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下午,我正在房间做一套物理模拟卷,谢洵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盒洗好的、还挂着水珠的草莓——那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水果。
“妈买的。”他把盒子放在我书桌角落,声音干巴巴的,“让你吃点。”
我头也没抬,目光仍停留在电路图上,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放那儿吧,谢谢。”
他站了一会儿,似乎期待我能说点别的,或者至少看他一眼。但我没有。他最终有些失落地离开了,那盒鲜艳的草莓孤零零地待在桌角,我最终一颗也没吃。
这天晚上我学习到很晚,第二天起来有些头疼,我没太在意,吃完早餐就坐车去学校了,公交车上,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竟然不自觉睡过去了,要不是司机提醒就坐过站了。
一到学校就听到噩耗,这次模拟考成绩比预期低了几分,我的心情更低落了,晚上回家饭都吃得很少。婶婶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只是扯了扯嘴角,告诉她没事。
没想到夜里,胃部开始隐隐作痛。
我蜷缩在床上,忍受着一阵紧过一阵的抽痛,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不想惊动婶婶,我打算硬扛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敲响了。是谢洵。他大概是起来上厕所,看到我房间门缝下还亮着灯,习惯性地想来看看——这是他最近养成的新习惯。
见我没回复,他小心翼翼的推开门,他走到床边,借着昏暗的床头灯,看到我苍白的脸色和紧蹙的眉头,脸色瞬间变了。
“哥?”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想说“没事”,但胃部的绞痛让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下意识地捂住了胃部。
谢洵立刻明白了。他转身就跑出了房间,我听到他下楼的声音,脚步声慌乱而急促。没过几分钟,他又跑了回来,手里端着一杯温水和我的胃药,另一只手还拿着一个热水袋。
他笨拙地把热水袋塞进我的被子里,贴在我的胃部,然后扶着我起来,把药片递到我嘴边,喂我喝水。他的动作有些笨手笨脚,水温甚至还有点烫,我被熏得眼睛都红了。
“很疼吗?”他蹲在床边,仰头看着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摇了摇头,虚弱地闭上眼。
他没有离开,我以为他走了,却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带着轻微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我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哥……”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也无心去思考。最后他还是叫上了睡梦中的婶婶,两个人一起把我送到医院,医生说我最近休息不足,加上过度焦虑,导致身体免疫力下降,引发了急性肠胃炎。
挂水的时候,谢洵一直盯着我,婶婶不住得摸着我的头,我能感觉到他们两个都很慌乱。
闹腾到大半夜,我们才终于回到家,婶婶帮我请了几天的假,让我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清清。”婶婶说:“什么都没有健康重要,知道吗?”
我点头答应,然后赶紧催他们去休息,谢洵出门前又看了我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帮我合上了门。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剩我一个人,楼下也没有婶婶的声音,可能是出门了。
我感觉自己并没有好转,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思虑太过了,胃里倒是不再难受,头又开始疼了,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有点低烧。
那天下午,我烧得昏昏沉沉。身体一阵阵发冷,意识在清醒与迷糊之间浮沉。房门被轻轻推开,熟悉的脚步声靠近,我以为是婶婶,没想到是谢洵,他居然不在学校。
他看见我的模样,脸色立刻变了,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烫得他吓了一跳,他作势就要出门。
或许是高烧烧掉了平日的理智和克制,我迷迷糊糊地伸出手,轻轻抓住了他正要收回的手腕。
他的手臂猛地一僵,肌肉瞬间绷紧,却没有立刻甩开。
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因为发烧而有些模糊,只能看到他站在床边模糊的轮廓。喉咙干涩发痛,声音带着病中的沙哑和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
“谢洵……”我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腕,力道微弱,“……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句话仿佛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我松开手,疲惫地闭上眼,侧过脸埋进枕头里,低声呢喃,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小时候……你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明明很喜欢我的……”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我粗重而滚烫的呼吸声。
过了好几秒,我都没有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反而感觉到床垫微微下陷,他似乎在床边坐了下来。
然后,我听到了一声极轻的、仿佛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叹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释然?
“哥……”他的声音响起,不再是平日里那种冰冷的、没有起伏的调子,而是带着一种沙哑的、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的疲惫,“对不起。”
我微微睁开眼,模糊地看到他低着头,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是我错了。”他继续说,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寂静的空气里,“我不该……那样对你。”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平复翻涌的情绪。
“我不是讨厌你,从来都不是。”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急切的、想要澄清什么的意味,“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困惑地看着他,高烧让我的思维变得迟缓,无法理解他话中更深层的含义。
“我看到你和别人说话,会不舒服;你靠近我,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他艰难地剖白着,语气里充满了困惑和自我厌弃,“我以为离你远点就好了,可是看到你难过,我更……”
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抬起头,看向我。那一刻,我愣住了。他的眼睛里没有了往常的冰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汹涌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和懊悔,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深藏的情愫。
“哥,对不起。”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无比郑重,“是我太混账了。我不该冷着你,不该让你……以为我讨厌你。”
他看着我因为发烧而泛红的脸颊和迷茫的眼神,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和自责。他伸出手,似乎想碰碰我的额头试探温度,但指尖在即将触碰到我皮肤时又迟疑地停住了,最终只是小心翼翼地替我掖了掖被角。
“其实,我……”他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一直都很爱你。”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有些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但其中的真诚不容置疑。
说完这些,他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勇气,不敢再看我的眼睛,匆忙地站起身:“你好好躺着,我去叫医生。”
那天的记忆兵荒马乱,等我完全好转,只觉得做了一场很漫长的梦。就连谢洵的那些话,我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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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