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哥你疯了吧。”杨石可急着冲上去拦人,结果一脚踩空,差点栽到楼下,“哥你冷静啊,冲动是魔鬼。”
他踉跄上来,拦住人,“受什么刺激了,不就庄非也跟周钰通电话没听到你叫她吗,至于吗。”
“什么至于吗,我没生气。”
迟聿一脸无辜地望他,“我只是受到鼓舞,想去告个白而已。”
杨石可:“啊?”
“不是,你等下,我们先冷静一下。”他顿了会,然后把迟聿往楼上拉,“来我们先过下前面的事,你再说你告白的事。”
迟聿被拉到走廊边,一脸懵,“什么前面的事。”
杨石可见他稍微有点儿冷静下来的意思了,也不那么着急了,“就之前发生的一切,我们慢慢盘。”
他两只手一手抓一边将人困住,然后觉得不够,腿也到跟前抵住迟聿的腿不让他走。姿势是有点暧昧的,路过的不少人斜眼打量他们,打量什么打量,没见过哥俩好啊。
“我想想啊,呃,就从那天晚上你突然跟我说觉得周钰是你替身,庄非也本来喜欢的人是你开始,我想请问,这个想法从何而来。”他非常认真地盯着迟聿。
迟聿虽然还不是很理解他这个操作,但依旧照实回答,“非也的眼睛告诉我的。”
杨石可:“庄非也的眼,”
这么抽象。
“……行,行,”他撇撇嘴继续思考,“那我想知道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会不会时刻注意她的动态,会在半夜跟前任通电话,通得非常投入,连自己喜欢的人敲门都听不到吗。”
他觉得这个问题字字珠玑,问得相当委婉且有水准,结果迟聿听完直接拉下脸,“什么意思。”
他这人平常虽然不常笑,但无所用心的样子也算个平易近人的,忽然拉下脸其实相当吓人。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没有编排她的意思,就打个比方,你,”
“不用去揣测,”迟聿冷然,“第一,通电话是晚上不是半夜,第二,她是个人,不是宠物,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犯得着因为喜欢你就非得时刻关注你,不能跟旁人说话?知道周钰怎么输的吗,就太黏了,她是自由的,不是你的我的他的。”
OK fine 杨石可跟他说不明白,他想表达的是庄非也压根儿不喜欢他,没在跟他扯庄非也是什么样的人。
但要他直接举证说得清清楚楚他又不忍心。
OK OK.
“迟聿我告诉你!”他忽然加大音量在他耳边喊出一声,来来往往回班的同学被吓一跳,一天到晚咋咋唬唬,神经啊。
“你敢去告白我就死给你看!”他推开迟聿一脚跨上栏杆。
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兄弟去受虐!那个庄非也一看就不喜欢他,要真如他所说两人高一就在一块儿了,还有周钰什么事。
能喜欢他才怪了个屁的。
他兄弟七岁上没了奶奶,爹不疼娘不爱,一句邻居帮忙照顾就被一个人撇在这孤独无望的荒凉地,多可怜,多凄惨呐,哪儿能再去受那爱情的苦?
绝对不能!
“你去告我绝对跳!”
迟聿才最莫名,先是喜欢的人被编排,而后几年的好兄弟突然疯掉?
