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痂 第36章 结痂

可能是因为那天太潮湿的空气突然放晴带来愉悦的气氛让两人都有些不愿分开，或是那天苹果味道太过香甜一直缠绕在唇边，站在门口许久的燕书禾有些忘返地不愿意分开。

“你接下来要回去？”

隔着暖和的羽绒服外衣，她悄悄地伸进他的后背衣服，缠进了他最温暖的内搭里。

两人的位置在走廊的别角角落，在来往的护士医生眼里，不过只是一对热恋小情侣依偎在一起，并不能看见他们的具体的动作。

“不太确定，”

赵弋峥若有所思，抬头将下巴嗑在她的上脑勺上，

“可能不回去了，接下来都是在这边训练了。”

被裹着正暖和的燕书禾眯着眼睛在他的怀里蹭挠着，闻见了外婆家里最喜欢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我之前就听外婆说，家旁边的雪场经常会举办些大型赛事还有租借给很多团队当训练场地，没想到那天还真的遇到了。”

没想到就一个晚上洗澡就能染上沐浴露的味道。

心里想着，燕书禾眼前又浮现那天赵弋峥冲出人群，背着灯光就这么出现在她面前的场景。

当时虽然并没有想到缘分的奇妙让她和赵弋峥不断相遇、相识，甚至到现在的亲昵，都是意料之外的奇遇。

“想想还些不真实呢。”

她感叹着，仰头顶着因为有些闷热发红的脸颊，对上赵弋峥顺势低头看向她的眼睛，

“你觉得呢。”

得到了他轻轻的一扣脑袋。

很轻，就像是正好蹭了一下：

“现在真实了吗？”

燕书禾装着被砸疼的样子揉着刚刚被手指骨触碰的地方，放软着声音带着责怪的语气着：

“疼……”

“下手重了，不好意思……”

她先感受到手上被握住传来的包裹感然后才感受到听见他说话的声音，

“但是真的了解你之后，发现喜欢上你并不是一件很意外的事情，”

“嗯？”

被赵弋峥牵住的手从来没觉得不自在过，也不会让燕书禾想要逃离，也许正是因为在他说出话的背后藏在他心中对她最真实的想法。

“你值得最好的。”

走廊尽头，她感受着所有被物理障碍屏蔽在外面的宁静，听见了自己腔内快速碰撞的心跳。

燕书禾仔细听清楚了他说的每一句话，然后轻轻地回答了他：

“你也是。”

在那一瞬间，她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词语回答他，太过于加速的血液和升高的体温冲击着她快速兴奋的神经。

像不断注入空气的气球。

然后在听见安全楼道口传来的声音的一瞬间感受了被戳破的泄气。

“喂，您好。”

楼道就在咫尺，沉重的逃生阀门也许很厚，但她转头对上的是完全打开的半扇门。

燕书禾太知道那个声音了，那个时常惹得她辗转难眠浮现的声音。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燕书禾推开赵弋峥示意着他先回去，背过窗台透过玻璃看见他也有些疑惑的表情。

晚点和你解释。

好。

得到他的点头答应，燕书禾才对着小开条缝隙的窗口吹起风。

她不确定林艾是不是看见什么，但又是看见什么又怎么样，于是抱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心思，决定换了个离安全通道口更近的地方。

那里，她几乎能一字不差地听清楚林艾说的话。

“您是说让我回去皖川和您当面聊是吗？”

多半林艾她公司里要处理的事情。

“好的好的，罗老板，感谢您愿意再给我们这次机会，实在是太感谢您了，到时候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面对合作伙伴的时候，林艾总是能表现出出乎对家人更多的耐心和热情。

正在燕书禾打算走回病房的时候，那个声音叫住了她。

“燕书禾。”

连名带姓。

明明囡囡这个小名也是林艾小时候叫的，自从上了中学某几次冲突之后，林艾就再也没这么叫过她了。

“母亲大人有何吩咐。”

燕书禾尽量表示客气，语气中不自觉带上的疏离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

林艾手上还拿着刚打开的口香糖包装，里面淡黄色的硬质口香糖被雪白淡纹的纸条包裹着，安静却又像是暴风雨的前兆。

“明天和我回皖川。”

“你回去干嘛带我？”

她很自然得表示拒绝。

只是寻常的拒绝，在林艾眼里却是在无理取闹，惹得她一下眉头紧皱，将手中剥了一半的口香糖纸片几乎完全剥开，隔着纸包玩了起来。

“难道你还要留在这里和你那小男朋友约会？”

林艾表面的平淡藏着皮下却嘲笑着她的表情，初次敲响了燕书禾脑里的警钟：

“难得要和你约会吗？”

她嘴上自然不服气，说话的语气上少了她强压着内新马上就要爆发的无奈和生气。

倒是林艾比燕书禾先一步表现出了她的不耐烦：

“那你学不上了？不准备工作了？还是就准备在你们那小打小闹的工作室里面荒废一辈子？”

“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事情，还能有我不知道的？”

