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理智与情感 第9章 晨跑

夏日天还未亮，蓝郁生从刘星诚家中走出来，站在篱笆墙外，在此等候姜轻轻。昨日刘星辰告诉他，姜轻轻每天会晨跑，她从小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停止过。

狗吠鸡鸣声报晓着黎明的到来，天空慢慢露出鱼肚白。少年的神情有些恍惚，透过枝丫的间隙院子里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白色t恤，薄荷绿运动裙裤的女生。她正享受着这时刻的清晨时光，微风此刻正穿过那数不清的藤蔓，龙沙宝石的清香扑面而来。蓝郁生默默凝视着眼前的光景，清净悠然，静女其姝。

“你怎么在这？”姜轻轻推开栅栏门发现蹲在篱笆墙旁的少年。

他腾的一下蹿起来道：“我在等你呀，轻轻！”

眼前这位见着自己就神色愉悦的少年，他的头发和衣服上都带有些许湿气，也不知在这待了多长时间。姜轻轻垂下双眸，有些苦恼，她不想让别人受伤，但也不能平白无故的接受别人的好。

感受到晨曦清凉的风吹在肌肤上。

“你先去换衣服。”她，心软道。

蓝郁生瞅了瞅一眼自己的衣衫，白色T恤和她很搭呀，不能换。“我这T恤跑步穿很合适。”

“你衣服沾了露水，有湿气。”

“轻轻，你这是在关心我吗？”蓝郁生眼睛更加明亮有神。

“当我没说。”姜轻轻不再和他对视，越过他沿着碎石路朝前走去。

“等会跑步后衣服还是会湿，这点湿气对我没什么影响，你不用担心。”蓝郁生跟上她。

姜轻轻戴上耳机不再听他的声音。

蓝郁生无奈的笑笑，只要他稍微热情一点点，她就开始回避自己。

两个人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欣赏着路边的风景，踏着晨曦，迎着朝阳轻快地跑过稻田，莲湖，一排排的树木。蓝郁生至始至终都跑在她身侧，他身体素质极好，不常跑步，但跟上她的节奏完全不成问题，闲暇之余他时不时的还看她一眼，柔和的晨光照在她脸上，绚丽而夺目，一切都很美好。

姜轻轻虽视线一直看着前方但也感觉到了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她觉得少年心性不稳，等他从这离开两人没了交集，自己什么也不用说不用做，这喜欢也就自然消散了。

结束晨跑，蓝郁生跟随着姜轻轻来到小溪旁的菜园子里摘菜。

家门口小溪的另一边是外婆家的菜地，一块宽宽的木板搭成的小桥过去，靠小溪边缘是一排丝瓜架，瓜蔓儿开满了一朵朵金黄色的花。菜园子里有又小又尖的红辣椒椒，青辣椒，辣椒树下还有爬满整块地的香瓜藤，香瓜在藤蔓里若隐若现。紫色的茄子，火红的番茄，瓜藤爬满竹竿架，长长的黄瓜和豆角悬在空中，随风摇曳。整个菜园绿叶婆娑生机勃勃。

蓝郁生边摘长豆角边问正在摘茄子的姜轻轻“轻轻，你为什么坚持每天晨跑？”不睡懒觉的假期不叫假期。

正弯着腰摘了两个茄子又去扒开藤蔓找香瓜的姜轻轻好似没有听到他的问题。

手里拿着一把长豆角的蓝郁生见一条条黄瓜挂在那随手摘下了一根，在裤子上抹了几下后就吃起来。

“洗了再吃也不迟。”找到几个成熟的香瓜的姜轻轻直起身子对他道。

“不用，绿色无公害农产品，还挺清甜的。”蓝郁生笑笑。

“有毛虫爬过的。”是绿色无公害，但虫子也多。

好似在回应她的话，一条绿油油的菜虫从豆角里挪到蓝郁生手背上。姜轻轻把香瓜放地下，不紧不慢的用手指了指那虫子。

蓝郁生低头见到自己手背上的东西后“嗬”的一声长豆角被他抛入空中天女散花似的飞撒下来，他奋力的甩了甩左手，终于把那条虫子给甩了出去。

姜轻轻淡笑着看着他滑稽的举动，走过去一根一根捡起地上的豆角。

“你去帮我拿香瓜和茄子，那上面没有虫子。”

