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娘她深谙赚钱之道 第47章 钱真的是不经花

招聘帮工面试的事情掬月全权委托给师傅，陈如意在大户人家历练多年，眼光毒辣，深谙知人之道，对此自是驾轻就熟。

她在直接在后院支了张桌子，设下三道考题，不求花样，只看手上真功夫和做事的态度。

第一关就是裁剪布片。

陈如意准备了几块边角料和一张既有直线又有弧线的纸样，又在桌子上放了一把寻常用的裁布剪。

头一个来应征的是个年轻小媳妇，手指瞧着还算纤细，但一下剪刀就露了怯。心浮气躁，下刀犹疑，剪出来的布片边缘毛糙，曲线歪歪扭扭，甚至有一处差点剪破了纸样。

陈如意看得直皱眉，这要是用好料子，不知要糟蹋多少。

没等试后面两关，便客气地将人请走了。

午歇后又来了个中年妇人，自称在成衣铺帮过忙。裁剪布片的活计做得还算马马虎虎，陈如意看着也不说话，引着她到了第二张桌子边。

桌上有一件皱巴巴的素色棉布上衣和一把烧炭的熨斗。

那妇人倒是敢下手，但做事不得章法，熨斗温度都没试匀，就急着往上推烫。结果“刺啦”一声轻响，衣服前襟竟被烫出一块难以消除的焦黄光亮痕迹。妇人顿时傻眼，讪讪不知所措。

陈如意心下叹气，连最基本的温度掌控都做不好，如何能胜任？

自然这个也未能通过。

陈如意见惯了做事勤快的白青，天赋过人的掬月，再看这些歪瓜裂枣，怎么看怎么不习惯。

“师傅，不着急，要招到个合心意的哪就那么容易了。您这才看了两个就叹气，可怎么行？”掬月给她倒了一碗红枣茶顺气。

连续面了两个不靠谱的，陈如意热火朝天的心思也就淡了下来。

随缘吧。

谁知这心思一起，傍晚时分，又来了个衣着齐整的年轻妇人。

小红见时间晚了，又凑巧碰上吃晚饭的时间，生怕累着了陈如意，本想婉拒她让她明日再来。

谁知陈如意止住了小红的话头，冲着来人招手：“行了，来都来了，跟我来吧。”

到了后院，陈如意照例让她先裁剪。

只见那妇人拿起剪刀，并未立刻动手，而是先仔细将布料抚平，纸样压稳，然后才沿着线条稳稳下刀。动作不快，但极稳极准，剪口平滑流畅，弧线圆顺，分毫不差。

陈如意暗自点头。

第二关熨烫，姚娘更是谨慎。她先用手背隔了一掌的距离试了试熨斗底部的温度，似乎觉得略高，便将其稍稍移开炭火。等待片刻，又取了一块湿布垫在衣服不太显眼的角落试了试温度，确认合适后，才开始均匀地熨烫。

她手法老道，该用力处用力，该轻拂处轻拂，一件皱巴巴的衣服很快变得平整挺括，丝毫未见熨烫不当留下的瑕疵。

这下，陈如意眼中已露出满意之色。

第三关，陈如意设置的是折叠打包衣物。

陈如意拿来的一套衣裙，是真丝的面料并不好把弄，件数也不少，上襦下裙腰带绦带，要叠得整齐不是件容易的事。

陈如意仔细看着那妇人，见她先是仔细看了看衣服的款式和绣花，然后才动手。

她并未胡乱折叠，而是顺着衣服的版型，小心地将袖子、衣身一层层整理好，接着是裙子、腰带、绦带。最后摞放起来的时候按着下裙上衣腰带绦带的顺序放好，上衣的花样也刚好显露出来，利落好看。

三道关卡下来，这位年轻妇人的表现无可挑剔，甚至超出了陈如意的预期。

陈如意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当即夸赞：“娘子手艺扎实，做事很是稳妥啊。”

那妇人脸颊透出些红晕，赶紧福了一礼：“掌柜的太客气了，叫我姚娘就得了。”

陈如意同那妇人又聊了几句，知她名唤姚娘，是成婚六载的妇人，家住得不远隔了两条街。因着要照顾家中两个小的，这些年并未做工，只接了缝补的活计在家中赚些贴补。

如今孩子一个两个大了，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她就动了出来做事的心思。

陈如意见她为人质朴，说话老实并不夸大，当即就拍板做主让她留下帮工。

“你来店里做活，按日结算，每日十五文，包一餐饭食。若是忙起来，另添五文赏钱如何？”

京中一日十五文钱的薪资算不得多，可包饭食，又另有赏钱，做得还是她做惯了的制衣熨烫的活计，还不耽误她晚上在家做活。

实难找到比这更适合的工作了。

姚娘连连点头：“愿意，多谢掌柜的，我一定好好干。”

