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头顶上的一片天 第9章 夜色冰淇淋的未来序章

夜深了，喧嚣如潮水般退去。

润华大酒店商务酒廊里璀璨的灯火熄灭了大半，只剩下他们这一隅还亮着温暖的光。

服务生开始轻手轻脚地收拾着其他桌的杯盏，清脆的碰撞声在空旷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云曦和彭序宇还坐在靠窗的卡座里，面前精致的西餐几乎没动几口。

刚才的逢场作戏耗神费力，此刻两人都需要一点时间来重新找回属于彼此的、私密的节奏。

窗外的燕北城依旧灯火辉煌，车流如织，织成一条条流动的光带，映得她眼底也泛着细碎的光。

彭序宇沉默地切着盘中早已冷掉的牛排，却没有送入口中，只是将它轻轻拨到一边。

他抬起眼，看向对面正小口吃着鳕鱼的云曦，目光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曦，”

他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我下周……就要走了。”

云曦“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没有抬头，只是手中的叉子顿了一下。

“你呢？有什么打算？”

他继续问道，语气尽量放得平缓。

“继续住在那个八人间？继续被老板娘……那样使唤？”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没有直接说出“剥削”，但意思已然明了。

“搬来我家里住，不好吗？如果你觉得那里的陈设老旧，不合你心意，我走之前可以找人全部重新装修，一切都按你喜欢的来。”

云曦终于放下了叉子，拿起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

她听得仔细，但回应时，却只拣了最核心的问题回答，语气柔缓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用那么麻烦，房子很好，我可以搬过去。”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需要积聚勇气，目光依然落在桌面的纹理上。

“可是，我以什么身份住进去呢？未婚妻？还是……女朋友？”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终于将盘旋在心头许久的话，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说了出来：

“我想过，是不是该先跟你把证领了，那样似乎更名正言顺。可是……我又不愿意。”

她终于抬起眼，却不敢直视他，而是望向窗外遥远的灯火：

“你的圈子，我配不上。说实话，我很怕自己是在高攀。可理智又告诉我，我确实就是在高攀。”

她的声音里没有委屈，只有一种清醒的、近乎冷酷的自我剖析。

“我们彼此相爱，这一点我毫不怀疑。但‘婚姻’这两个字，太重了，它让我……望而却步。”

彭序宇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直到她说完，他才叹了口气。

他看着她又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去切那块早已凉透的鳕鱼，仿佛那鱼肉里藏着什么难解的谜题。

他也用同样平静的语调回应，像在分析一个既定的方案：

“组织上批准了我们的关系，你也爱上我了。从我的角度来说，目的似乎已经达成。”

他顿了顿，话锋微微一转：

“但说到结婚领证，曦，我也望而却步了。”

他看着她，目光深沉如窗外的夜。

“我的工作性质特殊，是高危的。我活着，一切都好说，我们可以有无数种可能。但我若牺牲了，”他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字，没有丝毫回避。

“可能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是危险的那种麻烦。所以……”

“所以什么？”云曦猛地打断他，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嘲讽。

“我不认识你的时候，我的麻烦少吗？估计换个心理脆弱点的女人，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麻烦还用等你带来？”

她放下刀叉，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坦然：

“我知道你的工作性质。我也不是今天才知道。一个普通的境外律师，找女朋友需要动用‘政审’这种规格吗？关于牺牲……”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确认自己接下来的话，然后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

“如果你牺牲了，而我因为你的缘故被害，那从某种角度说，倒是成全我了。至少，我们算不算……死同穴？”

彭序宇看着她，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抽出一张干净的餐巾纸，探过身极其温柔地、仔细地擦去她唇角沾染的一点点鳕鱼渣，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无言的力量。

“曦，”

他擦完后，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更柔和了几分。

“你看，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没有什么配不配。”

他的目光落在她胸前那颗在昏暗光线下依然流转着幽光的墨绿珍珠上。

“你是我寻找了很久的，最配的生活伴侣。而刚才你那番话，”

他微微勾起唇角。

“证明你也完全与我的世界，与我的工作性质相匹配。你甚至……在无意识中，已经对我许下了‘死同穴’的承诺。”