蓝郁生悲愤万千，他高大威猛的男儿形象就这么被一条虫子给毁灭了，硬着头皮和皮肤上四起的鸡皮疙瘩小心翼翼的捡起豆角递给姜轻轻，艰难的道“轻轻，我其实……不怕虫子，我是刚刚手突然抽筋了。”这话说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姜轻轻笑出声来道：“手抽筋了回去用热水泡泡。”

蓝郁生捶胸顿足已晚。

栅栏门前外婆提着篮子正在等着他俩。

蓝郁生隔着木板桥就大大的的唤了声“外婆”。

外婆见他手里搂着一堆茄子香瓜赶紧向前走去“嗳，慢点，别摔着。”外婆这是把他当小孩子呢。

姜轻轻在后头听着道：“喊什么外婆，你喊姜奶奶。”

外婆道“轻轻，别这么古板，喊什么都一样。”

蓝郁生转头对姜轻轻扬起嘴角好似在说“你看，你比外婆还古板。”

把东西放进篮子里，蓝郁生唤住姜轻轻。外婆见两个年轻人有话要谈就先进了院子。

“轻轻，我明天再陪你晨跑好不好？“

姜轻轻想也不多想道：“不好。”

“那我明天就继续再这等你。”

姜轻轻道：“我晨跑只是从小到大的一种习惯。”

她这是在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以后这也会是我的习惯。”蓝郁生回答。

“你应该去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

蓝郁生正色道：“轻轻，这就是我喜欢的，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

姜轻轻低下眼眸瞧见少年的手里拿着那根咬了几口的黄瓜。他家境应当不错，全身上下虽是简单的T恤运动长裤，但上面的logo姜轻轻知道是国际知名品牌。他脚上的运动鞋就抵得上自己一年的生活费，又正值青春年少，这样的喜欢他又能坚持多久？

“你还小，你……”

蓝郁生打断她的话“轻轻，不要拿我年纪比你小来拒绝我，昨晚你不是也拒绝一个跟你差不多年纪的男子，所以这喜欢与不喜欢不是年龄的问题，而是需要真心，我的真心你现在看不到，时间可以替我来证明。”

“我就算是能见到你的真心，但我还是不喜欢你呢？”姜轻轻面色淡然，情话谁不会说，她已经不是那个听到甜言蜜语就满心欢喜的轻轻了。

“那我就只好放手不再纠缠你了。”不，我会一直等你喜欢上我，少年在心底说下完全不一样的话。

姜轻轻放心了，知道他定是也不会将心思放自己身上太久，脸上神情也放松了些，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香瓜递给他“谢谢你帮我摘菜。”

蓝郁生盯着她手机臂包道：“谢我的话，可以借手机打个电话吗？”他拍拍裤兜“我出门几天没带手机，得给我爷爷奶奶报个平安信。”

姜轻轻半信半疑的放下篮子，从臂包里拿出手机递给他。手机是一款红白色滑盖的诺基亚，是姜轻轻去年考上研究生时，姜馨晚给她的奖励。

蓝郁生接过手机推动滑盖快速摁下号码，接通后并没有通话就将它挂断了，又在手机按键上动了几下手指头才将手机还给姜轻轻坏笑道：“轻轻，我把我手机号码存入进去了，不要删除我，我那边已经有了你的来电记录。”然后又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香瓜“不用谢。”

姜轻轻看着自己手机里出现的郁生两个字的号码，又抬眼看了看笑容满面的少年，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留了下来。“不删除是我给你留的最后的脸面。”说罢提起篮子推开栅栏门走了进去。

看着她的纤细高挑的背影，蓝郁生高兴极了，也不管她说了什么，他都没关系反而觉得很开心，因为轻轻又与他比之前多说了一句话。一手拿着黄瓜一手拿着香瓜喜滋滋的回刘星辰家，今天收获满满的。

夏日的中午，万里碧空，气温也是格外的炎热。外婆家的后院比前院大，此时鸡鸭都躲在橘子树下乘凉，鹅在小溪里戏水。

“轻丫，你的手机响了。”外婆站在后院门口处喊着在给鸡鸭槽食里添饲料的外孙女。

姜轻轻利落的把拌好的饲料倒入盆里，洗完手进门问外婆“是哪个打电话？”

“字太小了看不清。”外婆眼睛快贴上手机屏幕了也还是看不清，说着把手机递给姜轻轻。

她看到来电显示是曹郁学姐，随即按了接听健。

“学姐”

电话那头响起一个兴奋的软绵的女声“轻轻，你在做什么，这么久才接我的电话。”

“在给鸡鸭喂食”

“真的吗？轻轻，你好能干啊。”

