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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第 42 章
        
    八月的蝉鸣嘶哑得令人心烦,像是用尽生命最后一点力气在呐喊。批发市场的热度达到了顶峰,连呼吸都带着灼烧感。陈最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扔在岸上的鱼,在现实与情感的焦灼中徒劳地张合着鳃。
他依旧每天去上工,干活,流汗,领取微薄的薪水。身体的疲惫是真实的,但内心的煎熬更加磨人。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关注袁满,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被他无限放大,反复咀嚼。袁满递过来的一瓶水,他能品出不同的意味;袁满偶尔投来的一个眼神,他能读出千言万语。他像一个瘾君子,明知有毒,却无法戒断。
袁满似乎也陷入了同样的困境。他变得更加沉默,甚至有些阴郁。干活时依旧利落精准,但休息时常常一个人蹲在角落,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的侧脸显得格外冷硬,眉宇间锁着一股化不开的沉郁。他不再主动与陈最有任何身体接触,连目光都尽量避免交汇。但这种刻意的回避,本身就像一种无声的呐喊,在两人之间拉锯,制造出更加紧绷的气场。
一天深夜,处理完一批紧急订单后,老板破例给了每人一小瓶冰镇啤酒。伙计们欢呼着,三五成群地坐在货箱上,就着花生米喝起来,抱怨着天气,谈论着女人,发出粗野的笑声。
陈最拿着那瓶冰凉的啤酒,没有加入他们,独自走到市场后面堆放废弃包装材料的角落。这里相对安静,只有蚊虫在昏暗的灯光下飞舞。他靠在斑驳的墙壁上,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暂时压下了胸口的燥热。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很轻,但陈最立刻辨认出来是谁。他没有回头,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袁满在他旁边停下,也靠在了墙上,手里同样拿着一瓶啤酒。两人并排站着,隔着半臂的距离,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喝着酒。远处伙计们的喧闹声模糊地传来,更衬得此处的寂静震耳欲聋。
夏夜的风带着热气,吹动袁满额前汗湿的头发。陈最用眼角余光能看到他喝酒时滚动的喉结,和他握着酒瓶的、骨节分明的手。那双手,曾经扶过他,拍过他的肩膀,递给他烟和食物,也曾在他眼皮上留下过转瞬即逝的、冰火交织的触感。
**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理智崩断的声音。
“袁满。”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袁满侧过头,看向他。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睛像两口深井,幽暗,看不到底。
陈最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
“我们……”
他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却卡在喉咙里,像鱼刺一样,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他想问,我们这样算什么?他想说,我受不了了。但他什么也说不出口。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袁满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复杂难辨,有隐忍,有挣扎,还有一丝……近乎悲哀的东西。他抬起拿着酒瓶的手,似乎想碰碰陈最,但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
“陈最,”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被砂纸磨过,“有些路,走了,就回不了头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熄灭了陈最心中翻腾的火焰。他明白了袁满的未尽之语。那条路,太窄,太暗,布满荆棘,一旦踏上去,可能就是万劫不复。他们负担不起那个代价。
绝望像潮水般涌上心头。陈最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酒瓶,瓶壁上凝结的水珠像眼泪一样滑落。他感到一种巨大的无力感,不仅仅是因为袁满的拒绝,更是因为对这残酷现实的清醒认知。
“我知道。”
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两人就那样并肩站着,像两尊被遗弃在废墟里的雕像,中间隔着那短短的半臂距离,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
最终,袁满仰头喝光了最后一口啤酒,将空瓶精准地扔进了远处的垃圾桶。瓶子落在桶里,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走吧,明天还要上工。”他说完,没有再看陈最一眼,转身离开了。
陈最独自站在原地,直到袁满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抬起手,用力抹了把脸,不知道抹去的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他手中的啤酒还剩大半瓶,已经不再冰凉,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温吞。
他最终没有喝完那瓶酒,把它放在了墙角。转身,走向那片依旧喧嚣的灯火。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那晚之后,两人之间仿佛达成了一种新的、更加痛苦的默契。他们依旧一起干活,一起吃饭,偶尔会有必要的交流,但所有的眼神和动作都退回到了安全线以内,甚至比之前更加克制,更加疏远。
那种刻意维持的“正常”,像一层薄冰,覆盖在汹涌的暗流之上。陈最知道,有些东西已经被彻底改变了。那个危险的临界点,他们终究没有跨过去。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能。
生活依旧在继续,带着它固有的、不容置疑的残酷。只是在这闷热难当的夏夜里,有些东西永远地死去了,而有些东西,在绝望的土壤里,以一种更加扭曲、更加隐忍的方式,继续顽强地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