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了一整夜的异常,在第二天清晨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变本加厉。
顾衍顶着两个浓重得如同泼墨的黑眼圈出现在众人面前,脸色苍白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嘴唇甚至缺乏血色。
他周身的气压低得能拧出水来,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看人的眼神都带着一股虚浮的凶狠。
他烦躁地抓了抓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声音沙哑干涩,像是砂纸摩擦:
“别看我……老子快被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吵死了……根本睡不着!”
“吵?谁吵了?昨晚除了冷,挺安静的啊。”
林姝一边搓着胳膊上冻出来的鸡皮疙瘩一边问,她自己也哈欠连天。
“不是声音!”
顾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话,手指用力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是乱七八糟的‘气’在我脑子里打架、嘶吼、哭嚎!这地方没法待了!”
他猛地看向阳台那块棺材板,眼神凶狠得像要把它烧穿,
“肯定是它的问题!安神纹被破,平衡失控,我这种跟它气息相连的人,就是第一个倒霉的缓冲带!”
而日常生活中的小异常也开始层出不穷,且愈发明显。
沈薇挤牙膏时,发现膏体不是条状,而是被挤成了一个扭曲的、类似某种古老符文或荆棘缠绕的图案。
她放在桌上准备今天上课用的梳子,自己悄无声息地移动了五厘米,掉在了地上。
孟清寒发现她记录古菌数据的笔记本,有几页被无形的力量翻乱了顺序,甚至有一页的边缘出现了细微的、像是被水浸过又干涸的皱褶。
林姝的塔罗牌洗完后,最上面一张永远是逆位的恶魔,让她气得直跺脚。
危机当前,407宿舍的成员们终于暂时放下了各自手头那些不务正业的日常,被迫围拢到那块惹祸的棺材板前,开始了第一次正式的宿舍会议——虽然议题有点超现实。
顾衍(宗教学)第一个上前,他没有用手直接去摸,而是闭着眼,屏息凝神,指尖在距离板面划痕几毫米的空气上游走,仿佛在感受着无形的脉络。
他的神情专注而凝重,带着一种与平时暴躁截然不同的肃穆。
片刻,他睁开眼,语气肯定,带着专业性的权威:“是安神纹被破坏了。这上面的每一道纹路都不是装饰,是祖师爷传下来的、用以维持冥阳平衡的符咒。
它不仅是我安身的东西,更是维系这边稳定的一个重要节点。现在核心纹路受损,平衡被打破,阴性能量失去束缚,外泄干扰现实环境。而我,”
他指了指自己浓重的黑眼圈,语气带着点自嘲的疲惫,“作为长期与之相伴、气息相连的守门人,首当其冲,成了这些逸散能量的接收器和放大器。”
林姝(塔罗牌)立刻响应,她迅速洗牌,切牌,动作比平时更加郑重,然后在棺材板前的地面上铺开一个复杂的凯尔特十字牌阵。
她抽出的牌让她的笑容彻底消失了——逆位的塔(象征突如其来的灾难与结构崩塌),正位的宝剑五(象征冲突、紧张与精神损耗),以及一张核心的星币四(牌面本身有“守护”、“稳固”之意,但在此阵中显得孤立无援,被其他牌包围)。
她少有地严肃起来,指着牌面:牌面显示……根源是‘残缺的守护’。
我们必须补全它,否则混乱会像滚雪球一样加剧,最终可能引发更大的结构崩塌(指向逆位塔)。但是……”
她纤细的手指点了点宝剑五周围模糊而混乱的背景,
“解决方案……被迷雾笼罩,有分歧和冲突阻碍着我们,前路不明。”
虽然提供了补全的大方向,但具体如何做,用什么材料,牌面没有给出清晰答案。
孟清寒(考古学)蹲下身,戴上白色棉质手套,从她的万能工具包里拿出一个考古用的高倍放大镜,仔细观察划痕处的木质纤维断裂情况和残留的漆皮碎屑。
“木质是金丝楠木,确认无疑,密度和油性都符合特征。漆皮结构……通过微观观察,混合了朱砂、某种动物骨粉,还有以桐油和特定植物胶为主的粘合剂,工艺很古老,至少有百年以上历史。”
她站起身,摘下手套,冷静地分析,像在做一个出土文物损伤报告,
“破坏是不可逆的。木质纤维断裂,漆层剥落。我们需要找到同源的材料进行镶嵌修补,最好是年代、质地相近,且同样蕴含稳定阴性能量的阴沉木(一种因地层变动而长期埋藏于水下或土中,在缺氧高压环境下炭化形成的木材,性质极其稳定且自带纯净阴性能量),才能最大程度恢复其原有的功能性能量场。”
问题似乎明确了:需要找到一块合适的阴沉木来修复棺材板上的划痕。
但新的问题立刻浮出水面:如何找?去哪里找?
林姝 挥舞着手中的塔罗牌,信心满满:
“这还不简单?我再算一卦,直接定位阴沉木在校园哪个角落!我的牌连丢失的袜子都能找到!”
孟清寒立刻反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谨:
“荒谬!古籍记载,阴沉木的形成条件极其苛刻,分布毫无规律可言,其能量场也并非恒定,会受到周围环境的复杂影响。
靠你那些基于概率和象征意义的游戏,无异于大海捞针,成功率无限趋近于零。
我们应该系统性地查阅地方志、学校建设初期的地质勘探报告,尤其是这片区域的历史水文资料和古河道变迁图!
科学需要严谨的逻辑和可靠的证据链!”
“喂!你说谁是概率游戏?!上次我的牌指引我们找到了你那个宋代瓷片的埋藏点!还有这次,牌也指出了补全的方向!”
林姝不服气地反驳。
“那只是小概率的运气事件,以及模糊的方向性提示,不具有可重复性和精确的指导意义。考古发掘依靠的是地层学、类型学和科技检测,不是占卜!”
“你这是对神秘学**裸的偏见!是科学沙文主义!”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谁也说服不了谁。
顾衍被她们吵得更加头痛欲裂,感觉脑子里的杂音都快沸腾了,他暴躁地低吼:
“别吵了!随便用什么方法,快点找到就行!我他妈要睡觉!现在!立刻!马上!”
他瘫在自己那把看起来也很古旧的木椅上,一副“你们搞定,别烦我,我快死了”的彻底摆烂姿态,用手臂盖住了眼睛。
而苏晚,则一直沉默地站在稍远的地方,背靠着她的衣柜,
看着争吵的众人,又看看那块散发着不稳定气息的棺材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那本深褐色皮质封面记录本的边缘,眼神深邃,像是在权衡着什么,又像是在回忆什么,始终没有加入战局。
而沈薇,这个新人,完全插不上话。
她对阴沉木的特性一无所知,对塔罗牌的玄妙和古籍考证的艰深也一窍不通。
她看着争吵不休的室友和痛苦不堪、几乎要虚脱的顾衍,内心充满了巨大的困扰和一丝想帮忙却无处下手的无力与急切。
她感觉自己像个站在岸边、眼睁睁看着船只漏水倾斜却找不到任何堵漏工具和救援方法的局外人,只能干着急。
407宿舍遇到了第一个挑战,祝[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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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诊断与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