等到第二日姚娘到了月裳集，才知道这家铺子的掌柜的并非面试她，许她工作的陈如意，而是年方十六的掬月。

姚娘意外主家年纪轻轻，但看她做事条理清晰，做出的衣裳又如此精美，半点不敢小觑。

店里多了个人，掬月花了半个时辰将手头上所有的工作都梳理了一遍。接待客人、整理订单的活分给了小红，裁剪衣片、熨烫衣物、整理布料的活分给了姚娘。

这一下，杂七杂八的活计分出去不少，掬月就只用将订单完成，再提前预备设计冬日的成衣。

趁着午歇得闲的时候，掬月还在左近的几家杂货铺都逛了逛，想批一些耐用防水的油纸用来做包装的纸袋。

经年累月地用细布来包装衣物，实在是用不起啊！

谁知，问了两三家杂货铺子，这油纸的价格也不算便宜，两尺见方的油纸差不多就要八文钱，尺寸再大就要更贵。

掬月摇头，她若是用油纸来做衣物的包装袋，用量不说大，也决计算不上小。

一个袋子八文钱，用起来心都在滴血。

最后还是问了潘娘子，说是往西边去的斜车胡同有家专做油纸的作坊，批发着买的话价格能便宜一些。

掬月带着小红去问了价，那作坊确实比杂货店零卖一张要便宜两文钱，只是最少也得一百张起订。

掬月仔细看了那作坊的油纸，桐油刷得均匀，纸上也足够牢固，直接就掏出六百文买了一百张回来。

纸张拿回来，掬月便做出一个手提纸袋的样品，袋子的大小正好能装下一套秋日的衣裙，提手则是用了裁剪齐整的碎布条子系上，比之麻绳要好看不少，也不勒手。

小红、姚娘见了这袋子都说好，拎起来不费力。

制作包装袋这项新任务也被有条不紊地纳入了月裳集的日常流程，小红同姚娘无事的时候便拿着剪刀浆糊对着那叠油纸。

连着几日，手头上积攒的订单又完成了三个。

看着缠了黄色线头的小木块上单子都被清空，剩下尽是不必着急的单子，掬月也是松了一口气。

做完的三套衣裙都交给姚娘熨烫叠放整齐，掬月也换换心思，开始做订单的绒花簪子。

如今做发簪的丝线是自己提前配好颜色交给小红来绑线、梳绒、绑铜丝。开头时候，小红还不甚熟练，梳坏了不少丝线。

待掬月上手教过，又提点了要领，总算是让小红找准了门道。几日练习下来，梳出的绒线也算是可用了。

小红坐在掬月身边，也学着搓绒，闲谈几句就说起了店里冬季要上的成衣。

“姑娘，咱们铺子冬日要做什么样的衣裳啊？”小红最近常见掬月拿着个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知她在为冬日衣裳的事情烦心。

掬月拿着绒条的手不停，想着自己初步的构想。

前世那些顶级品牌每一季都会围绕一个核心概念，延伸出完整的视觉体系。从色彩、面料到廓形，高度统一又富有变化，从而形成强大的品牌辨识度。

掬月这个小小的铺子虽远达不到这个高度，但她还是想努力往这个方面靠一靠，也算是为来年想要做的沙龙打个基础。

首先要定下的就是衣裳的花样。

入脑的第一个花样便是年节时候夜空绽放的烟火，绚烂热烈，用金银丝线绣在深色的绸缎上，定是十分吸引眼球。

再来就是寒冬中绽放的忍冬花，寓意极好，搭配浅色的衣料坚韧清雅，也是不错的选择。

除开几套成衣，掬月还打算做一些风披。风披的花样不必繁复，用素色缎子即可，只是要添上一些风毛。

掬月从没买过毛料，为数不多见过的几次还是在温府替夫人小姐做衣服的时候。

要买皮毛料子，她实在没什么门路，只好求助于陈如意。

“从前西市那边倒是有个相熟的皮毛料店，只是前年就不做了。”陈如意低头思虑了片刻，“不必心急，等明日我去巧云那儿一趟，她每年冬日都要买不少皮毛料子，总知道哪里有好的货源。”

掬月点头应下，又细细询问了皮料大概的价格，只听了几句就忍不住咋舌称贵。

民间的皮料交易大宗的便是皮行批发，零售的则是皮货铺、彩帛铺。这些店铺售卖的皮毛料是经过鞣制可以直接使用，自然价格也要贵上不少。

羊皮牛皮价格还都不过一贯，自己要买的貂、狐、獭等皮料则高达数贯甚至十数贯一张，相当于一个普通家庭数月口粮。

掬月想到自己匣子里那还没焐热的银票，不得不说，钱真的是不经花啊！

原本还想着要不要歇上半日，想到马上就要送出去的银钱，哪里还敢有半分休息的心思。

她还没脱离牛马的范畴，得哼哧哼哧地继续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