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粥铺刚开门,雾气还没完全漫起,离尽就失手打碎了一个醋瓶。
玻璃碎裂声清脆刺耳,引得老板娘回头看了他一眼。
“小心点啊小离,没划着手吧?”
离尽摇摇头,默不作声地蹲下收拾碎片。
指尖捏着锋利的玻璃,他却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心里那股没由来的烦躁,像地上的醋渍一样,黏腻地蔓延开来。
他在慌什么?
他明明是在阳光初升的早餐店,手里端着的是热腾腾的包子豆浆,耳边是街坊邻居的日常闲聊。
可他的魂,好像还陷在昨夜酒吧迷离的灯光和烟草的气息里,陷在……那个他主动凑上去的吻里。
“小离,三号桌的拌面好了!”
他应了一声,端起面碗,却鬼使神差地走向了五号桌。直到客人疑惑地看他,他才猛然惊醒,连声道歉,耳根烫得像要烧起来。
“那孩子今天怎么回事?”老板娘趁他去后厨端粥,小声跟丈夫嘀咕,“魂不守舍的,刚才找零钱差点多找二十块。”
丈夫忙着炸油条,头也不抬:“年轻人嘛,晚上兼职那么累,白天迷糊点正常。”
不,不是累。
离尽在心里反驳。他清楚得很,搅得他心神不宁的,不是疲惫,而是那个即将到来的夜晚。
他眼前总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靳曾故的身影——想象着他今晚会用什么表情走进酒吧,是会像往常一样漫不经心,还是会带着那种洞悉一切的、让他无所遁形的玩味笑容?
仅仅是想象,就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害怕靳曾故提起昨晚,哪怕只是一个暗示的眼神;更害怕靳曾故绝口不提,仿佛那个越界的吻只是他一场荒唐的梦。
这种悬而未决的猜测,从昨夜持续到现在,像一根细细的弦,越绷越紧,缠绕在他的心脏上,让他白天的每一个动作都失了准头。
——
酒吧内。
擦拭台面时,他下意识避开了靳曾故常坐的那个角落的位置;听到门口风铃响,他会像受惊的兔子般骤然抬头,发现不是那个人,才又缓缓松懈下来,带着一丝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失落。
他只觉得时间过得既快又慢。
天色每暗下一分,他离那个“审判”的时刻就更近一步。
离尽将靳曾故点的就酒轻轻放在靳曾故面前,转身欲走,却被一个慵懒的声音钉在原地。
“今天吧台这么忙?”靳曾故指尖轻点杯壁,目光却落在离尽紧抿的唇上,“连句话都顾不上跟我说了?”
离尽垂着眼睫,专注地盯着托盘边缘,仿佛能看出花来。
靳曾故也不急,慢悠悠地抿了口酒,随即微微蹙眉:“这味道……好像和上次不太一样。是同一个调酒师调的么?”
离尽不得不点头。
“那就是我记错了。”靳曾故恍然,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毕竟某人昨晚干的事情太勇猛,扰得我心神不宁,连味觉都不灵了。”
离尽的耳尖瞬间染上薄红,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边缘。
“怎么?”靳曾故倾身向前,手肘支在吧台上,压低了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昨晚那个敢作敢当的小朋友,今天是被谁掉包了?还是说……”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离尽微微颤动的睫毛,才慢条斯理地接上:
“需要我再示范一次,怎么才能让你开口?”
离尽猛地抬头,撞进那双含笑的深邃眼眸里。
“逗你的。”靳曾故旋即笑了笑,很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