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游医 第59章 监狱2

“这回没问题了吧了，”琼尼眨巴了一下双眼，直视着杜睿，“警官？”

杜睿急的手指开始不自觉弯曲，两条腿也向内并拢，时不时晃两下，试图缓解此刻的焦虑。

“等等，还需要走个程序。你先把暂赦令给我，我提交到系统里面，再经过每个部门审批，才可以放人。”片刻后，他总算又编出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言语间，杜睿压着嗓子，佯撑出几分威严之感，以此从心灵上震慑压制对方。

可是对面的琼尼从来不是吓大的，显然不吃这一套。

只见琼尼撩起了外袍，身子斜侧过来，半踮起脚尖，使得整个身体一半的力量都倚在了杜睿的工作台上。

她半坐半站着，右手食指关节弯曲，用力地敲了敲办公桌的合金桌面。

伴随着几声沉闷的声响，琼尼女士开口道：“少唬我了。谁都知道医疗系统的办公流程是全星球最复杂的地方，在医楼里，办理个高级别的程序还用不着每个人签字同意，怎么到了警官您这里，一下子冒出了那么多事情？”

杜睿心虚地扫了琼尼一眼。

对面继续道：“还是说，这位杜警官，自己新创立了新的流程？”

杜睿赶忙摇头。

这一顶大帽子他可戴不得，这就好比直接说他乱用私权，篡改规矩，再严重点都可以归于不满总部，推翻管属了。

“那是为何？”

琼尼不知道是不是在江黎身边呆久了，好的不学，却掌握了她第一次见面时，江黎打一棒子，给颗甜枣这一套。

她一反刚刚咄咄逼人的语气，停顿了一会，声音缓和下来。

“我……”杜睿在临时看守所待习惯了，平日里见过最大的场面也无非是几个混混打架斗殴，然后拉着他们这些无辜的小警员理论对错，哪里见过这样的大场面。

他一时语塞，吱唔半天，没连成一句完整的话来。

“哼。”琼尼女士轻哼了一声，“警官最好马上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有权怀疑，您是故意拖延病人的治疗进程，或者——还是江医师，根本就不在这里？”

说着，琼尼投去一个探究的目光，似乎想看透杜睿的心中所想。

杜睿被盯地更是心虚，他嘴上回答着：“自然不可能，我录入一下。稍等。”

然后他打开了自己的私人工作台，又给毫无回音的严渊发出新的消息：

【江医师的小助理一直抓着我不放，一定要带走江医师。】

【怎么办？怎么办？】

【我怀疑那个助理是伍德他们专门派来查探消息的。】

琼尼不耐烦地敲着桌面。

要不我把办公位让给您坐？杜睿心道。

感觉这位女士比自己更适合担任这个警官。就像此刻，琼尼步步紧逼，审问着杜睿，而本人却一脸心虚，不安地在一旁绞尽脑汁编造着合适的谎言。

杜睿心想，自己最近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先前一个江黎，现在又来了个叫琼尼的女士。

一个个见了他面，好像猫见了耗子，在警卫局面前不仅不带任何害怕，还嚣张得很。

啧，这世道。

在杜睿心急如焚的时候，那个死了很多天的对话框，终于诈尸了。

只见一行简短的文字跳了出来。

是严渊的回复。

不过说是一行，其实就简单的两个字：

【马上。】

杜睿刚燃起希望的脸，在看清这两个字后，彻底黑到了底。

还不如不回呢。

谁知道这个马上是多久之后。

他合上双眼，暗中喘了口粗气，然后对上琼尼不耐烦的目光，强撑淡定：

“我已经把这份暂赦令导入系统了，但是女士，您应该知道，虽然取保候审不需要走我刚刚说的那么复杂的流程，但是基本的程序还是不可避免。”

说着，他抬起眼皮，瞄了琼尼一眼，在确定对方没有明显的神色变化，手中也没有明显攻击性举动后，才继续道：

“所以可能要等个……半个小时，把所有关联江医师的项目都处理一下。”

