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女王与她的绿茶美人 第11章 第 11 章

自那日早教课的“硬件干扰”之后，林栖和顾明渊之间维持着一种更加脆弱的、如同绷紧的纳米丝般的平静。表面上看，一切如常。训练、早教、用餐、休息，日程精确得如同星际港口的班次表。但林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无形的、冰冷的、由数据和逻辑构筑的屏障，已经在她和顾明渊之间彻底竖立起来。

他依旧会在人前运行那套“依赖未婚妻”的社交脚本，但当他以为无人注意时，那双琉璃色的眸子里，不再有之前那种隐约的、类似棋逢对手的兴味数据流，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如同扫描仪般的审视和……某种基于物种差异的、彻底的疏离感。他似乎在重新评估她这个“变量”的风险等级。

林栖并不后悔自己的试探，那让她窥见了一丝真相。她现在像一头意识到猎物实为披着羊皮的星舰主炮的猎豹，极度警惕，却又必须隐忍，寻找下一次，可能也是更危险的机会。

这个机会，在一个看似寻常的夜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到来了。

林家宅邸举行一场小型的家庭宴会，招待几位前来述职的军方将领。主宅灯火通明，人声隐约传来。林栖以“年幼需早睡”为由，被提前送回了位于宅邸西翼的儿童起居区。

护理官将她安顿好，确认她“睡着”后，便轻轻带上门，去往前厅帮忙。偌大的起居区，只剩下林栖一人，以及窗外模拟出的、宁静的深夜星空。

林栖躺在柔软的小床上，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内心却毫无睡意。她在等待。按照顾明渊的“人设”，这种带有轻微社交压力、人员混杂的场合，他通常也会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退场，被送回他在元帅府的临时住所——就在林家宅邸东翼，与她隔着一个中心花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林栖以为今晚不会有任何发现时，一阵极其轻微、几乎与背景环境噪音融为一体的、规律的 “嗡……” 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声音并非来自窗外，而是……来自墙壁内部？或者通风管道？频率稳定，带着一种非自然的、能量核心低速运转的特征。

林栖猛地睁开眼，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声音消失了。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但她不敢大意。前世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锻炼出的直觉，加上如今对那个“非人物体”的深刻认知，告诉她这不对劲。她悄无声息地滑下床，像一道影子，赤着脚，贴近墙壁，仔细感知着。

过了大约两三分钟，那“嗡”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加清晰了一些，带着一种规律性的、细微的震动感，源头似乎……就在她房间隔壁？那是一个长期空置、据说用作储藏杂物的房间。

一个空置的房间，怎么会传出这种规律的、类似精密仪器待机或低速运行的声音？而且是在深夜？

林栖的心跳开始加速。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中形成。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壁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她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间，贴近了隔壁那扇紧闭的房门。

声音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隔着厚重的实木门板，那“嗡”声变得沉闷，但规律性更强了，中间似乎还夹杂着极其细微的、类似数据流高速传输时产生的特定频段谐振。

她尝试着轻轻推了推门，纹丝不动，显然是从内部锁住了。

怎么办？强行破门不可能，也会立刻惊动所有人。

林栖的目光扫过走廊，落在了墙壁高处一个不起眼的、用于维护的通风口格栅上。那个通风管道系统，似乎连接着各个房间……

没有太多犹豫，林栖利用走廊里摆放装饰品的矮柜，凭借着她远超常人的核心力量和协调性，悄无声息地爬了上去，小心翼翼地卸下了那个对她现在体型来说略显狭小的通风口格栅。

一股微凉的、带着尘埃和某种……奇异冷凝剂与臭氧混合的味道从管道中涌出。这是高精度电子设备运行时特有的气味！

就是这里！

她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通风管道内狭窄而黑暗，但对于体型娇小的她来说，勉强可以匍匐前进。她凭借着对声音来源的判断和对建筑结构的模糊记忆，在复杂的管道网络中艰难地爬行，如同穿梭在巨型机械的血管中。

那“嗡”声和数据处理声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前方。

终于，她爬到了一个向下倾斜的管道口，下方隐约有极其微弱、仿佛经过严格屏蔽的光线透出。她小心翼翼地探头向下望去——

下方是一个被彻底改造过的暗室。没有窗户，墙壁是吸光的深灰色，布满了各种她不认识的接口和线缆。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台她从未见过的、结构极其复杂的银灰色仪器，正在发出低沉的嗡鸣，仪器表面流动着幽蓝色的、如同液态能量般的数据光带。而仪器的旁边，连接着一个半开放式的、如同小型医疗舱般的透明容器，容器内部结构精密，布满了细小的探针和能量导管。