在此时的林艾总是喜欢摆出她那一贯做领导的姿态，迎着窗外的阳光将燕书禾完全笼罩在阴影的寒冷里，

“你是我生的，这点事情我还能不知道？”

就是这个表情，让燕书禾无比恼怒也无数在吵架的期间都无法原谅：

“你连自己都管不好，管我干嘛。”

于是他研究出了最简单一击制敌的话术和动作，开了门回了病房。

“哎。”

正欲叫住燕书禾的林艾刚开口，眼前的人已经全然在门口消失不见了。

她低头，手上那袋用保温袋装得整齐的银耳汤，还被她全全藏在身后。

-

病房里开着热电片，暖和得让燕书禾气呼呼的脑袋有些发红。

外婆见进来的是囡囡，眼神便一刻也不离的：

“囡囡苹果送给同学吃了吧。”

估计是看见燕书禾泛红的脸颊，猜到了她情绪的波动，于是便开着心带着玩笑的语气说起话来。

“外婆~别拿我开玩笑~”

暖和得让燕书禾想要支撑点的时候，她坐在陪护椅上侧身抱住了外婆，瘦瘦小小的身形却给我燕书禾无形中最踏实的安慰。

“弋峥是个还不错的男孩，可以和他试试看。”

外婆轻声边说着边抚摸着她散在手边的头发。

“知道啦，外婆。”

外婆手上不停，顺着发梢勾勒着她的耳朵：

“我们囡囡也是长大了，也到了可以谈恋爱嫁人的时候了。”

“那还不是要外婆陪着。”

她笑着从病床边支起身来，眼睛亮亮的，

“外婆，想不想看囡囡穿婚纱，自己设计的婚纱。”

“好啊，想。”

外婆说着，却又躲开燕书禾热切求答案的眼神，

“我们囡囡设计的一定很漂亮。”

“比你女儿的漂亮吗？”

燕书禾悄悄问这话，正好被给外婆递纸巾的外公抓了个正着，

“不许说假话。”

外公只是皱眉，又坐回了一边的沙发上。

“……当然……”

外婆还没说身后的病房门已经被打开了，听着外婆说话的燕书禾几乎不用转头都可以从声音和大家的表现猜出来进来的是谁。

但她故意忽视了这些，还在追问着：

“怎么样，外婆快说~”

“自然是我们囡囡做得都好。”

话音刚落，燕书禾就感受到林艾向床头放下的东西。

燕书禾顺着视线看过去，是一碗热腾腾的东西。然后，林艾停在她面前，一声不吭得向她递来同样包装的东西，没说话。

“囡囡。”

外婆使了个眼色，轻声提醒拍着她的手，

“上午是怎么和你说的。”

“没有外婆。”

要不是刚刚在门口这么一小吵，燕书禾也不至于不接亲妈送的东西。

她下意识地表示否认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别过脑袋有些别扭劲地接过暖和的包装，看清楚了里面的东西，才再看见了林艾提上几乎就在她眼前的保温袋。

刚刚好像没看见这个东西。

“她做的事情也不见得一定是好。”

冷不丁地丢来这么一句。

燕书禾看向走向外公同样递出银耳汤的林艾，皱着眉，心里有些不耐烦，又听见她补充了一句：

“妈，你就是太宠着她了。”

她气不过想要回嘴，却被外婆拉住，看见她摇着头比着嘴型：

不和她一般计较。

燕书禾笑着点头回应。

-

楼下，赵弋峥接起在兜里挂了好几次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几乎是带着嘶吼：

“还不准备回来是吧。”

他不自然地揉揉鼻子：

“准备了。”

“我看你根本还没考虑回来吧。”

陈牧说着，那表情赵弋峥完全可以凭空想象出来。

“嗯？”

他上扬着语气不表示否认也不表示肯定。

“你小子跟我玩这一招是吧。”

陈教练此时肯定是气得从他平时爱坐的凉椅上站起来，起来的时候还会不小心因为椅子前面的支撑杠绊一跤，

“哎呦……”

我说什么。

这边，赵弋峥从医院旁边的小路走出去，想要去那里逛逛带点东西回去吃。

“别回来了，在长宁，给你安排了那边短训恢复教练。”

陈牧边说着，还能听见院子旁屋子里养的宠物狗，

“状态恢复不了别回来了。”

“好的陈教。”

他答应下，快得陈牧都有些还没有反应过来：

“哎……”

“陈教练还有什么指示？”

那边先传来了李老师急切的声音：

“书禾那孩子，家里现在怎么样了。”

“情况已经转好了，李老师你别担心。”

“那你自己在那边也要注意啊。”

李微手上还拿着针线，多半是陈教练坐在工作室的窗边上摇着椅守着李老师作业。

“明白。”

电话挂下，正好停在一家小吃摊面前，赵弋峥看向板子上面菜单的名字，有些陌生。

“老板，来一碗店里的招牌。”

“得嘞。”

剩下的时间，他打算好好去了解一下，她曾经待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