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壁垒的内部,并非想象中的温暖避难所,而是一座运转精密的、为生存而存在的钢铁堡垒。高墙之内,是纵横交错的街道和整齐划一的模块化建筑,大部分区域照明依赖着节能的冷光灯,将人们的脸色映照得有些苍白。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压抑着数千人聚居所产生的各种气味。
没有喧闹,只有一种被刻意维持的低分贝环境。人们行色匆匆,脸上大多带着麻木、疲惫或警惕。随处可见墙上张贴的《壁垒生存守则》,内容从公共卫生、资源配给到宵禁时间和异常行为报告,事无巨细,违者将受到从扣减配给到驱逐出境的严厉惩罚。
林墨、苏小柔、王猛三人跟着那名研究人员——他自我介绍叫周博士——穿过戒备森严的入口通道,进入一个类似检疫中心的白色房间。
“脱掉所有外来衣物,进行全身扫描,采集血样。”周博士的语气不容置疑,“壁垒不能有任何规则污染潜入,这是铁律。”
经历了张浩的惨剧,三人没有异议。经过一系列繁琐而彻底的检查,确认他们身上没有携带活性污染后,才被允许换上壁垒提供的灰色统一制服,并拿到了代表临时居民身份的金属手环。
“手环是你们的身份证明、积分账户和通讯器。”周博士解释道,“在这里,旧世界的货币已经作废,一切生存物资和服务都需要用‘贡献积分’兑换。获取积分的方式包括完成壁垒发布的任务、上交稀缺物资或有价值情报,或者……像这位苏小姐一样,拥有稀缺的辅助能力。”
周博士的目光落在苏小柔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热切:“壁垒医疗资源极度匮乏,你的治愈能力非常宝贵。如果你愿意加入医疗部,可以直接获得正式居民身份和稳定的积分供给。”
苏小柔看了一眼林墨,见他微微点头,才轻声回答:“我需要考虑一下。”
周博士没有强求,又看向王猛:“王先生的身体素质和战斗意志惊人,很适合加入防卫军或探索队。”最后,他看向林墨,目光中带着审视,“林先生,你的资料显示你逻辑清晰,判断力卓越。壁垒管理委员会下属的分析部门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林墨面色平静:“我们刚来,需要时间了解这里。”
周博士推了推眼镜:“当然。给你们三天适应期。临时居民身份每天会扣除10点基础积分,负积分超过100将被强制驱逐。祝你们好运。”
留下这句带着压力的话,周博士便离开了,将三人安置在了一片拥挤的临时居民区。这里是由旧停车场改造的集体宿舍,用隔板分出一个个狭小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
生存的压力瞬间变得具体。每天10积分,他们现在手环里的初始积分只有可怜的50点,是完成“生存24小时”任务和“死亡公交”副本的微薄奖励。
“妈的,这鬼地方,比外面也好不了多少!”王猛看着手环上不断跳动的倒计时和可怜的余额,低声骂道。
“至少这里有相对明确的规则和秩序。”林墨环顾四周,目光锐利,“而且,这里有‘机会’。”
他带着两人来到了壁垒中心的“任务大厅”。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建筑,内部人声嘈杂,与外面的压抑形成鲜明对比。巨大的电子屏上滚动着无数任务信息:
【清理B3区下水道变异鼠群,预估风险:低,奖励:50积分。】
【收集西区废弃工厂的金属材料,预估风险:中,奖励:100积分/吨。】
【护卫农业区作物采收,防御飞行类诡异袭击,预估风险:高,奖励:300积分。】
大部分任务都需要离开相对安全的内城区,前往壁垒外围甚至直接进入危机四伏的外界。
“看那个。”林墨指向屏幕顶端一个被特别标注、不断闪烁的任务。
【紧急医疗支援:规则医院】
描述:位于壁垒东北方向约5公里处的原市立第三医院,已转化为规则类副本。现有探索小队在其中被困,急需拥有治疗能力的觉醒者支援,稳定伤员状态,协助突围。
风险等级:极高(已确认存在即死规则及强大诡异实体)
奖励:1500积分/人,特殊医疗物资箱*1,壁垒贡献度 100。
备注:接取任务需经过能力审核。
“规则医院……”苏小柔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但更多的是一种使命感。那里有需要帮助的伤员。
“高风险,高回报。”林墨分析道,“1500积分足够我们支撑很久,贡献度可能关系到更高权限。而且,这是快速了解壁垒外部副本和提升实力的机会。”
王猛摩拳擦掌:“干了!总比去下水道打老鼠强!”