“好啊。”他静静看着他发疯,然后指指楼下那颗百年生的梧桐树,“往那儿跳,前天还见着一女同学把她男朋友送的手链扔那来着,银的,就在那根树杈子上,你看,你从这儿往那儿刚好够着。”
说完拍拍他肩膀,“加油兄弟,找着我也不跟你分赃了,你自己留着就行。”
杨石可:“……”
迟聿毫不留情地走掉。
他一点儿也不卑微,更不可能卑微,他就是一骨子里带着傲气,不将人放在眼里,绝对自信,绝对傲慢,一句话把人堵得水泄不通的混球。
偏偏还贼拉受欢迎,就更不知收敛,也就庄非也能让他暂时低下那高贵的头颅。
并非坏事。
可杨石可不死心,“你敢去,敢去我,”
迟聿人都进班了。
“……”
不过他的阻挠不无道理,突然走到人跟前说告个白未免太突兀,如今又正值一轮复习所有人都忙着打基础,谁会考虑情情爱爱呢,即便他自己想,也不能影响非也吧,他是年级第一,非也才第二,还等着超过他呢。
……
放学时分,晚霞在天那头拉出一条悠长的黄昏线,第一天补课圆满结束,有人留下来上晚自习,有人拎着书包溜之大吉。
补课期间的晚自习不是强制的,庄非也要回去给庄嘉豪那小子准备晚饭,迟聿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或者在没有她的教室里待不下去,所以跟着一道回家。
不过此刻庄非也又被几个小迷妹拉到一旁说话了,他早早收拾好,只能站在走廊边等人。
“也姐你不要过度伤心哦,周钰那个人就不值得。”几个暑假忙着补课,才知道分手消息的人拍着庄非也后背安慰,“而且我瞧着,比周钰好的人多了去了,也不是非他不可。”
说着,瞥向双手插兜呈霸总眺望整个集团样的迟聿,“是吧。”
迟聿看似在发呆,实则耳朵竖着听。说得没错,多说点,多说点。
“好了不耽误你回家了,我知道也姐是最不留恋这些的,说不定很快就能谈上下一个。”她歪嘴坏笑,顺手帮庄非也把书包袋子往上提一提。
另一个见状凑过来,“是呢,今天还跟迟聿一起回家,希望明天还是我们的也姐哦。”
听到“不耽误你回家”,转过身准备领人走的迟聿:“?”
落日追在身后,两人并肩而行。
庄非也习惯性勒着书包带子闷头走。往常放学不论任何时候都有个杨石可,或者一个周钰,这次杨石可下午就发消息说晚上跟女神约会,不同路了。
迟聿合理怀疑他是没消气,不是因为他没拦他跳楼,就是因为他生日的时候送他做过的练习题,说特地为他留的解题步骤,非常详细,傻子都能看懂,用处大来年再送。
来年再送,意思是他妈的祝他今年落榜,来年复读吗。
把人气得不轻。
“你怎么看。”
此刻两人一路无话,迟聿自先前一遭,也不准备装什么高冷男神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什么怎么看?”庄非也被问得一脸懵。
迟聿:“你小迷妹们说的,挺搭?”
方才他还没听懂什么“希望你明天还是我们的也姐哦”,同班的邱琳琳便打断,“他在学校可受欢迎了,光我知道就有不下十个女生喜欢他,跟也姐挺搭的,不,很搭。”
所以那句“明天还是我们的也姐哦”意思是,庄非也别花一晚上时间又谈上了。
很坏心眼,想要独占非也。
“闭着眼睛不要看。”庄非也淡淡回。
迟聿:“为什么。”
庄非也扬扬眉,“那她们还说你长得就不像个会喜欢女生的,你怎么看。”
迟聿:“……”
恶评,不看。
将近六点半,学校晚自习即将开始,他们草草吃完饭赶着时间准备跟学校同步开始自习。快到点时,迟聿抱着两本《五三》出现在门口。
“怎么了,”庄非也刚通完风准备关门关窗,“要一起?”
外头的黄昏还没有散去,几净的窗户上映着隐隐约约的橙,“昂,我家电跳闸了,来蹭空调。”
庄非也:“嗷,叫维修了吗。”
迟聿:“没,没空。”
说着进房间带门,熟练拖过凳子坐到桌边。
庄非也:“?”
她摁开手机看一眼,“三十二度,不修你梦里做有氧?”
意思不嫌热吗。
迟聿:“……不行在你沙发上将就一晚吧,现在是自习时间,维修来了我还得跟前跟后,耽误时间,明天找,让庄嘉豪帮忙看着吧。”
说着停下翻书的手,抬眼望向庄非也,“可以吗。”
在你沙发上将就一晚,可以吗。
庄非也:呃……
这眼神,这湿了的发尾,这挂着汗的额头,热红的脸颊……
真的很落水小狗,跟那天虚弱扶着墙,说进来借躺一下可以吗的他,一模一样。
“合适吗。”她默了会问。
迟聿:“合适,肯定合适,”
说着对沙发比划,“上回躺过,长宽刚刚好。”
庄非也:“……”
她说的是这个合适?