姜轻轻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来回复这位学姐笑了笑。

也不等她的回复，那头的曹郁学姐已经在开始讲述自己上班第四个月的心路历程，也完全不管不问她愿不愿意听下去。

“我每天都忙不过来，要定餐，买咖啡…”刚过了试用期的曹郁趁午间休息的时间站在公司外走廊上，隔着玻璃遥看着不远处的中央电视台。

她完全不知身后有人听她在跟电话里的人聊天已经有五分钟了。

电话里姜轻轻问“学姐，你是应聘的什么职位？”

身后那人也正想问这个问题。

“我面试那天不就告诉你啦，人力资源HR。”

“江大人力资源管理研究生毕业的才女过完试用期了还尽做些打杂小妹的事。”姜轻轻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

“办公室前辈说她们都是这么走过来的。”曹郁有一丝低落和委屈，是呀，为什么？

电话里的姜轻轻道：“打杂也得是跟工作有关的杂物事嘛，这吃喝纯粹是你办公室同事的个人私事。”

“谁说的？”曹郁身后响起一道低沉又颓颓的男声。

曹郁被这道出其不意的声音吓一跳，她转过身杏眼睁大“你是谁”，思绪一转“不对，你偷听我讲话？”

眼前的男人穿着略微皱的白衬衣深色西裤，没有佩戴工牌，头发凌乱，像大爷似的靠在墙壁上双手抱胸，一双眼睛黑漆漆的，全身散发着一股萎靡之气。

“你站在这，不就是为了让别人听？”

“你放屁！”曹郁急了，不知道这人是谁，听了多久。

男子紧了紧眉，似乎从未有人在他面前说过如此脱俗的话来。

看着他面色不善，曹郁拔腿就跑，还不忘给姜轻轻说再见。

身后的男子弯腰捡起地上的工牌，照片上的女子杏眼朱唇，笑靥如花。

“曹郁，人力资源部HR。”男子看了眼已经没人影的走道，拿着工牌放入西装裤口袋。

这边姜轻轻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淡淡一笑，把电话挂断，倚在门边凝视着屋内屋外的每一处。

拆迁的通知是下来了，要真正实行还得一年半载。家里的用品都是些老物件，也不值几个钱，只是都有些年头了，可惜的是这满院的花花草草，没有办法带着它们一起搬家。外婆决定住到不能住的时候再搬到市区姜轻轻家。

那个说会努力让她喜欢上自己的少年在第二天一大早在准备陪她一起晨跑之际被家里人开车过来接走了，走前他说“轻轻，今天不能陪你跑步了，我会尽快回来，你等我。”

蓝郁生是当着刘叔叔刘阿姨刘星辰，还有来接他的爷爷家里的司机李树叔叔的面说出的这话，大家都会意了他的心思，他也未曾想要隐瞒，在赶时间回去的情况下还特意给李树介绍了姜轻轻。

姜轻轻面不改色的对李树道：“叔叔，他年纪小还不懂事，把他带回去好好管管吧。”姜轻轻不知道李树只是蓝郁生爷爷奶奶家的司机，以为是他的亲叔叔。

李树第一次见小生这么对一姑娘说话，没有多言道：“姜小姐，后会有期。”

“叔叔阿姨再见！”坐在副驾驶上的蓝郁生朝刘叔叔刘阿姨摆手道别，又探出身子回头对姜轻轻大喊：“轻轻，再见！帮我跟外婆说声我先回去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姜轻轻略微皱眉，因为他那一声外婆，因为他毫不遮挡的亲昵，她没有跟他道别。站在车尾冷冷的看着车子慢慢驶出碎石路直至消失不见。

刘叔叔刘阿姨眼含笑意的看着她，没说什么转头回了家。

刘星辰还处在没睡醒的状态中，哈欠连连跟姜轻轻道：“姐，我先上楼睡觉了。”也不等姜轻轻有所回应就进了家门。

晨曦初上，天空出现了瑰丽的朝霞，百日草上晶莹明亮的露珠折射出多彩的颜色，碎石路上只剩下姜轻轻一个人穿着浅粉色运动衣裤站在那里，美好而淡雅的脸庞此刻尤为静寂，好似至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人站在这里。

他真的还会回来吗？会回来陪她跑步？

想到他临走时说的尽快回来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明天姜轻轻就得回学校了。

姜轻轻自嘲的笑了笑，自己似乎还对他产生了一种期待。每天着走出栅栏门就仿佛见到了那个蹲在篱笆墙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