”江昭喷了几下，要继续给林文功涂药，林文功拒绝，让她别再动手腕。

江昭抖落开帆布袋，将药还有两个小盒子放进去，“学长，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

“没，谢谢。”时间到了，林文功起身要走。

“等一下。”

这时候江昭电话响了——江国强。江昭先接电话，手势示意林文功先留下。

江国强问她在哪儿，要她现在回家。

江昭说自己一会儿开车回去。

“你别动，司机一会儿就到。”

江国强说完就挂断电话。

十点四十，江昭看了眼时间，把手机收回去，抬头对林文功说，“这是一盒保鲜膜，一盒保鲜袋，你洗漱的时候裹上点儿，别沾水，好得快。”

林文功还收到一条消息。

“我在旁边酒店订了房间，宿舍快关门了，你在那儿凑活凑活吧。”

二十分钟，足够林文功回宿舍了，他让江昭退掉，转身就走，出了大厅忽然又回来。

“江昭，给孙晗娇发照片的人是李思安，校园网发帖的人也是他。”

“什么？”江昭拧紧了眉头。

“孙晗娇收到的信息是虚拟号码发送，找不到人，照片可以判断拍摄时间和地点，我找到了报刊亭老板调到了监控，拍照的人是李思安。校园网的帖子我用了点办法查到了，也是他。”

这件事算是林文功难得疏忽，现在情绪过去才想起来白天的事情，他把监控截图发给江昭，虽然对方戴着帽子和口罩，但是通过身形不能发现是谁。

江昭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原来以为是因为林文功产生的麻烦，兜兜转转，祸根竟然是李思安这个王八蛋，林文功才是受牵连遭了无妄之灾。

江昭本来就觉得抱歉，现在几乎无地自容了，“学长真对不起，这事牵连你了，你放心，我一定处理好，给你个交代。”

林文功说，“这个和你没关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要不是江昭对林文功性格有那么点了解，她准会以为这话是在暗讽她，当时因为孙涵娇追求林文功，虽然她知道和林文功无关，嘴上也说没关系，但当即不再继续补习。

现在林文功说这句话，她接不下茬。

林文功说，“我今天联系了李思安，我想让他主动和你道歉承认这件事，没想到李思安会对你不利。”

“他狗急跳墙。”江昭说，“学长你放心，李思安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生活当中，我保证。”

“江昭，我让你看这些不是为了你保证什么，我是想告诉你，李思安这个人预谋已久，如果今天姑息，他会继续想办法伤害你。”

“不会了，学长。”江昭掂了掂手机，对林文功笑了一下，露出雪白的牙齿，“李思安没戏了。”

·

林文功今晚必须去住酒店了，他出门就已经十一点钟，用飞的也回不了宿舍。

江昭在他离开之后低头看看手腕，又对着镜子撩起头发看看。

大堂侧面的镜子明亮干净，映着后颈上指印的淤痕从浅粉色渐渐出了红色的血点儿，更深了，江昭犹嫌不足，拧着脖子努力够着摁了几下。

·

“什么事着急接我回去？”

司机从后视镜看一眼江昭，触及她的视线，出于谨慎只提了句，“董事长没说。董事长看着不太高兴。”

这位大小姐平时和和气气一个普通小姑娘似的，真到时候，和她爹一样土匪手黑，不知道那小子怎么犯到大小姐手上的。

一路上开车过来，司机将自己和江昭认识以来说过的所有话捋了一遍，确认自己没得罪过她才松口气。

司机是江国强的人，江昭不再继续问，靠着椅背和目养神。

一会儿就到家了。

江国强何止不高兴，江昭进客厅的时候，江国强看起来要喷火，头发立着，暴怒的野兽一样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大理石地面被皮鞋摩擦出刺耳声音。

穿着白裙子的李慧站在沙发边哭。

李思安跪在地上，头上包着纱布，仅露的脸颊两侧都是淤红的掌印，看起来被打了有一会儿了，肿胀得可怕，江昭确定这不是林文功打的，林文功没有扇他耳光。

那是李慧亲手扇的。

李慧之前听江昭的意思，李思安已经犯下大错，隔着电话，她听到李思安哀求，这件事在她心里落实了。

等她赶到见到李思安人，他脸颊肿胀紫红，一瘸一拐，不像江昭能做出的伤。

李慧问他前因后果，李思安说他是和江昭表白而已，别的什么都没做，就被江昭养的小白脸儿打了。

经过再三逼问，李思安吞吞吐吐说他想亲江昭，但是没亲到就被打，再没有别的。

李慧恨的咬牙，本以为他扒了江昭裤子，居然只是想亲一口。

“那你哭个什么劲儿，道什么歉？”

李慧立刻带李思安来找江国强请罪，这件事没有那么严重，不能让它成为江昭手里的把柄，日后以此要挟自己。

这小妮子，下手也太狠了。

李慧一边心痛这个唯一的侄子，一边正反抽了他两个耳光，李思安本就开着颜料铺的脸更添了几分彩，几乎睁不开眼。

“我是为你好，跟我走。”

“我不！”

李慧说，“江昭先下手为强，姑姑赶在她之前带你过去，才不会让她添油加醋陷害。”

李思安惶惶然，“她已经答应不说了。”

“傻孩子，她骗你的。”

·

江昭扫了李慧一眼，李慧居然肯放弃这个侄子也不愿意“照顾”她，财务这块饼也太香了。

“江昭，你说，这小子都做了什么？嗯？”

江国强今天难得休息，李慧领着打得猪头一样的李思安上门，说李思安冒犯了大小姐，家里教训过他，不敢瞒着，给江国强登门道歉。

江国强顿时血冲头顶，强压着火让人接江昭回来。

“我都答应李总不会报警了，也不会告诉您。”

江昭缓缓靠在门厅墙上，未语泪先流。

“我只要他别出现，为什么还要追着我？”

李思安猛然扭头看向李慧，肿成缝儿的眼睛里迸发仇恨的光。

李慧有苦说不出。她心里掂量来去几回，不想被江昭拿住这个把柄，她今年才四十一，还能再做二十年。

她为了让李思安过来道歉，和李思安说的是江昭在告状，先来请罪。

“你还要瞒着我？！”

江国强一想到这么大的事情江昭居然瞒他，要不是李慧带人来请罪他还不知道，气不打一出来，手指点着江昭。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江昭说，“我不想让您知道了难过，李总也说不能……”

不能，不能什么？李慧只知道不能再让江昭说下去了，她出言打断，“阿姨替他给你道歉。家里已经收拾过这小子了。

李思安他性格太直，人也笨，我也说他，你喜欢小江就冒冒失失表白，小江喜不喜欢你你都不知道，人家男朋友揍你也活该。

这事是他做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