就在他们考虑接取任务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哟,新来的?口气不小啊,‘规则医院’也是你们这些菜鸟能碰的?”
几人转头,看到一个穿着花哨皮质外套、脸上带着一道疤的男人,正带着几个手下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们,目光尤其在清秀的苏小柔身上停留。
“知不知道这任务我们‘獠牙’小队看上了?”刀疤脸趾高气扬,“识相的,滚远点,别碍事。”
王猛眉头一竖,就要上前,被林墨抬手拦住。
林墨平静地看着刀疤脸:“任务大厅的规矩,先到先得,或者实力为尊。你们‘獠牙’要是怕了,可以等我们失败再来。”
“你他妈说什么?”刀疤脸的一个手下怒喝道。
刀疤脸眯起眼睛,仔细感知了一下林墨三人,除了王猛气息彪悍外,林墨和苏小柔看起来并不起眼。他冷笑一声:“小子,有点胆色。不过外面可不是靠嘴皮子活的。别到时候死在里面,还得劳烦我们去收尸。”
这时,任务发布台的工作人员显然注意到了这边的争执,扬声提醒:“规则医院任务,接取者需立刻前往医疗部进行能力审核!无关人员请勿干扰!”
刀疤脸啐了一口,狠狠瞪了林墨一眼:“算你们走运!我们走!” 他带着手下悻悻离开,但眼中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看来,壁垒里也不太平。”王猛冷哼一声。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林墨并不意外,“走吧,先去医疗部。”
在医疗部,苏小柔的治愈能力得到了负责人的高度认可,顺利通过了审核。林墨和王猛则作为护卫人员一同登记。
当他们走出任务大厅,准备前往装备区用所剩无几的积分兑换一些基础补给时,一个身影拦住了他们。
这是一个戴着鸭舌帽、身材瘦削的年轻人,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快速低声道:“几位,刚才是不是和‘獠牙’的人起了冲突?”
“是又怎样?”王猛警惕地看着他。
“别误会,我没有恶意。”年轻人压低声音,“我叫阿杰。只是想提醒你们,‘獠牙’那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他们很可能会在你们执行任务时使绊子,甚至……下黑手。”
林墨目光微动:“你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
阿杰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看得出来,你们和他們不是一路人。而且,你们需要一个熟悉壁垒规则和外面情况的人。我对规则医院那边做过一些调查,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林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打量着阿杰。他的【规则洞悉】能力没有传来危险的警示,但多年的经验让他不会轻易相信陌生人。
“合作需要信任和实力。”林墨淡淡道,“我们如何相信你?你又有什么资本与我们合作?”
阿杰似乎早有准备,他抬起手腕,露出手环,快速操作了几下,一道微弱的、类似数据流的光晕在他指尖一闪而过。
“我是个‘信息处理者’,”阿杰解释道,带着一丝自信,“我的能力让我能更快地分析和记忆信息,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干扰低级的电子规则造物。我知道规则医院的部分内部地图和几条已验证的初始规则。这够不够资格?”
林墨与王猛、苏小柔交换了一个眼神。
“规则医院”危险重重,多一个熟悉情报的队友,确实能增加胜算。而“獠牙”的潜在威胁,也让他们需要更多的眼睛和耳朵。
“可以。”林墨最终点头,“临时合作。情报共享,战利品按贡献分配。”
阿杰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明智的选择。那么,队友们,我们先去搞定装备,路上我跟你们详细说说规则医院的情报,还有……得小心‘獠牙’那群疯狗。”
壁垒的阴影下,短暂的安宁结束。新的团队初步成型,而他们的第一次正式合作,就将直面极高风险的规则副本,以及来自同类的不善目光。
生存的博弈,从踏入希望壁垒的那一刻,已经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