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竞赛不仅安排在周六,还安排在上午,这直接导致周一上学时的尤遇深觉自己少放了一天假。
尤遇半歇的大脑在进入教室的那一刻变得清醒,因为他一进门就看到岑闲的眼边泛着青紫。
“哟,大学霸,今天这么好兴致呢,妆都化上了?”
岑闲转了圈笔,仰头看他:“是啊,你很羡慕吗?”
尤遇摆摆手,生怕拒绝的不够快,下一秒岑闲就会手动给他上妆:“我就不了,暂时没这雅兴。”
尤遇望了眼课表,将第一节要用的课本从一旁的书堆里艰难抽出,他又瞟了眼岑闲,随口一问:“谁给你上的妆?”
“不记得了,挺多人的。”
“挺多人的?那你就挨了一下?”尤遇补上夸奖:“那你还挺厉害的。”
“我要去倒水了。”岑闲站起身却没直接走,他指指尤遇桌上的空杯:“你要倒水吗?”
尤遇眨眼,将水杯递给岑闲:“这么好呢。”
没等他谢字说出口,岑闲就转身走人:“想要自己去接。”
尤遇看着岑闲的背影轻笑一声,将水杯放回原位心想,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哎哎,你知不知道,昨天有人和邵铭阳他们打起来了!”
许锦言挽着郑燕快步进入教室,瞄了眼四周,压着声音兴奋地将这消息传给尤遇。
“是吗?”尤遇身体往后一靠,语气惊讶,将情绪价值给足:“因为什么事啊?”
许锦言和郑燕坐在座位上转头,许锦言捂着嘴压低声音说:“好像因为邵铭阳欺负同学被不知道谁看到了,说是警察都来了。”
“哦?”尤遇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也学着许锦言的样子挡着嘴,靠近两人问:“邵铭阳,怎么会知道那位不知道谁是哪位?”
“好像是被别的同学看到了,告密了。”
尤遇点点头,恢复正常声量:“真过分。”
三人看到桌上突然出现的水杯,默契扭头。
许锦言还想说些什么,但目光在触及到岑闲的瞬间,她安静了。
还是尤遇伸了伸胳膊,轻松地打了个招呼:“咱们那位不知道谁回来了?”
岑闲给要交的卷子签上大名:“又说什么了?”
许锦言和郑燕面面相觑,看着岑闲只有一边青紫的眼睛踌躇。
“夸你人好呢。”尤遇丝毫不被安静的气氛感染,只是顺手把自己没写名的卷子放到岑闲面前:“好人帮我交一下。”
岑闲眨眼时牵扯到眼眶那块青紫的肌肉,他将圆珠笔又摁了一下,笔头顺滑弹出却怎么也不能在纸上留下笔墨。
尤遇凑过去看了眼徒留划痕的卷子,又抬眼看岑闲:“你的笔,看我不爽?”
岑闲向他伸出掌心,尤遇看着他的脸,眼前莫名浮现出岑闲那张模糊的头像。
尤遇脑子一昏,拍了下那只手后就停留在那上面迟迟不动,他反应过来后,又下意识的想用玩笑缓解气氛:“干什么?想跟我牵手?直说啊。”
许锦言和郑燕安静地,缓慢而僵硬地转过身。
许锦言咽咽口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之间,有两个人亮亮的。”
郑燕双手平方在膝盖上,重重一点头。
两人虽背对着岑闲尤遇,但依旧诚实地竖起耳朵,紧接着就听到岑闲冷漠到有些不近人情的声音。
“尤遇。”
尤遇眨眨眼睛:“哎。”
岑闲的视线从尤遇的手转移到脸:“你是不是不想还笔?”
尤遇一下把手弹开:“早说啊。”
正巧碰上尤遇网购的30只盒装笔芯到货,尤遇拆开盒子从里面抽了几根出来:“利息。”
眼睛看到自己卷子上带着岑闲笔迹的名字,又补充一句:“和报酬。”
“那你名字挺值钱。”
“我的意思是,我马上要问你问题的报酬。”
岑闲手里攥着余下的几根笔芯:“你问。”
“邵铭阳打的?”
许锦言敏锐地望了眼教室门口,转头对尤遇说:“低声些!”
尤遇单手环放在自己腰腹处,他向许锦言点点头,转头又问:“是不是他?”
岑闲从那几根剩下的笔芯里抽出一根放到尤遇桌上:“说得对。”
“给我干吗?”尤遇倒也毫不客气地收下了:“你打算怎么跟班主任说?”
“答对的奖励。”岑闲将剩下的笔芯放到抽屉里:“就说被打了。”
岑闲看着沉默的尤遇,半晌又补上一句:“被邵铭阳打的?”
