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院长笑了笑,“竟然是首都星球的客人,真是有幸,有幸。”
说着,他微微颔首。
“这些孩子平日里被我惯坏了,不懂事,一时间没看住,竟然跑出来了。”
他一边向江黎和严渊表达着歉意,一边恶狠狠地剜了以刘朗为首的孩子们一眼。
刘朗刚刚已经完全收起自己周身锋利的尖刺,此时柔顺地和一只刚出生不久的猫咪一样。
听到院长提到自己,他马上低下头。
生怕院长再想起他这个人一样。
“还不给这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道歉。”院长没好气地对着那群孩子说。
说完,又笑吟吟看回江黎二人。
刘朗本来也只对着院长恭敬,所以余光看江黎他们时,依旧是一脸桀骜不驯。
此时迫于院长的命令,他才勉为其难垮了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口齿不清地对着江黎他们说:
“对不……”
“起”字几乎是从他牙缝中挤出来的,加上他轻蔑的眼神,传到边上人的耳中,更像是“切”的发音。
“你——”
院长听着这实在不像话的内容,一口气梗在了胸口。
“起——起——起——”
刘朗大声重复了三遍。
他斜斜地睨着江黎两人,一字一顿:
“听清楚了吗?两位先生。”
说完,他用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嘟囔道:“耳朵不好就去看医生,操——找我干什么。”
院长尴尬地笑了笑,略微掩盖一下刘朗能那不像样的话。
“这些孩子都是孤儿,我是他们的院长,叫我龚舒文就好。”他介绍着自己。
“这里的生活环境想必你也看到了,和首都星球这样的繁华的地方定然是没得比的,所以这些孩子就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龚舒文说的时候有些无奈,只见他半敛着眼皮,苦笑着轻摇了摇头。
“严渊,”严渊介绍道,“职位刚刚已经说过了,至于我边上的这位先生——”
严渊看向江黎。
“叫我江黎就好,一名小小医者,此次同行,负责一些细碎琐事。”
江黎伸出手,向龚舒文问好。
“幸会幸会。”龚舒文道,“此处也不是什么会客交谈的好场所,不如两位随我回院中坐坐,我们也好更好地招待,尽一尽地主之谊。”
“嗯,好。”严渊应道。
龚舒文不知道让刘朗从哪弄来一辆敞篷四轮车——四个轮子格外大,看起来十分笨重,呆楞楞地串在车身四周。车身是几百年前的那种钢材,厚重无比,上面的油漆也掉了七七八八。
至于敞篷——那是因为车上的所有挡风玻璃全部碎光了,独留下一个框架,在四个巨大的轮子上支持着。
这辆车实在破的不像样,即便是一个月前,严渊驾驶来看守所接江黎的那辆空乘,都得喊他一声太祖。
不过这两位先生现在没有任何嫌弃他的理由,因为拒绝这一趟的话,他们就要步行一个多小时到城北路。
龚舒文待人十分客气,为彰显自己的待客之道,他特地把副驾驶让给了两位先生。
嗯,没听错,两位先生。
一个副驾驶挤两位先生。
因为这辆破车实在小得可怜,加上严渊江黎两人后,从一开始载十三人的负担,一下子升级成承载十五人的巨担。
因此,只能委屈两位先生“挤一挤”,凑合一下子了。
其余人中体型较小的,或者年纪比较轻的,则叠罗汉般塞满了车身的后排。
其他以刘朗为首,几个人高马大、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干脆一手扳着车框,一屁股坐在了车顶上。
当刘朗环顾四周,确认所有的孩子,以及那两个傻——(消音)都上了车,才慢慢走到车头前,右手向后挽住副驾驶前的车框,坐了下来。
接着他告诉龚舒文一切都已确认无误,可以立即启程。
和严渊挤在一个狭小车座上的江黎,脸色好得不得了。
此时他左边紧紧相贴着严渊,正前方是刘朗的大屁股墩。
嗯——屁股上还有自己作乱的脚印。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此时江黎竟然开始怀念谈煦的诡异改装车了。
起码单人单座。
严渊轻咳两声,沉稳浓厚的嗓音从在四面漏风的车内响起:
“院长,我有个不情之请。”
龚舒文笑了一声,道:“别那么客气,直说就好。”
严渊偏了偏头,向身旁的江黎指去:“我身旁这位先生,毛病有点多,比如说,年纪轻轻就患上了高龄老人才有的腰腿毛病。”
龚舒文回他一个眼神,意思是“我都懂”。
说完,他正视前方,猛地抬起了右脚,哗——一脚踩到了底。
然后,破烂车十分不给面子地,提高了五码。
严渊:“……”
江黎:“……”
他恨坐车。
关键是有些人一点也不会察言观色,只见龚舒文半个身子往后一瘫,头往上一翘,摆出一副自认为帅气到顶的姿态。
“怎么样,哥给力吧。”
