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一处山涧休息,唐僧到溪边饮水,没了一幅幅奋笔创作的春宫图,徒弟几人甚是清净凉爽。
“老沙啊。”
猪八戒挺着肚子在石头上晒太阳,又打了个百无聊赖的哈切,“你知道这世上错误率最高的问题是什么吗?”
“是什么呀,二师兄?”
“你妈和你老婆同时掉河里了你救谁。”
沙僧想了想回头问,“为什么阿?”
“因为你搞不懂出题的人是谁。”
“那这个问题怎么要解决呀?”
“要做一个不会游泳的人。”
“为什么呢?”
“这样你就能遇到一个不会给你出难题的老婆了。”
坐在石头旁的沙和尚似懂非懂的抓了抓头,“那二师兄,要是师父和一个漂亮姑娘同时掉河里了,要救谁啊?”
猪八戒噌的一下坐起来,看着不远处扑腾的水花,大声说,“废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当然是救自己的至亲了。”
就这样,浑身湿透的漂亮姑娘被徒弟们稳妥照料在空地上,唐三藏翻了个身,浮在水面上,默默地自己飘回岸边。
落水的姑娘名叫云娘,云娘的相公在山下的私塾里教书,云娘每天都会做好饭送下来,不巧今日上山时崴了脚跌进水里。
自然,送人回家这种善事就被自己的徒弟迫不及待的揽去了,看着前面架着棍子踏着外八字诸事不管的猴子,唐三藏难得的生出些许欣慰来。
“哒哒,哒哒。”
密林深处,两旁尽是郁郁葱葱,不时有鸟叫传来,那平日里碰都不让碰一下的白龙马踏着轻快的步伐驮着姑娘往山顶行进。
佛说红颜皆白骨,看来就连畜生也分的出此间差异。
走在前面的白龙马鼻子哼了哼气,总觉得有人骂自己。
“大师,耽误你们赶路还让你们把马让给我,我。”云娘披着八戒的外衫坐在马背上眉头轻皱,连略显踌躇的模样都忍不住让人心生怜惜。
唐三藏刚想开口宽慰就被八戒接了过去。
“哪呀,女施主不必介怀,乐善好施乃是出家人的本分。”八戒双手合十诚心说道。
“是啊,这山顶是我们西行的必经之路,女施主你就放宽心吧。”老实人沙僧也一脸正直的补充。
云娘眉眼低垂,笑了笑。
“几位大师都是得道高僧,我常听闻佛教中说众生平等,是否是说男女相同老少无异,这世间的人畜贵贱皆为平等?”
不等唐三藏说话,八戒又一次接了过去,“是呀是呀,就像贫僧就不是看女施主貌美才送女施主回家的,哪怕是满脸褶子的老妇人我们师徒几人也定以慈悲为怀。”
“对呀对呀,就算是满脸褶子的老妇人我们也定当全力护送。”沙僧应和道。
连白龙马都打了声马鸣表示赞同。
溪水潺潺,青翠的树丛揭露着自然的安详。
云娘弯起眉眼,看向一旁不曾做声的唐三藏,“那这位大师把自己的马让与我自己步行可是怕旁人误会?”
唐三藏脚步不停,用一贯淡然通达的态度问道,“施主可曾听过一个故事?”
“有一个老和尚带着小和尚游方,途遇一条河,见一女子正想过河,却又不敢过。老和尚便主动背那位女子趟过了河,然后放下女子,与小和尚继续赶路。过了半月,小和尚回了庙打坐念经总是心不在焉,老和尚问他他便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惑。老和尚问他,可是那位着绿衫鬓间有一朱砂红痣的女子。小和尚点点头老和尚却摇起了头,叹息道,‘半月有余,我早已在河边放下了她,你却一直背在心上。’”
日光被密林挡住,耳畔尽是虫鸣鸟叫。
云娘眯起眼,“说是放下了,老和尚真的放下了吗?。”
唐三藏轻笑一声,“自然是放下了,所以连人家鬓间有颗朱砂痣都能记得清楚。”
到了山顶的茅草屋,师徒几人没有进去云娘便把食篮里早上做好的面点送了出去以示感谢。
回去的路还算平坦,只是山上风大,不少娇艳的花朵都被劲风吹败,少了些许上山时的风景。
“又是一片油菜地,这山上怎么什么梨树果树的都没有?”八戒慢悠悠走着,颇为嫌弃。
唐三藏看着这些黄橙橙的小花倒是颇为喜欢,他想起了后院老和尚的那片菜地,君主尚佛,每年都有大批拨款补贴供给,只有那最不像和尚的老和尚每日种菜酿酒。
僧人化缘,那人便自给自足,或许他不信佛说的缘吧。
“油菜花盛开的时间不长花期结束后一个月左右大概就是农户收割油菜籽的日子了。”唐三藏解释说。
“啧,这油菜能产多少籽啊,菜也不好吃,还没种西瓜合适呢。”
“二师兄,你是想起昨天路过的那片西瓜田了吧?”沙僧挑着担问。
八戒摇摇头,“虽说昨天的西瓜是又大又圆但它不甜啊,我怀疑都没熟透,总感觉肚子沉甸甸的在往下坠。”
“二师兄,我也有这种感觉,往山下走肚子就越来越不舒服诶。”
唐三藏停下脚步摇摇头语重心长的说,“为师教导过你们的,吃人家瓜呢就不要说话坏,毕竟是趁种瓜的施主不在化的缘,要心怀…”
说着,唐三藏脸色骤变猛的抱着肚子蹲下。
“快!八戒,给为师拿点纸来!”