“随你吧,或者你不嫌吵去庄嘉豪房间睡也,”
“嫌吵,他吵死人。”
庄非也:“……好吧。”
她没再说话,迟聿也没再说话,六点半整的铃声响后,房间里就只剩下轻柔的翻书声,空调簌簌的风声,以及时不时传来的,强势的,小少爷被狙击死的叫骂声。
“有不会的么。”四十五分钟过去,下课,迟聿收起数学科目问。
虽然庄非也学习也相当不错,但作为年级第一他自认为还是有资格问一问的。
“没。”
好吧只是问一问,她从不给他辅导的机会。
“不过最后一题你算的多少。”
“啊?”迟聿仿佛得了天子令,立刻凑过去,“哪道。”
庄非也:“……”
“函数第二问,区间最大值。”她把题目递过去。
庄非也的字属于那种娟秀中带着潦草,有些圆润但又有不少连笔的,一看就是女孩子的字,非常漂亮。
“嗯……你就这点步骤吗,”迟聿看着题下不到三行的答案皱紧眉头,“不知道阅卷按步骤给分吗。”
说着笑笑,怕说得太严厉,又怕庄非也真的因此丢分。
“知道啊,”庄非也神情淡淡,“给解不出来的占小便宜的,你能保证正确为什么还要写那么多步骤,不浪费时间?”
迟聿:“……你说得有道理。”
直接看她答案,“跟你一样。”
如若不是庄非也数学成绩偶尔还能高过他,他肯定要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保步骤分没什么错处。
但上回她数学考得就比他好,算了。
“喝酸奶么。”迟聿突然想起来冰箱没电,里头东西不搬出来都得坏。不过也没什么东西,冻了几瓶水而已,化了算了,今天晚上,他是不可能叫维修师傅来的,绝对不叫。
“可以喝一点。”庄非也回。
迟聿去拿,顺便还给庄嘉豪倒了点,说是时时刻刻心里想着他,把他当亲弟弟,实不过想确认这小子是不是一直戴着耳机听不着他在这。
告诉庄叔叔他就完了,防火防盗防家贼,庄叔叔嘴上不说,可一直防着他呢。
“谢谢哥,等外卖到了给你送两烧饼。”
“诶不用!”迟聿突然放大音量,把小少爷吓一跳,耳机都掉脖子上了,“啊?”
他好不容易干件感动人的事,结果被拒绝了?
“……哥晚上吃多了,酸奶都喝不下哪儿有肚子吃烧饼,你自己吃吧。”
庄小少爷:“哦,好吧。”
“哎,你会给你姐送吗。”迟聿走了又折回来。
庄家豪一脸懵,“她?她吃吗,她又不吃,她吃她自己会点。”
迟聿:“哦,你说得有道理。”
然后似笑非笑地拍拍他肩膀,心里想的是,呵,你真的很欠揍。
……
暮色浓稠,庄非也喝掉最后一口酸奶起身刷牙。
迟聿那个人在班里几乎只跟杨石可说几句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周围人声喧嚷,他独自做题,也不知道怎么安下心的,人声鼎沸中屏蔽一切。
大概就是年级第一的天赋吧。
所以迟聿很早就睡了。
在她的沙发上。
说是合适实际又怎么可能合适,一个一米八五的人,窝在不到两米的沙发上,实际可用长度甚至不到一米八,腿根本伸不直。
迟聿侧躺着,枕着自己的手臂。
他的手臂没有经过后天刻意锻炼,或许只是庄非也不知道,其实他闲暇时候是在家练过的,毕竟想锻炼拎半桶水就练起来了,也不一定非要去健身房,用专业工具。
圆润的,看起来非常有力量,但又不过分粗实的手臂托着他的脸。
一张锋芒毕露的脸。
早在读初中的时候,就因为运动会某张班级大合影得名于全校,让人想要揉死的酷哥。
准确来说就是柔,长相偏柔,五官精致,脸型轮廓柔顿,属于那种漂亮的长相。
但神态硬,不爱笑,眉眼总是透露出锋芒以及高高在上的冷漠,让人不敢靠近。
总结来说就是给人柔软的视觉,让人觉得他内心里是软的,做不出什么决绝的事,但因为一般同学没机会接近他,所以将他眉眼的厉无情化,传得像个混球一样。
当然,这只是庄非也个人观点,她觉得迟聿其实是软的,所谓各花入各眼,其他人具体到底怎么看,她也不太清楚。
台灯光昏暗地照着沙发上的人,他柔软的发丝轻飘飘地耷拉在额间,又让庄非也想起那个蹲在墙边,一脸委屈,落水小狗般可怜兮兮求保护,求安慰的他。
很可爱呢。
她忍不住靠近,再靠近,再仔细看看呢。
“不会真以为我睡得着吧。”
迟聿忽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