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言 第19章 第 19 章

靳曾故带离尽去了一家空中餐厅。

电梯匀速上升，离尽盯着跳动的数字，悄悄攥紧了洗得发白的校服下摆。

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脚下的地毯软得几乎要将人陷进去，空气里浮动着若有似无的香氛，不是酒吧里那种浓烈的酒味，而是清冽的，像雪后松林。

“紧张？”靳曾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惯有的笑意。

离尽猛地摇头，耳根却诚实地红了。

靳曾故没再逗他，只是自然地伸出手，牵住了他微微汗湿的掌心。

他的手掌干燥温热，力道适中，既给了安抚，又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离尽的心跳漏了一拍，任由他牵着，穿过安静得只有脚步声的走廊。

侍者引他们到窗边的位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铺陈开的城市夜景，万家灯火如碎钻般洒落在深蓝色的天鹅绒幕布上。

离尽一时看得呆了，直到靳曾故为他拉开椅子，他才回过神来，有些局促地坐下。

菜单是靳曾故点的。

他甚至没有询问离尽的意见，只是娴熟地对侍者报出几个菜名，声音低沉悦耳。

等待上菜的间隙，靳曾故并没有看手机，而是支着下巴，目光落在离尽脸上。

“喜欢这里吗？”他问。

离尽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映着窗外的流光。“喜欢。”他小声补充，“风景很好。”

靳曾故轻笑，指尖在晶莹的高脚杯上轻轻一点：“以后带你去更高的地方。”

这句话像一颗小小的石子，投入离尽心湖，漾开一圈又一圈甜蜜的涟漪。

他低下头，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更高的地方……是和靳曾故一起的未来吗？

菜品一道道上来，精致得像艺术品。

离尽吃得有些小心翼翼，靳曾故却浑不在意，偶尔会将自己觉得味道不错的菜肴，用公筷夹一些放到他盘中。

“尝尝这个。”他的语气很自然，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离尽看着盘中多出的食物，心里涨得满满的。

从未有人这样，将最好的部分，如此理所当然地分给他。

“不合胃口？”见他不动，靳曾故问。

“没有！”离尽连忙摇头，叉起那块鲜嫩多汁的牛肉放进嘴里，用力咀嚼，仿佛要通过这个动作，将此刻的温暖和安心牢牢刻进身体里。

“很好吃。”他抬起眼，看向靳曾故，眼神纯粹而依赖。

靳曾故迎着他的目光，唇角弯了弯。

少年人的喜欢，真是直白又动人，像一张白纸，任由他涂抹上色彩。

他享受这种掌控感，享受看着对方因自己一个眼神、一句话而心绪起伏的模样。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插了进来。

“请问……是靳总吗？”

离尽抬头，看到一个穿着时尚、容貌姣好的年轻男孩站在桌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和羞涩。

男孩的目光直直落在靳曾故身上，几乎没分给离尽半分。

靳曾故抬眼，神色未变，依旧是那副疏离而礼貌的模样：“我是。你是？”

“我是‘星耀’的模特小林，上次品牌活动上，我们见过一面的。”

男孩的声音放得更软，眼神像带着钩子，“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您，真是太巧了。”

离尽的心微微提了起来，握着叉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这个男孩很漂亮，而且……他身上的饰品看着也价值不菲。

靳曾故闻言，只是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无波：“抱歉，没什么印象了。”

男孩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他似乎还想说什么，目光不经意般扫过靳曾故对面的离尽，尤其在看到他那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衣服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靳曾故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离尽。

随即，他做了一个让离尽，也让那男孩意想不到的动作。他伸出手，越过桌面，轻轻握住了离尽放在桌面上、微微蜷起的手。

他的动作自然亲昵，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

然后，他重新看向那男孩，语气温和，却带着明确的逐客令：“我在陪家里的小朋友吃饭，不太方便。失陪。”

“家里的小朋友”几个字，像一道屏障，将外界所有的试探和觊觎都隔绝在外。

那男孩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勉强维持着笑容，说了句“不打扰了”，便匆匆离开。

等他走远，靳曾故才松开手，仿佛刚才那个宣示主权的动作只是无心之举。

他看向还有些发愣的离尽，语气如常：“快吃吧，冰淇淋要化了。”

离尽低下头，心里却像打翻了蜜罐，甜得发齁。

他看着盘中那颗慢慢融化的香草冰淇淋球，耳边反复回响着那句“家里的小朋友”。

他偷偷抬眼，看向对面姿态优雅地切割着牛排的靳曾故，窗外的霓虹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他拒绝了别人。

他说，我是他家里的小朋友。

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裹了离尽。

靳曾故，愿意将那个简单纯粹的位置，留给他。

靳曾故举起酒杯，殷红液体在杯壁留下转瞬即逝的痕迹。

他目光掠过那模特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考量。

小林背后牵扯的利益网太过复杂，与星耀传媒的合作也正处在关键阶段。

在这种时候，为一个可有可无的消遣对象横生枝节，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酒杯边缘落下他若有似无的唇印。

有些界限，不需要逾越。

有些游戏，不值得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