“……”
孙悟空突然停了下来,不管唐三藏的大呼小叫,眉头渐渐皱起。
“这是经过的第几片油菜地?”
“第六片了,怎么了,大师兄?”沙僧问。
孙悟空眯起眼睛,盯着周遭的景物。
“诶,二师兄,你怎么了?”
八戒捂住肚子,满头大汗,“我怎么感觉肚子里越来越沉啊,老沙,你没事?”
“没啊,二师兄,刚刚我还觉得沉,现在好多了。”
“……你那是趴地上了。”
几人捂着肚子乱作一团,空气中满是甜腻的花香,隐约间仿佛有婴儿的哭声逐渐放大。
孙悟空拿出棍子,一棍子打中那妇人送食篮上,哭声戛然而止,八戒撩开食篮上的盖布里面竟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渐渐的,婴儿逐渐消散,一切恢复平静,只是那黄橙橙的油菜花已经是被人收割完菜籽堆在一旁的空地了。
八戒抹了抹汗,肚子没事了,看着眼前的景象皱起眉头,“这是,有妖怪?”
孙悟空摇摇头,不是妖怪,没有妖气。
不是妖不是鬼不是神佛法术,他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下山的路畅快许多,远远望去山脚下有个简陋的茶馆。
卖茶水的是个老妇人,腿脚似乎不大好,走起路来有些缓慢。老人家心地好,送了他们几碗水喝,唐三藏他们便顺便送她回去。
“婆婆,荒郊野外这么偏你一个人住啊?”路上八戒问道。
老妇人笑了笑,勾着背走在前面,“我呀和我家那口子住一起,前些年还有女儿陪着,现在女儿嫁了人家里冷清了不少。”
“您家里人不来陪您买茶水吗?”唐三藏问的是老妇人的丈夫,那茶铺甚是简陋,若有男子打理不会如此破败。
“哎,何必麻烦他呀,这些我老婆子一个也就够了。”
许是下个雨,路面湿滑,深深浅浅的水坑倒映着老人家的步履蹒跚。
“大师,方才你说正好顺路便送我一程,可是如果我家不在西边方向与几位不顺路呢?”老妇人没有回头,边走边问。
唐三藏露出标志性的良善微笑,“怎么会,出家人慈悲为怀,不顺路也会送您回去的。”
老妇人也笑了笑,带的满脸的褶子都染上笑意。
“辛苦几位了,如今天气渐凉我把火烧上,几位大师休息一下。”
“不必麻烦了,我们…”唐三藏站在门口话还没说完就见那老妇人径直往锅炉房走去。
几人停在原地,打量起这间老房子来,屋顶的瓦片有不少破损,但还算整洁干净,屋内点着烛火,纸窗上映着一个老伯的身影。
“师父,我怎么瞅着有点不对,咱们要不还是先走吧?”八戒在唐三藏旁边小声说道。
“忘了为师的教导了吗,要以善意的目光看待他人,我想那位热心的老人家定是要留下我们吃晚饭,怎好麻烦他人,我们还是悄悄离去吧。”说着转身往门口走,动作迅速一步窜到几位徒弟前面。
“啪”的一声,老久的木门被狂风关上,四周尽是呼啸的风声。
八戒不禁打个寒颤,“怎么一下降温降这么厉害?”整了整被肚子顶的敞胸漏乳的衣服,就看唐三藏僵在那里被冻成了冰坨。
温度还在不断下降,地上的积水结了冰,残破的房子上满是寒霜。
“大,大师兄,这怎么回事啊?”
八戒抱着胳膊,牙齿止不住抖着,沙僧也没好到哪去,两手揣到袖子里,缩着脖子俨然一副老农民样。
孙悟空一棍砸向烛火中的人影,风声消散,恢复平静。
老房子还是那副模样老妇人和屋内的人早已没了踪影,此地不宜久留,就在他们打算离开时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了。
一位老当益壮的老人家站在门口,看到他们有些意外,随即拉着唐三藏的手热情的招呼起来。
“大师就是赶路的高僧吧,诶,刚听我那老婆子讲,怎么还站这里快快进来坐。”说着就带着人往屋里去。
唐三藏想叫自己的徒弟往后扫了一圈却不见一个人,宅子旁是池塘夏荷,院子里是鸟语花香,屋内已是一片繁荣。
第三重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