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桌面快捷
            桌面快捷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设为首页
            设为首页
        日子像复印机里吐出的纸,一张张,带着相同的单调和焦灼。陈最依旧在报表和“微笑”表情里挣扎,胃药成了他抽屉里消耗最快的物资。袁满依旧在城市脉络里穿梭,风雨无阻,老周的粥铺和母亲的药费是他生活里最坚实的坐标。
直到那天晚上。
陈最被留下加班修改一个根本无关紧要的PPT,直到办公楼最后几盏灯也相继熄灭。他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走到公司楼下,夜风一吹,才感觉胃里火烧火燎地疼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凶。他下意识去摸口袋,空的。药盒大概落在了办公室。
疼痛让他弯下了腰,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晚高峰已过,这片区域变得冷清,打车软件上显示前面还有十几人在排队。绝望像冰冷的藤蔓,一点点缠紧他的心脏。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踉跄着走到路边,试图拦下一辆出租车,但偶尔驶过的空车都对他视而不见。疼痛加剧,视野开始模糊摇晃。他靠在一根冰凉的路灯杆上,大口喘着气,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就在这时,一辆蓝色的电动车在他身边减速,停下。
一个身影跨下车,走到他面前。
是袁满。
他刚送完附近一单,正准备收工去老周那里。
“你怎么了?”袁满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陈最抬起头,脸色在路灯下惨白得吓人,嘴唇失去了血色。他想说“没事”,却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痛苦地皱紧了眉。
袁满没再问第二句。他看了一眼陈最捂住胃部的手,又看了看他空着的另一只手和周围冷清的街道。他上前一步,没有任何犹豫,伸手扶住了陈最几乎要滑倒的身体。
“能坐后面吗?”他问,不是询问,更像是确认。
陈最虚弱地点了点头。此刻,袁满手臂传来的力量和他身上淡淡的风尘与汗水混合的气息,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袁满将他扶到电动车后座,让他侧坐着,尽量靠在自己背上。
“扶稳。”他简短地命令道,然后跨上车,没有立刻拧动电门,而是先拿出手机,快速地操作了几下,取消了系统自动派发的顺路单。
这个动作很轻微,但陈最靠在他背上,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微动。一种混合着羞愧、感激和巨大无助的情绪,猛地冲上他的鼻腔,酸涩难当。他闭上眼,将额头抵在袁满不算宽阔但异常稳实的后背上。工装布料粗糙的质感摩擦着他的皮肤,带着袁满的体温。
电动车平稳地启动,汇入夜晚的车流。速度不快,夜风拂过他们。袁满没有说话,也没有放音乐。车厢里只有风声,和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陈最的脸埋在袁满的背上,隔绝了外界的光怪陆离。疼痛依然存在,但那种令人恐慌的无助感,却被身前这个沉默的、移动着的屏障挡住了。他从未与任何人有过如此近距离的、依赖性的接触,尤其是和一个男人,一个他曾经潜意识里或许带着一丝优越感去俯视的男人。此刻,那些可笑的社会标签和阶层界限,在剧烈的生理痛苦和这具承载着他的、沉默的躯体面前,碎得无声无息。
他甚至能感觉到袁满背部肌肉随着操控车辆而发生的细微变化,能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声。一种陌生的、带着痛楚的安全感,将他包裹。
袁满目视前方,专注地骑着车。他能感受到背后那个人身体的轻颤和压抑的呼吸。他没有问“要去哪里”,也没有说“坚持一下”。他只是骑着车,绕开了可能颠簸的小路,选择了最平稳的路线,朝着自己出租屋的方向驶去。他知道老周那里有药,也知道此刻,这个看起来精致又脆弱的人,需要的可能不只是一片胃药。
城市的霓虹在他们身边流淌,像一条无声的、彩色的河。今夜,有一颗沉默的雷,在无人看见的角落,轰然炸响,震动的,是两颗原本平行运行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