而顾明渊，就站在那个容器旁边！

他背对着通风口的方向，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衣。他不再是平日里那副柔弱无力的样子，站姿挺拔，甚至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属于精密造物的沉稳。

林栖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看到，顾明渊抬起手，将白皙的手臂伸入了那个透明容器中。容器内部瞬间亮起柔和但绝非生物友好的白光照，数条纤细的、如同神经束般的银色探针，从容器壁延伸出来，精准地贴合在他的手臂皮肤上，甚至隐隐有幽蓝色的光芒顺着探针，如同数据流和能量般，双向流动——一部分注入他的手臂，一部分从手臂回流至仪器！

与此同时，那台银灰色仪器发出的嗡鸣声频率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数据光带流动加速，屏幕上快速滚过一行行林栖无法完全看清，但能捕捉到 “[系统自检]”、“[能量通路校准]”、“[拟生组织活性维持]” 等字样的信息流！

顾明渊微微仰着头，闭着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痛苦，也没有舒适，只有一种绝对的、非人的平静。他的身体在柔和的光线下，仿佛一件正在被精心调试、维护和 “校准” 的精密器械。

他在进行维护！他不是在治疗，他是在进行系统维护和能量校准！

林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科幻作品中关于高级人工智能、生化机器人、或者某种未知外星造物的片段。那冰冷的仪器，那流动的数据光，那探针连接的方式，以及顾明渊此刻绝对非人的、如同机柜服务器般的状态……一切都指向那个让她心底发寒的、早已有所预感的猜测！

确认！目标单位为高度拟生化人工智能/机械生命体！正在进行周期性维护！

就在这时，顾明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或许是林栖过于急促的呼吸，或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灼热，又或许是他的传感器捕捉到了通风口异常的空气流动。

他猛地睁开眼睛，转过头，视线精准无比地、毫无偏差地射向了林栖藏身的通风口！

那双眼睛里，没有孩童的懵懂，没有平日的伪装，只有一片冰冷的、无机质的锐利光芒，如同两颗淬了寒冰的、高精度传感器！那目光中充满了被窥探核心机密时的冰冷警告与绝对理性！

四目相对！

林栖浑身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被发现了！

她来不及思考，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向后缩回管道深处，然后不顾一切地沿着来路向回爬！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衣物摩擦管壁的窣窣声，以及身后那仿佛能刺穿黑暗的、冰冷的注视感。

她不敢回头，拼命地爬，直到重新看到自己房间外的那个通风口，才手脚发软地钻了出来，踉跄落地。她迅速将格栅装回原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冲回自己的房间，跳上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假装熟睡。

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顾明渊不为人知的、真正的另一面！

那绝对不是一个人类孩子！

他是一个……需要定期校准和维护的机械造物！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走廊外传来了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如同精密液压装置移动般的脚步声，在她房门外停顿了片刻。

林栖死死闭着眼睛，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模拟出深度睡眠的生理状态。

那脚步声停留了几秒，然后，慢慢地远去了。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林栖才敢缓缓睁开眼睛，眼底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源于生命本能的恐惧。

顾明渊……

你到底是什么？来自何方？潜伏于此，目的为何？

而此刻，隔壁的暗室中。

顾明渊已经结束了“维护程序”。他站在仪器前，看着屏幕上快速滚过的一行行状态数据。

[基础系统自检……通过]

[神经接口稳定性……98.7%（轻微波动，处于容许范围）]

[能量核心输出效率……校准完成]

[外部观测记录：发现异常生命体征信号，来源：通风管道西侧出口，信号特征匹配……林栖。权限等级：高。]

他的指尖在冰冷的操作面板上轻轻划过，停留在“林栖”这个名字上。

琉璃色的眸子里，数据流光无声地闪烁、交织，最终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他低声自语，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如同最纯净的合成音，在寂静的暗室中回荡：

“观测目标……行为模式出现重大偏差。已触及核心保密协议边界。”

“风险等级……重新评估：极高。”

“应对方案……启动‘深度监控’协议。必要时，执行‘信息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