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没有结果。
林姝气呼呼地回到自己桌前,用力洗着牌,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想用更复杂、更古老的牌阵来证明自己的正确性。
孟清寒则冷着脸打开了平板电脑和随身携带的几本厚重考古笔记,开始疯狂搜索电子古籍库和扫描版的地方文献,脸色冰得像西伯利亚冻土。
顾衍在尝试了数次躺下又被脑子里群魔乱舞的“气”逼得坐起来后,彻底放弃,黑着脸拿出他的工具箱,开始嚯嚯地打磨他的一些形状古怪的小刻刀和凿子——动作带着一股“等找到材料看老子怎么亲手修好它”的狠厉劲儿,仿佛那磨刀石是仇人的脸皮。
苏晚依旧沉默。她起身,用一个小巧的白瓷杯给自己泡了杯安神的花草茶,袅袅热气升腾,模糊了她平静无波的面容,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沈薇尝试做点什么来打破僵局,或者至少让自己有点用处。
她拿起扫帚,想打扫一下卫生,却发现扫帚柄莫名有些粘手,像是沾上了什么看不见的胶质。
她想给大家倒杯热水,却发现暖水瓶里的水明明刚打不久,却已经透着一股不正常的凉意,杯壁迅速凝结起细密的水珠。
这些微小的、持续的、无处不在的异常,像细密而冰冷的针,不断刺痛着每个人的神经,加剧着弥漫在空气中的焦虑和烦躁感。
在这种僵持和愈发诡异的日常中,有一些奇怪的东西顽强地渗透出来,冲淡着紧张氛围:
林姝算出的下一个幸运方位直指卫生间,她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狭小的空间,表情纠结不已,最终哀嚎一声:牌啊牌,你这是在玩我吗?!
孟清寒查资料查到走火入魔,差点把沈薇放在桌角、刚刚记录完的古菌数据本子当成某本失传的古籍残卷,一脸严肃地就要收进她的防水资料袋里,被沈薇哭笑不得地及时抢救回来。
顾衍磨工具的声音—滋啦滋啦地像某种恐怖片的背景音,配合他苍白如纸的脸、浓重的黑眼圈和浑身散发的怨气,画面惊悚又带着点莫名的滑稽感。
沈薇发现自己睡前并排放好的拖鞋,一觉醒来,一只在床底,另一只则出现在了房间对角、苏晚的衣柜门口,仿佛它们自己夜里出去散了步。
就在气氛压抑沉闷到几乎要凝固,顾衍的忍耐力即将突破极限,眼看就要再次爆发时,一直沉默的苏晚喝完了最后一口花草茶,轻轻将白瓷杯子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叩声。
她没有看任何人,而是步履轻盈地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那片在阳光下显得幽深静谧的老樟树林,以及树林后方若隐若现的、一栋更为古老、墙体爬满更多藤蔓的哥特式风格建筑的轮廓——那是学校的旧档案馆,据说已经很少对外开放了。
她仿佛自言自语,声音轻得像一阵拂过耳畔的风,却又奇异地清晰地传到宿舍里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不经意的提醒:
“老档案馆的地下备用库房,据说几十年前修缮旧楼区时,替换下来一批废旧建材和……一些当时无法归类处理的杂物,就一直堆在那里……几十年过去了,不知道清理了没有。”
她没有说我们去那里找阴沉木,也没有参与之前的任何争论,甚至没有给出任何肯定的答案。
她只是提供了一个模糊的信息,一个存在于传闻中的、可能的线索来源。
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在最纷乱的棋局中,轻轻点出了一个可能被遗忘的角落。
然后,她转过身,拿起她那本从不离身的记录本和钢笔,走到书桌前坐下,开始在上面写着什么,可能是新的客户需求,也可能是对当前事件的记录,不再说话,恢复了那副置身事外却又无处不在的观察者姿态。
但就是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在凝固的空气中投入了一颗石子。
这一刻,所有的争吵、抱怨和各自为政都停了下来。
林姝洗牌的手顿住了,眼睛猛地亮起。
孟清寒从平板电脑上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目光锐利地看向苏晚的背影,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似乎在调取档案馆的建筑信息。
顾衍猛地拿开盖在眼睛上的手臂,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微弱却顽强的火苗。
就连沈薇,也感到心脏莫名地加速跳动了一下,一种可能有转机了的预感浮上心头。
苏晚的这句话,比之前所有的争吵和各自的方法展示都更有效。
她用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将众人从无效的内耗中拉了出来,指向了一个具体的、可探索的方向。
一种隐约的佩服在沈薇心中悄然萌芽。
这些人,或许行为怪异得令人瞠目,思维方式迥异于常人,但似乎……真的各有其深不可测的本事和洞见。
而苏晚,这位殡葬专业的舍长,尤其显得神秘而关键。
苏晚是有什么特殊身份么[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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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僵局与无声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