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痂 第44章 结痂

你来了，还好是你来了。

看见他出现在视野，触及他眉眼颤抖表现出来的焦灼和担心，在和她视线交汇的一瞬间全部崩塌。第一眼燕书禾无处安放的委屈和心酸便决堤，像是溺水的小鹿在濒死边缘挣扎。

她控制不住地在那个熟悉的怀抱里颤抖着哭腔，抓着赵弋峥衣服一角全身发软。而给她温暖和力量的人只是轻轻顺着她的发尾，轻轻安慰地拍着她的后背：

“委屈哭出来就好了。”

他身后，贪恋着明媚的光，在燕书禾视线模糊的眼睛里格外耀眼。

她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想见他，从来没觉得他出现的时间是这样好，甚至有一瞬觉得他的出现点亮了燕书禾大半的乌云。

“还好你来了。”

她霸道地利用作为伤员的特权撒娇地蹭着赵弋峥的脖子向他示好，赵弋峥看得出她疗伤的方式也没有阻止，原本抚摸发梢的手轻轻扣下她的腰肢，在宽大的走廊里将她困在只属于他们的世界。

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摸着她不停蹭动的脑袋，他仅有空出来的一只手也探索着燕书禾的脸部轮廓：

“等下要晕了。”

轻轻地限制着他的动作，但他并没有不喜欢这样亲昵的表示方式，

“谁欺负你了？”

听着燕书禾慢慢缓和下来的抽泣声音，赵弋峥缓缓开口说话，那张哭似梅花鹿的脸才闷闷缓缓地转来，又慢慢吞地摇头笔画着“不能说”。

至她希望这件事就这样谁也不在意地就过去了。

这样最好，正好不会扯起已经结痂的伤，只能用摇头拒绝着向她伸出援手的他。

再给我点时间吧，赵弋峥。

泪水未干净的眼睑承载不住燕书禾望向赵弋峥炽热的目光，弄得她不得不难受地眨了两下，才想起来，照着刚才这么透心的哭法脸上的妆一定是哭得难看了。

一想这，燕书禾便下意识地将下巴磕在他肩膀上，躲到赵弋峥怀里躲开他的视线。

“你……先别看。”

没想到听见的却是两声轻柔的笑声：

“都看见了，”

她听见赵弋峥在衣服口袋里找东西的声音，

“这样也很好看。”

然后向她不自然支撑着的手中塞入了纸巾。

燕书禾才不会信安慰人的鬼话，结果已经被半塞入手指间干净的纸巾，边从旁边的口袋里拿出镜子背着赵弋峥擦拭起来。

镜子里，出了移得近些能看见一条细长的泪痕和眼妆都盖不住红肿的眼睛以外，其他还是和出门那样。

“这粉底倒还是不错。”

“想不想吃点在学校旁边最好吃的那家泡芙。”

给她借力听着她碎碎语吩咐的赵弋峥突然开口，

“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或许会好些。”

“想啊，那你给我变吗？”

他这么一说，燕书禾还真因为简单的一句话勾起想要吃甜品的心情了。

好久没有去那家甜品店了。

“嗯，你想吃我就能变出来。”

说着燕书禾才看见他伸手的方向，在赵弋峥为她支着力后面的栏杆上放着一袋透明露出黄色商标的甜品盒，透明反光的塑料展示窗里有一个又一个叠放在一起的小泡芙们。

每一个都精致可人。

好想吃……

想着燕书禾急不可耐的魔抓已经向它们伸出，却因为刚在哭得用力而难受的腿限制了前进的步伐。

赵弋峥见状拎回了袋子，拆开包装侧垫着纸巾递上了它。

还没到嘴边，燕书禾全全闻见奶油散发香甜味道。

但是一时不知道是因为泡芙，还是站在他面前帮她拿着所有东西还给她借力的赵弋峥，盯着她关心的眼神没有一刻离开过。

“你别，这么盯着我……”

实在是因为那束目光太过强烈，眼里慢慢包含的笑意，燕书禾不得不开口，说着话脸上不自主地浮现粉妆都盖不住的脸红，

“我会不好意思吃的。”

“嗯。”

他含着笑低声答应下。

但在视线再触碰的时候，燕书禾那张坏坏的脸已经近在咫尺。

鼻息纠缠，他尝到了燕书禾嘴里泡芙最甜的那个部分。

“好吃吗？”

她得寸进尺地扑闪着半干的睫毛，

“还想再吃一口吗？”

而她的声音，燕书禾知道，让赵弋峥无法控制地沉沦。

那双探索过她发梢的手此时扣住了他的耳朵顺着耳际一直到下脸骨，骨干的节点禾边际相互碰撞，两人之间的气氛不断升温。

“想。”

“……燕书禾。”

是转弯口不远传来的声音。

在意识混沌期间，燕书禾甚至分辨不出那个声音是谁的。

她不得不转头看向声源，在不近不远处站着罗淳：

“直接联系这个。”