这个时间是杜睿可以争取到的最大时间，因为天马星一些复杂的工作走流程，加上人工的审核，恰好是这个长短。

换句话来说，再短点，熬到严渊他们回来的希望更加渺茫；而再长些，面前这位女士就会立刻察觉到不对劲，然后暴起，即刻寻找她那位医师的下落。

如今，只能够赌这一把。

看严渊和江黎口中的“马上”，是否低于半小时。

好在这次琼尼似乎是相信了杜睿的话，她从半坐着的办公桌面撤下，慢悠悠地走到了一旁的会客沙发上，然后不拘小节地靠在了椅背上。

挪了位置后，这位女士依旧不忘记在腕表上设下提醒，让智能助手半小时后提醒自己。

并且，她还把倒计时的时间，分身出一个虚拟影像，投到了半空中。

以至于杜睿假装办公的间隙，一抬眼皮，就能看到那几个不断跳动减少的数字。

杜睿：“……”

谁来救救他。

本来以为自己升职加薪，从此要走上青云之路，谁知道是被那两个混蛋坑蒙拐骗过来，当了挡箭牌。

【18：37：21】

倒计时缩减得飞快，以至于杜睿开始怀疑，是不是某颗不长眼的小行星，突然跑过来剐蹭了天马星一下，让星球自转比往常快了许多，跐溜一下开了个倍速。

【11：48：45】

杜睿开始焦躁不安，朝着严渊的对话框，就是“哐哐”砸过去一大段一大段的催促。

隔着老远听着，好像杜睿确实在为办理江黎取保候审的程序，而努力地敲打着键盘。

通讯对面除了刚刚那两个字以外，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8：21：07】

杜睿死死地盯着与严渊的对话框，期盼着一丝奇迹。

他心里祈祷了几百遍，希望这两个小没良心的，立刻出现在西城监狱的门口，好解他燃眉之急。

只可惜这次不仅没人雪中送炭，还有人火上浇油来了。

琼尼从虚拟工作台上抽离出来，抬头瞄了一眼头顶的倒计时，然后淡淡地问：

“还没好吗，杜警官？”

杜睿冒出一身冷汗，手中敲键盘的力气更大了些，发出重重的“喀嗒”声，似乎在努力彰显自己已经尽力在办了，再快些眼前的工作台就要报废了。

“马上，马上。”

琼尼收回目光，然后道：“作为医楼的一份子，我真的很担忧现在病人们的状况；当然，作为江医师的助理，我也十分关心他如今的处境。所以还是要麻烦一下杜警官，尽早把程序走完，我也好早点带医师回去收拾烂摊子。”

远在飞船上的江黎打了个喷嚏，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莫名毛毛的，总感觉有人念叨着自己。

并且这种记挂，根据他直觉的反应，并不是什么好事。

【5：20：18】

琼尼放下了手中的活，开始百无聊赖地环顾办公室四周。

杜睿余光瞥见她的动作，更是加快了手中装模作样的速度。

为了显得更逼真些，他还佯装询问同事，拨通了几个根本不存在的通讯，然后假装有来有回地开始自言自语。

“嗯嗯好……麻烦麻烦。”

“您好，是……吗？哦我是杜睿，杜警官。对对……那个江医师取保候审的程序，系统那还要麻烦您现在帮我通过一下。诶好好，谢谢了……”

“是的，马上……”

说话间，杜睿还会随着对话内容，改变自己的神情。

如果让旁人来评论此时的画面，一个抓耳挠腮，坐立不安；另一个沉着冷静，面无表情，真不知道是谁在催谁。

琼尼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最后停留在了倒计时上。、

数字还在不断减小。

【2：59：58】

“差不多了，警官。”琼尼终于打破了沉默，“还没好吗？”

说着她右手撑着脑袋，向杜睿投去疑惑的目光。

“不应该呀。”琼尼嘟囔道，“取保候审早在联盟初期就被划为简易流程，处理起来可快了。按理说十分钟已经是极限，这会可真要半个小时了。”

说话间，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你是不是在拖延时间。”

杜睿下意识回答：“你怎么知……”

话刚说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赶忙改口：“你怎么只字好话都没有……明明我这会已经全力在帮你了，还莫名其妙怀疑我。”