说着,他松开右手,半握成拳,拿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严渊:“……”
江黎:“……”
车前的刘朗:“……”
车后的小屁孩:“…………………………”
车顶的鸡窝头们:“…………………………………………”
院长,你知不知道自己很丢人……
然而龚舒文丝毫不受影响,用自己浮夸的动作,继续给他的客人们和孩子们,展示着自己缺斤少两的车技。
破车一拐两拐三拐,十几分钟后,终于晃晃悠悠地到达了目的地——
一间和破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破烂屋子。
江黎从高度压缩的副驾驶上下来,那么破烂的一座建筑就这么突如其来地攻击了他的双眼。
此刻他很想问问龚舒文,空旷干净的大街,和眼前这座垃圾场,到底是哪里才真正是待客的地方。
四个轮子刚刚停止旋转,车后和车上的野孩子们,就一窝蜂冲进了屋子。
只剩下龚舒文、严渊、江黎,还有歪着张脸的刘朗留在了原地。
“都傻站着干什么,”龚舒文瞥了面前这些人一眼,“进去坐坐啊。”
江黎和严渊面露难色。
隔了十几秒,两人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勉强挤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对着龚舒文点了点头。
出乎意料的是,屋内和外部截然不同,不仅不破烂,反而整洁得很。
龚舒文对着刘朗说:“去给客人倒杯水。”
刘朗闻言,垮着半张脸,不情愿地拖动自己的两条腿,一点一点向着门外那台饮水机,挪步过去。
废弃星球球如其名,居民的生活用品全部是上个世纪淘汰的。这里好像与世隔绝了一般,一切都延续着古老的传统。
就比如天马星,千家万户早就用上了智能饮水台。它可以根据当下的天气,与主人近期的身体状况作出分析,在水中适当地加入微量元素,从而调节饮用水质。
而此处,能有一口烧沸的水,而不是给夹杂的超群微生物的生水喝,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所以就别挑剔。
刘朗手里拎着两杯水,一摇一晃地甩到了江黎和严渊面前。
江黎看到他黑黢黢的手指头,一半都伸进了杯口内,此时正被满盛的液体浸泡着。
他皱了皱眉。
严渊余光扫见江黎的小表情,不动声色地伸出了手,将刘朗本来递给他的那杯,接了过来。
龚舒文道:“这里人口很少,大家的所有活动都不过围绕着最基本的衣食起居进行,所以没有什么多余的茶叶招待,真是说来惭愧。”
严渊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客气至极:“无妨,我们本就是过来工作的。”
“不知道有什么事情需要我配合的,”龚舒文道,“忘记说了,这个星球一共就千数个人,因为工作的原因,我多少都和居民有着一些联系,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可以代为转达。”
说完,他补充道:“嗯……这里的人可能会有些排外,所以直接找上门可能会被拒绝。”
江黎:“他此次主要是对各星球地质环境情况做定性研究,而我刚好有个项目与此地有点关系,便一块搭伙过来。”
听闻江黎的话语后,龚舒文有些沉默。他的目光焦点凝聚在半空中,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片刻后,他对着两人点了点头:“明白,明白。”
“想必两位先生还没有寻到住处吧。”龚舒文指了指西北角,“蔽院还有间空房,我让刘朗清扫清扫,腾出来供二位歇息。”
说完,他又补充道:“同样,这里也没有旅馆酒店之类的。”
龚舒文的话已经很明确了,如果严渊和江黎不答应的话,今夜只能露宿街头。
可是他忘了,两位先生是开着飞轮来的。
江黎刚想说,他们在飞轮上凑合几晚就可以了,却被一旁的严渊打断。
只见他说:“如此这样,那真是太好了,我和这位小助理正愁没地方住呢。龚院长这般善解人意,我们就悉听尊便。”
江黎:“???”
他可不想在这垃圾堆中度过几天。
还有这位先生,您说谁是小助理?
“我是地痞流氓刘朗,我不同意开学。”
“我是破烂大王龚舒文,我不同意开组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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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孤儿院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