她不想现在看见他，但又不得不因为继续合作的事情有些联系。

“行。”

燕书禾走了两步伸手去接。

那张不知道从哪里撕下来硬纸壳的一角，写着潦草到需要花费些时间辨认的字迹。

就像是很临时非常临时的杰作。

“还有，这里是公共场合。”

耳语着，两人是不自觉就被罗淳的前进拉近了空间，

“注意点影响。”

罗淳的声音很小，听在燕书禾耳里足以让她认为只能被两人听见。

而燕书禾偏偏不想如他的愿：

“哦，我和我男朋友亲近点怎么了，还妨碍到谁了。”

只是任性作祟并不意味着燕书禾心里对这件事情的评价，故意提高的声音倒是惹得身后赵弋峥的笑。

他一定是明白自己的意思。

“随你。”

而罗淳不知道，还闻声向站在燕书禾身后的人看去，

“我见过你，在教授家里。”

“你好。”

她感受到身后搂上她的腰肢，逗乐地掐了一把却刚好碰上燕书禾的痒痒肉，惹得她不得不向靠过来的人退了一步。

“喂……你。”

碍于有人在，燕书禾不太好意思表现得太过亲密，因为痒痒下意识靠近的腰身在下意识中又挪开了。

“干嘛。”

赵弋峥含笑对上她的眼睛，在外人眼里俨然是标准热恋中小情侣的样子。

在这些小动作都被罗淳尽收眼底，闷哼一声不屑算是识趣地离开后，赵弋峥便变得张狂地在她耳边咬着：

“看来我找到一招致敌的方法了。”

“我是敌人吗？”

这话可不中听。

燕书禾假装生气，伸手去拿他手上的袋子却被躲开。

“不是，”

他亮闪闪着眼睛太过于明显到她都无法忽视：

“那你先说说为什么连痒痒肉这件事情都不跟我说。”

高提着袋子的手故意让燕书禾踮脚也够不到。

“那我告诉你，想吃泡芙。”

而赵弋峥却好像故意做坏：

“现在不用了，我觉得自己探索好像更有趣。”

-

下行的电梯上仅并排的两人，燕书禾一只手拿着吃到一半的泡芙，一只手紧紧牵着赵弋峥的小拇指，缓缓开口：

“赵弋峥，今天这件事不是不能告诉你，就是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机，有些东西我没法说出口，更何况这些并不是一些好事情。”

电梯里回荡着到燕书禾轻轻柔柔，嘴里还含糊着咀嚼的声音：

“我明白，我也尊重。只要什么时候你愿意说，我都在听。”

“好。”

牵着赵弋峥的那只手越发收紧。

她知道在仅仅不见这两天里为什么这么想他，

“那你呢，为什么回皖川……不许说，因为想我。”

最后那句话，是在偷偷拿赵弋峥手里袋子里的东西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含笑的眼睛，才补充的，

他看上去总是喜欢用这些不痛不痒的答案搪塞明明很重要的事情。

就像他只是她的后盾，将所有坚强和保护都留给了她。

“……想说的都被你说完了。”

赵弋峥的眼睛里有一瞬闪躲，而那时恰巧燕书禾正在擦拭着嘴角的奶油，再回神看见的就是他平时开玩笑似的眼睛。

她才不信：

“赵……”

从长宁回皖川说来也要好几个小时的飞机，若不是真有些紧急的事情肯定也不值得赵弋峥在训练期间抽空赶回来一趟。

关于他说的理由，掩盖的样子太过明显。

但打开的电梯门捞了他一手。

电梯一层的报钟刚响，电梯撕扯开大厅的视野里，有个少女在看清电梯里人的时候第一时间便冲了上来：

“禾禾，你没事吧。”

江曼几乎把她从头至脚打量一遍，看见无恙才长舒一口气。

“还不至于到打起来的地步。”

回想那个画面，在包间外面最失控对峙的可能就是她了吧。

“还好我聪明叫上了帮手。”

说着她打着眼势频频向燕书禾点头，眼神落在接起电话向电梯外面走去的人，

“这个弟弟还挺靠谱的。”

说到这里：

“嗐，那你解释解释为什么给你发消息不第一时间来呢？”

聊天界面发出去的窗口和收起手机最后一瞬定格在眼中的屏幕在燕书禾脑海里浮现，

“就为了等救兵？”

在江曼迟疑想要解释的脸上，燕书禾找到了不用说出口的答案，而她的目光再次被站在夜色中几乎吞噬的人身上。

“更何况你也不知道今晚他能不能来，不是吗？”

很轻。

但就是轻的，燕书禾只是觉得两人之间不了解的还有太多，比如现在，关于他现在接通的这个电话有关的一切她都没有头绪。

“想啥呢？”

她没说出口，江曼自然不知道燕书禾盯着那个身形发呆的原因，

“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

燕书禾点头。

“回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