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警方报道,涉及少女案的十一名犯罪份子中,有十名男子被砍下作案工具并虐杀至死在巷子中。负责录相的萧某为唯一幸存者,身中数十刀,有严重殴打痕迹,被发现时精神错乱,抢救成功后转至重症监护室。
次日,李某安的父亲李某自首,承认自己杀害了十名罪犯并虐待了萧某。因情节严重,社会影响恶劣,男人被判死刑。萧彦也在伤势尚好时送进牢里关了个十几年。
会忘记吗?
永远不会,萧彦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祝柊清。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除了那地上的玻璃瓶与沾血的木门外,似乎刚刚只是一场幻觉。
直至现在,萧彦才如梦初醒,他颤颤微微抖着腿站起来,抓着手机就往外面跑。他不知道接应他的人是不是和祝柊清一伙的,毕竟都能用这个帐号给他发虚假消息了。
事到如今,他不想自首,他还想跑。
然而萧彦还没有冲到门口,门上那血手印就被门外的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擦过。
萧彦愣在原地,就看到有两个黑袍人站在他家门口,他们戴着恐怖的鬼面,在昏暗的走道中活像冒出来的鬼。出现得突然,把萧彦吓了一大跳,又坐在了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两道门前鬼。
来人不语,一高一矮。
高的那个只是朝着门上的血迹捻了一指下来,慢慢搓揉着。矮的那个则看着地上打颤的萧彦。后者认的出来,这个矮的就是当时给他介绍门路又让他删掉资瑶的人。那鬼,哦不,那人一开口倒是个电子音,让人认不出是男是女:“萧彦,你白废了我们的力量。”
萧彦心上一个从,他支支吾吾解释道:“不不……我用了,那个祝柊清根本不着我的力量。”萧彦有苦说不出,其实在看见祝柊清的那一刻他就用了魅惑之术,奈何根本没作用,所以他慌得像只老鼠。
闻言那高的转头看他,讲的也是不辨男女的音调:“你要庆幸他不中招,否则你活不过今天。”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不过人说完也就走了,倒是留了一地寒气在原地。
萧彦一时语塞,眼神只定定落在剩下那个矮的身上。
“啧啧。”矮鬼无奈地做两声,随后才注意地上这个人似的,他轻笑一声,声音里带了点女子的阴柔与魅感之意:“萧彦啊萧彦,你爱我吗……”
祝柊清还没回到公寓就接到电话说萧彦自首了。“那挺好。”他还是没处理他的右手。“现在查到这个萧彦pua贺瑶,加上她外婆当时去世……我有一个猜想,不过等我回公寓再说。你……”
他话还说完,就感觉手边突然多了力道把他往旁拽。祝柊清一个愣神差点左脚绊右脚摔人身上。正要骂些什么,定晴一看,哦吼,这不是咱们白天刚见过一面的季怀允嘛。
“哇好巧。”祝柊清打量着对方阴沉的面容,下意识把手背在后头,随即又想到为什么要怕他,于是皮笑肉不笑地把嘴角咧到最大。“大街上都能碰到季老师真不知道是缘分还是故意跟踪了。”
“那我们缘分不浅。”季怀允松开他的左手,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他的右手,近距离看见那皮肉外翻的伤口时脸色更差。
祝柊清的手本就被尖锐碎片扎个血肉模糊,再加上刚刚又是扒门又是捏脸的,即使用酒精大致消了毒,现在看着也十分恐怖,大有化脓的架式。
“……你这伤怎么回事?”季怀允深呼一口气,勉强平复了心情后开口。祝柊清没有马上回答,他大致扫了一圈周围,就看到不远处的咖啡厅外有张桌子上有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和一杯未喝完的咖啡,不难看出他们的主人是谁。
“哟,眼力不错,这么远就瞧见我了。”祝某打算左顾右盼而言它。
“回答我的问题。”“……哎呀,就是杯子碎了伤到手了,这不正要去处理嘛。”——话题转移失败。