一阵莫名的悲哀瞬间在云曦心里掠过，她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

“序宇，不说了。”她猛地站起身。

“我想吃冰淇淋。”她伸出手，主动拉住了彭序宇的手，指尖带着一丝微凉的暖意。

彭序宇任由她拉着，穿过空旷安静的酒廊，走向酒店大堂一侧那家依旧亮着灯的哈根达斯专卖店。

明亮的冷柜里，五颜六色的冰淇淋球和精致的包装盒陈列着，像一个甜蜜的童话世界。

云曦站在橱窗前，目光游离，似乎并没有真正在挑选，只是想借着这份甜，驱散刚才话题里的沉重。

“要哪一种？”彭序宇站在她身边，低头问，声音里带着安抚。

“随便，我都行。”她心不在焉地回答。

彭序宇却转向笑容可掬的店员，语气干脆利落，带着他惯有的决策力：

“老板，麻烦这个球状的来一盒，这个雪糕样的来一盒，还有这个盒装的经典款也来一盒。三款，都要。”

店员脸上瞬间笑开了花，像是接了个大单。

云曦却惊得回过神来，扯住他的胳膊：

“你干嘛？疯了？买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彭序宇侧过身，就势将她轻轻拥入怀中，隔绝了店员好奇的目光。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定，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放在冰箱里，慢慢吃。”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气息拂过她的发丝。

“既然……刚才我们已经把该说的、最坏的可能性都说了，今晚跟我回家。明早，我送你上班。”

这不是询问，而是陈述，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温柔。

云曦将脸埋在他胸前，没有回答，也没有挣脱，只是静静地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

“好不好？”

他却不依不饶，低下头，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磁性共振的嗓音，在她耳边极尽柔和地又问了一遍。

云曦终于抬起头，望进他那双深邃得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眼眸。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长长的、如同鸦羽般的睫毛。

彭序宇感受到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和安心感席卷了他。

他懂了。这是她独有的、表示同意和依赖的方式。

他不再顾忌这是人来人往的酒店大堂，低下头，温热的双唇带着无比的珍视和郑重，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无声却烙印般的吻，如同盖下了一枚专属的、爱的印章。

一对刚刚经历了沉重对话，却又仿佛卸下了某种枷锁的情侣，手牵着手，拎着那显眼的、装着三大盒冰淇淋的礼品袋，走出了润华大酒店旋转门，融入了微凉的夜风中。

彭序宇让云曦在酒店大门明亮的灯光下等着，自己拎着那袋“甜蜜的负担”，快步走向停车场取车。

当他将车平稳地开到云曦面前时，她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彭序宇倾身过来，细致地帮她拉过安全带扣好，看着她被夜风吹得微红的脸颊，轻声问道：

“曦，我给你盘一个铺面，你自己做花店老板，好不好？不用再看别人脸色，所有设计都按你自己的想法来。”

云曦却摇了摇头，目光望向车窗外流光溢彩的街道，声音清晰而坚定：

“不好。花艺设计本来只是我的爱好，现在它成了挣钱的工具，我不喜欢这样。”

她转过头，看向他，眼中闪烁着一种彭序宇从未见过的、充满期待的光芒。

“我想去辛哥那里系统学习心理学，将来做一名心理咨询师。让花艺设计，回归它原本的业余爱好。”

彭序宇瞬间就明白了她选择背后的全部含义，那是她对过往的和解，对自我的救赎，也是对未来的期许。

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几乎在瞬间就勾勒出了一系列如何支持她这个决定的具体计划。

车子平稳地汇入燕北夜景中川流不息的车河。主要街道两侧的霓虹与LED屏幕将夜晚渲染得比白天更为繁华、迷离。

“曦，”

他目视前方，声音沉稳而可靠，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从明天开始，我会按你的想法，为你安排好一切。你要听话，这不仅仅是为了你的未来，也是为了让我能够安心地去工作。好不好？”

副驾驶座上传来一声模糊的、带着鼻音的回应：

“好！”

彭序宇侧目看去，不由得失笑。

原来，不知何时，云曦已经像个小孩子一样抠了一大块粉色的草莓味冰淇淋，正专注而满足地吃着，嘴角都沾上了一点白色的奶渍，眼底的沉重早已被这份简单的甜蜜驱散。

看着她毫无设防地沉浸在甜蜜中的侧脸，彭序宇的心中涌起一股巨大而柔软的暖流，这正是他一手策划、并亲手想要守护的，属于云曦的幸福模样。

他喜悦地笑了并悄悄降低了车速，让这静谧而甜蜜的归家之路能更长一些。

当他把未来和冰淇淋一起塞进她手里，她却平静地谈论他的牺牲和自己的死亡。用最甜的冰淇淋，预演最痛的别离。当“死同穴”成为最深情的告白，这段关系将走向何方？收藏追更，看他们在命运的阴影下如何相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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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夜色冰淇淋的未来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