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共鸣 第9章 样本的低语

样本被成功置入“夜枭号”实验室的多层隔离分析舱内。这一次，无需顾晏要求，时砚便自发地在分析舱外围维持着一个稳定的、低强度的混沌力场，如同给这个危险的样本套上了一个无形的束缚项圈。

幽紫色的能量在特制容器内缓缓流转，仿佛有生命的黏液，偶尔会撞击舱壁，又被时砚的力量柔和地推回中心。

顾晏站在分析台前，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他没有立刻启动高能扫描，而是调动了多种非侵入式的探测手段——量子共振成像、超弦振动谱分析、以及他自己基于秩序神力开发的“法则层面探针”。

光屏上，数据如瀑布般流淌。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行的轻微嗡鸣，以及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结构解析度37%……确认其能量构成并非已知的任何物质或暗物质形态。”顾晏一边操作一边陈述，像是在进行一场学术报告，但听众只有身后倚在门框上的时砚。

“它是一种……‘信息感染体’。”顾晏调出一个复杂的多维结构图，那像是一段自我复制的、充满恶意的代码，被具象化成了能量形态，“其核心并非能量，而是承载着‘归一’指令的信息模板。它通过将接触到的物质与能量‘编译’成自身格式，实现同化。”

“所以它才这么难缠。”时砚眯着眼，“普通的能量攻击就像往病毒上泼水，不仅没用，还可能帮它扩散。”

“正确。”顾晏点头，“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现行物理法则的否定。要有效对抗，必须从信息层面进行‘格式化’或‘逻辑删除’。”

他继续深入分析。随着解析度的提升，那幽紫色光芒似乎变得更加……“焦躁”起来。它不再漫无目的地撞击，而是开始有规律地脉动，像是在发送某种信号。

突然，顾晏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面前的一个音频解码器，自动将一段捕捉到的、极其细微的共振波动，转换成了可听的频率。

一阵低沉、扭曲、仿佛无数灵魂在虚空最深处哀嚎的低语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实验室！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比之前在“沉寂螺旋”遭遇的精神冲击更加集中，更加诡谲！

“关闭它！”时砚低吼一声，感觉自己的混沌核心像是被无数冰冷的针扎刺，那股“归一”的意志强行灌入，试图瓦解他存在的根基。

顾晏也皱紧了眉头，秩序之力在识海中构筑起层层防御，将那充满恶意的信息流强行拦截、分类、解析。但他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这直接的信息轰炸对精神的负荷极大。

然而，在抵御这波攻击的同时，顾晏那双数据流淌的眼眸却猛地亮了起来。

“它在沟通！”顾晏的声音带着一丝发现重大线索的锐利，“或者说，它在‘汇报’！”

他强忍着不适，将解码器的灵敏度调到最高，并加载了多重过滤器，试图剥离噪音，捕捉核心信息碎片。

断断续续的、扭曲的词语，混杂着哀嚎，被解析出来：

「……坐标……确认……」

「……高价值目标……秩序……混沌……异常……」

「……优先……同化……」

「……呼唤……母体……」

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是样本意识到信息被截获，瞬间停止了“发送”，重新归于那种纯粹的、充满敌意的沉默。

实验室里恢复了安静，但空气中却弥漫着更浓重的寒意。

顾晏关闭了解码器，缓缓直起身，看向时砚。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它认识我们。”时砚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指了指自己和顾晏，“它把我们的存在，标记为‘高价值目标’，而且是‘异常’。”

“不仅仅是认识。”顾晏调出刚才解析出的信息记录，重点标出了“秩序”与“混沌”两个词，“它清晰地识别出了我们的本源力量。这个‘虚无低语’，它对神性力量有明确的认知，并且将其视为优先同化的对象。”

这个发现，让整个事件的性质再次升级。

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吞噬宇宙的怪物，更是一个可能知晓神明存在，并主动猎杀神明的“掠食者”。

“母体……”顾晏重复着这个词，目光投向舷窗外“沉寂螺旋”的方向，“那个‘心脏’，可能并非真正的源头。它背后，还有一个更庞大的、被称为‘母体’的存在。”

时砚走到分析舱前，看着里面那团重新开始缓慢蠕动的幽紫色能量，眼神冰冷。

“看来，我们捅了个马蜂窝。”他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而且这个马蜂窝，还惦记上我们了。”

顾晏沉默着，开始将所有的数据打包、加密。他知道，这些信息太过惊人，一旦泄露，不仅会引起联邦的恐慌，甚至可能引来不必要的觊觎和干涉。

“信息是关键。”顾晏最终说道，“我们掌握了它的部分本质和意图。下一步，需要找到干扰甚至破坏其信息结构的方法。你的混沌之力，能够扰乱其稳定，这是一个突破口。”

他看向时砚：“我们需要更深入地了解彼此的力量，了解秩序与混沌结合时产生的‘共振’，那可能是我们唯一能对其进行‘信息层面’打击的武器。”

这意味着，他们不能再仅仅将对方视为合作者或研究对象，而必须成为真正意义上力量与灵魂的共鸣者。

时砚与他对视，实验室幽暗的光线在他灰色的瞳孔中投下深邃的阴影。他能感觉到顾晏话语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心，以及那份超越了个体生死、关乎宇宙存亡的责任感。

这感觉很陌生，很沉重。

但不知为何，看着顾晏那双在绝境中依然燃烧着理性与探索之火的眼睛，他体内那属于混沌的、永不屈服的本能，也被彻底点燃。

“那就来吧，教授。”时砚向前一步，几乎与顾晏并肩，共同凝视着那危险的样本，声音低沉而坚定，

“让我们给这个想吃掉我们的宇宙，一点小小的‘神明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