伤口还在汩汨冒血,季怀允没心情揭他的谎——这人大概率打算让伤自由愈合,包扎什么的都是虚言。他拉着祝柊清到桌前坐下,后者仰头睁着一只大眼无辜看他,搞得季怀允狠话都说不出口。“……在这里坐着,不许跑。”说罢就去找药店买东西去了,背影颇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祝柊清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本来想趁人不在溜走的,但又懒得多动,索性歇下来坐在原地。他看着对面的咖啡,又瞅了瞅电脑,哦,是论文,头疼。祝柊清错开视线,挥了挥手。“服务员……”
季怀允回来的时候祝柊清正抱着咖啡刷手机。
“手。”
他一出声,后者就乖顺地把右手伸出去。即使再看一遍,季怀允的眉头也挤出一个不显眼的川字。他低下眼为祝柊清重新消毒包扎。
祝柊清放下手机,单手撑着头仔细瞧着对面的人。季怀允此时垂着头,勉强能看出人天赋异禀的鼻梁,最打眼还是那像小刷子的睫毛,感觉比自己的命都长。一扇一扇的,刷得人心痒痒软软。这小子,设记错的话简直是等比例放大,长大了和小时候一样好看。
季怀允细细地给人的手上缠上纱布,他做梦都在想着再碰碰这双手。祝柊清的手和脸不是一个色,如果说脸上是暖白,那手就是不见天日般的冷白。一只手上生了薄茧,摸上去的时候有些粗糙。他把手垫在这只手下托举着,指尖可以感受到手掌的温度和手背上如树根般的青色血管。季怀允敛下的眼帘很好地遮住了他眼底的所有情绪,手上动作轻得像在呵护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等到季怀允包扎好抬头时,正好撞进祝柊清含笑的眸子里,猝不及防的对视导致心被此时吹来的风颤了一下。
“谢谢。”祝柊清淡淡一笑收回了手,手心一下子失去了温度,底部的大手下意识蜷缩了一下指节。季怀允微微抿唇也朝他笑。“不客气……下次注意别再伤到了。”
祝柊清隐约感觉季怀允对待他的方式有一miumiu的奇怪——不过这很正常,毕竟他们已经好几年没见面了,而且二旬老人祝柊清记忆力不是很好,很多关于和这个小弟弟的往事记得不是很真切——没什么关系,既然他们相遇了,祝柊清还是有信心和他再创造一些美好未来的。
“你看新闻了吗?”祝柊清撑着头继续看手机,季怀允坐回他对面敲电脑。“你是想说贺瑶男朋友进局子了?”后者听他这么问疑感看他。“AUV!你真是我肚里的蛔虫。”祝柊清夸的语气一点也不走心。“你怎么知道的?”“猜的。”季怀允收回目光。“提醒一下,关于萧某自首这件事的新闻刚刚才放出来……是你干的?”
“那怎么了,不能是我刚瞧见的新闻吗?”祝柊清放下手机,从电脑后面探头,只露出一只眼睛注视面无表情的季怀允。“警方刚端掉了一家不良产业,萧某就是其中一员。你为警察工作,你不会不知道。”季怀允只用余光看着他。“你是负责连环杀人案这个异能事件的,上方为什么会派你去找普通案件的萧某呢?哦对了,贺瑶的男朋友也姓萧——他们极大概率是同一个人。你去问贺瑶消息的时候顺带抓了他,是吧。”
祝柊清微微眯了眯眼睛,仔细打量季怀允的眉眼,轻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是我去抓的他?”季怀允的目光还是没离开屏幕。“你的鞋上沾了黄泥土,在B市里,只有一处施工场地在挖地。”他把电脑转过来面向爬着的祝柊清,上面赫然是抓到萧彦的新闻。“而嫌疑人被抓的小旅馆就在旁边。”
“哦……”祝柊清去翻那篇新闻,长吟一声。“天啊,你适合去当侦探,心理教授有些屈才了——你想过去演刑侦电视剧?我觉得你很适合。”
“我是学心理的,不是和他们一样读心的……算了,当心理教授更适合我一点。”季怀允不动声色地轻轻勾了勾嘴角。“无论怎么样,你下次行动小心点,别受伤了。”“知!知!”祝柊清捂住耳朵,一幅不愿再听的模样。他余光去瞟自己的鞋,确实是有泥点子,大概是对方包扎时注意到的。