斯正年踩着点进教室,刚扔下书包就听到这么一句,随口一说:“你同桌这么挑衅的吗?昨天那张物理卷给我抄抄。”
“我交了,你自己去讲台上找。”尤遇说完又悲悯地摁了下岑闲的肩,对着转过头来的许锦言摇摇头,又指着太阳穴:“他脑子不好。”
许锦言面上点头,实则心里暗自感慨,原以为岑闲是什么类似于高岭之花的正经人,和尤遇这种满嘴跑火车的大概是处不来的,实在没想到,他俩一个是热幽默,一个是冷幽默。
早读铃响,钱浅这才宣布换座位。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猴叫,对他们来说只要无关学习,什么事都能让他们兴奋。
随着拖动的桌椅声,林映月也踏进教室。
“待会要是不跑操,就选几个同学去拿一下班服。”
宁远果断举手:“老师我我我,我去!”
他抓起薛屿沉的手:“老师他也去。”
薛屿沉另一只手还推着桌子,无奈看了眼宁远随后对着林映月点头。
林映月又叫了两个男生才嘱咐一句:“换完座位就早读啊,我还有点事,纪律委员管好纪律。”
大概是换座位的时候岑闲脸侧着,受伤的那边没被林映月看到,这才没被林映月叫走。
尤遇突然觉得不对,住校生提前半天回校,如果是在校内打的,这么大动静林映月和孙主任不可能不知道。
尤遇勾着岑闲脖子:“在哪挨的打?校外?下晚自习后?”
对于尤遇能想到这些,岑闲毫不意外:“嗯。”
“又是翻墙买卷子?”
岑闲捧着书摇头:“这次是买课外书。”
教室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映月径直走到尤遇这桌,压着面色和语气:“岑闲,你跟我出来一下。”
早读声减止,林映月有些严厉地喊了一句:“早读啊,愣着做什么?”
离得最近的尤遇无视旁边好奇的目光,捧着书率先接着停止的地方读下去。可惜林映月刚出门没几秒,教室内的讨论声就再也压不住。
外面雾霾霾的一片,太阳的作用不大,教室里一早就开了灯。
尤遇在熙熙攘攘的讨论声中端坐着,握着手里的书本,看着纸页上自己的投影走神。
“哎,尤遇,你知不知道什么事啊?”
“嗯?”尤遇往左边转头,有三四张兴奋的脸堆在他眼前:“你们说什么?”
大概是尤遇平时总是调动氛围的那一个,现在语调一下平起来倒让几人以为尤遇心情不好。
“哦。”安静几秒过后尤遇像是反应过来:“你们在说我同桌吗?”
尤遇像往常一样牵起面部肌肉露出一副笑脸,对着他们摇头:“我也不知道。”
早读结束,今天外面的空气质量堪忧,在广播里响起不同于跑操铃的下一秒,尤遇就看到前面两位说了句yes。
尤遇单脚架在课桌的单杠上,整个人身体往后仰。突然,凳子落地,他叫了声宁远:“运动会项目是不是还缺?”
宁远闻言眼睛一亮,完全不顾尤遇笑容中的狡黠,他抓着表格拍到尤遇桌上:“终于,终于决定报三千了吗?太好了!”
“三千?”尤遇笑着确认:“还剩三千?”
“嗯呢。”宁远观察着尤遇的表情,谨慎发问:“你该不会,要反悔吧?”
“恭喜你。”尤遇笑得露出上下两排牙,用赞许的目光点点头:“你说对了,回去吧。”
“哎别别别,能商量能商量,这个4*100还缺人啊。”宁远极力推销着:“还有这跳高,怎么样?都可以哒。”
尤遇没有正面回答:“班主任是不是催你交名单来着?”
“对啊,马上就截止报名了,让我一填完就上报。”
“行。”尤遇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你可得好好谢谢我啊。”
“三千不太行,接力和跳高倒是都可以。”
尤遇笑得有些狡诈,拍拍宁远的肩,而宁远也很配合地抖了两下。
“嘶——”尤遇突然转头看向沉迷于吃第第二份早饭的斯正年。
宁远刚跟着一转头,斯正年就匆匆咽下嘴里的饭团:“婉拒了。”
“那没办法了。”尤遇看着颇为无奈地耸耸肩。
很快,尤遇就拿着填好的报名表推着宁远去办公室。
宁远一脸要哭不哭地看着在三千米后面那个自己的名字。
尤遇好心安慰着:“你看岑闲,不也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报了个跳高吗?”
“真的不能让岑哥去三千吗?”宁远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邵铭阳不在。”
“什么?”
尤遇的声音太轻,宁远什么都没听到。
“没事。”尤遇在宁远后背轻拍了一下:“去交报名表吧。”
岑闲和林映月之间的谈话因宁远被打断。
岑闲眼尖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跳高后面,他往门口看去,尤遇正后靠着栏杆。
楼层与楼层之间的距离不算宽,甚至在岑闲的视角看来,有些窄。
而尤遇就站立在两条相近的平行线之间,对他做了个口型。
“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