说着，他给自己心里打了打气，壮起气势，道：“你这是污蔑罪，我可以以天马星警卫局的名义现在就逮捕你，知道不？”

琼尼面露轻蔑，继续步步紧逼紧追，丝毫不受杜睿的影响：“要么现在就带我去见江医师，回来再办理这劳什子程序，要么我即刻有权怀疑，你们对江医师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例如刑讯逼供。”

说着，她打开了腕表，提取出居民举报页面。

“我现在就把情况反映上去。”

杜睿心中暗叫好几声小祖宗，要是此刻把江黎的事情捅出去，那些潜伏已久的鬃犬，会立刻嗅着味道过来，然后抓个正着。

这样他前面所有的努力，都彻底功亏一篑了。

看来琼尼此刻已经完全推翻了刚才的倒计时，她心里的耐心已然耗尽。

“我不取保，”她说，“但是我以密切联系人的身份，向警卫局发起会见嫌疑人的邀请，并且提出对嫌疑人当下状态是否安好的质疑。”

琼尼很聪明，换了个理由，这下杜睿再没有任何借口可以拖延时间了。

只见杜睿心如死灰，半闭上眼，然后心中默念：

两个祖宗，我已经尽力了，实在没办法了，后面的事情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在杜睿祈祷的瞬间，他手腕上的表震了一下。

只可惜此刻的杜睿心里慌的好像千万匹烈马奔腾而过，完全没注意到腕表那的动静。

“带我会见江医师。”琼尼的语气已经带着一些强硬，完全不容置疑。

杜睿带着琼尼往里侧走去，尽管他心里没底的很，但是面上不显露半点，看起来无任何异常。

他一路上艰难地解开着各种验证门槛，时不时遗忘几次密码，或者手一不小心，抖了那么两下，按错了指纹。

“杜警官，你的脸怎么了？”

琼尼注视着杜睿的神色，问道。

最后一道验证门正是人脸识别。

此刻杜睿皱着眉头，挤把着双眼，一大一小。并且同时，他还不忘歪起自己的嘴巴，使整张面庞看起来像是融化成了面糊，然后拿搅拌棒，狠狠地搅和了一下，全部参杂在了一起。

老天爷，这两个祖宗快点回来吧，过了这扇门，一切都要被这位小姐知道了。

杜睿心道。

“放轻松，”琼尼拍了拍他的背，“别紧张嘛，明明您才是警官，怎么身体绷得像要关进去的犯人一样。”

杜睿：“……”

他确实不是犯人，可此刻他比那位潜逃在外的犯人还要紧张千倍万倍。

随着“滴”的一声，门上的指示灯由红变成绿色，大门热情地朝两边打开。

“这人脸识别系统就是高级，警官您做出那么幽默的表情，竟然也能通过。什么时候医楼也能借鉴一下这边的系统，做一个升级就好了。”琼尼吐槽道。

“免得我每次化了妆，那破系统就开始翻脸不认人。”

杜睿快要哭出来了，此刻他心里想的就是，要是这该死的西城监狱，用的是身边小姐口中的破烂识别系统就好了。

不过他并没有时间哭，因为琼尼已经大步走了进去。

每间监狱门口都有一小块显示屏，上面记录着关押者的名字等身份信息。

江黎关押的这片区域并不大，在押者也并不多，因而琼尼进门拐了一个弯，就找到了江黎所在的监室。

监室由单层可见的防弹玻璃，对外隔断。只可惜这种单层玻璃是对内可见，对外不可见，所以当琼尼站在监室门口时，里面空空如也，一目了然。

琼尼指了指玻璃内部：“杜警官，这是怎么回事？”

“嗯……”这回杜睿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只能在原地吱唔半天。

饶是一贯爱笑的琼尼，此刻也彻底收敛了笑容。要是现在她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这些年的书就知道白读了。

“人呢？”

她一字一顿道。

杜两腿都快要打颤了，他的眼珠子在眼眶里上下打了几个转，恨不得从里面跳出来，跑到千里之外，看看那两个小祖宗到底在干什么。

快回来啊求你们了。

马上就要穿帮了。

琼尼举起了腕表，将摄像头对准了监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