“祝柊清。”“嗯?怎么了?”祝柊清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等待着对方的下文。季怀允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我不是最后一个和贺瑶说上话的人。”
祝柊清一愣,好在大脑一下子就理解了他的意思,原本弯弯放松的眼眸一瞬间瞪得贼大。“你说什么?”“你看过贺瑶的手机了,肯定知道她死之前有跟我通过电话。”季怀允在祝柊清惊讶的目光下淡定地抿了一口咖啡,他微垂下眼眸,像是在细细思考着。“当时她外婆刚去世不久,于是和我聊她的未来该怎么办。”
这个女孩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虽然跟着妈妈,但这位名义上的母亲早已抛弃她离家出走不知到了那个天涯海角,从小就是外婆拉扯大。如今想要报答的外婆不在人世,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要指向何处。
“我当时就想安慰她说可以为自己活一次,但话没说出口。”季怀允沉默地盯着咖啡中模糊不清的倒影——扭曲的,混乱的。“因为有一个电话打给了她,好像是她男朋友,于是她急急忙忙就和我挂断了。”
“……哦,原来如此。”祝柊清了然地点了点头。“所以是说,有一个人在贺瑶临死前给她打了电话,然后人就死了,但在贺瑶的手机上并没有有关于这个人的通话记录……你是怀疑那个最后通话的人可能和凶手有关?”“是。”季怀允点点头。“因为我看你当时并没有提及那个最后通话的人而把最后接触的人当成了我,我就在猜是不是你们并没有发现那通电话,正好想起来了,和你说一声。”
祝柊清思索着摸了摸下巴。“嗯……这确实是个很重要的线索呢。等案子结束了,不知道李老师能否赏个脸去吃个饭?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他的职业病犯了,有点想拉人入伙。季怀允淡淡扫了一眼他有些猥琐的笑容,不知道的以为后者要对良家少男意图不轨。
“……好。”感觉拒绝了马上就会被抓走。
祝柊清一下子坐起来,一口闷了自己的咖啡。“那就这么说定啦,我要先走了。”
他一改刚才的表情,笑得开怀。电话状的右乎在耳边甩了甩,似诉说秘密一样小声窃语。“电话联系……”说罢如风一般溜走了,影子都找不到。
季怀允默默地盯着对面已经空了的椅子,无声叹了口气。等他转回电脑时,发现页面已经从浏览器跳到了word文档,上面打了一串数字号码,后面还加了个:)
“哈。”这下季怀允是真的笑出声来了,他关上电脑正要买单时被告知这桌的费用已经被那个绷带病人交了。
“绷带病人……在他面前这么说会把人气死吧……”
……
“恒晴。”回到公寓后,祝柊清马上和一旁翻书的楚恒晴说道。“再把死者的资料和家属复述调过来。”
“可是清哥……你不是昨晚说不想见那堆资料一眼吗?”楚恒晴从书堆里探出头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但衣物下的数条藤蔓一刻不停地工作,没几分钟就找好了——让她做图书管理真是找对人了。
“哎呀,又有新的方向可以调查了。”祝柊清边说边朝着看戏的林依洛伸伸手,对方不情不愿地给他一根棒棒糖。“清哥,你已经吃了我八颗糖了。”“知道了,案子结束后找不了你的。”祝柊清挥手道。
祝柊清看着资料,他跳过了其他部分,专看死者的背景经历。
“第一位死者是一位高中生,因学业压力而厌恶学习,跳楼而死……”
“第六位死者是一名老人,子女嫌弃其年老,不中用,溺水而亡……”
“第十四位死者是一个赌徒,嗜赌而欠下天文数字债劳,磕头撞墙而毙……”
第十八位死者贺瑶的背景经历还没有记上,应该是没调查完,只有一框孤伶伶的死因,但他大概猜到了。
这些死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他们都是
求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