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万人迷 第8章 他不一样

“你要去凑热闹？”

叶萤恍惚间听见楼玄的声音。

“那你们自己去吧，我在茶楼等你们。”

叶萤下意识扭头，只看见楼玄的背影。他再一扭头，看见一脸恍惚的万无双。两人在原地呆了片刻，万无双骂了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的场景倒很像周月昭说的“第一次”。叶萤朝前面喧嚣的地方望去，一眼看见正在被店铺老板殴打的俞时。

事实上他看不见那张脸，但叶萤却莫名笃定那就是俞时。他一边朝那走，一边在心里想：难怪自己会给他护身符。如果自己和他的初见是这样一副场景，那就说的通了。

他停在俞时面前，店铺老板怕冲撞了贵人，停下动作弓着腰谄媚地笑：“两位贵客吃包子吗？”

腰间的荷包和玉佩都还在。叶萤拿出一锭银子递给老板：“他吃了多少，我一并付了。”

起先看见那银子，老板便是两眼放光，但听见这话后反而诚惶诚恐起来：“这、这太多了，他也不过吃了三个而已。”

“无碍，你拿着吧。”见老板犹豫着不接，他直接将银子放在摆包子的桌面上，然后低头去看俞时。

正好和他对上视线。

俞时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视线微微一转，又和万无双对上了。和叶萤不同，万无双冷着一张脸，正上下打量着俞时。

俞时心里莫名一慌，又移开了视线。

叶萤朝他伸手：“你先起来吧。”

周边围了一圈人好奇地看，都奇怪为什么这两位看上去就不像凡夫俗子的人会替一个乞丐付钱。

俞时看着面前这只手。上面覆了一层薄茧，他猜这人应当会武。视线微微下落，他看见了那枚纯白的玉佩，伴随着叶萤俯身的动作在空中晃荡起来。

他抿抿唇，没去碰那只手，自己撑着地站了起来。

包子铺老板平白得了这么大一块银子，心里总有些不安。见这位贵人好像是真的打算帮俞时，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凑上前道：“贵人有所不知，这小子是在这街上偷惯了的，基本上每家都被偷过。这次是我刚好撞上了，心里气不过，这才打了几下。”

叶萤眼瞧着俞时面上的神情变了，由一点疑惑和好奇变成了羞恼和嘲讽。

“没关系。”他迎着俞时的视线，“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说说话吗？”

听了这番话，包子铺老板悻悻地摸摸鼻子，往后退了几步，识趣地不说话了。

俞时心里越发的好奇了。在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后，他居然还是这样一幅神色——思绪顿了顿，他努力找出一个贴合的词——怜悯？

“好啊，公子想聊什么？”他在心里冷笑，等着看这样的人找自己是想聊什么。

三人一同回了茶楼，一进门，楼玄的视线就落在了俞时身上。

“给宗门找的弟子？”

叶萤愣了愣，想起周月昭说的，俞时确实是有灵根的。于是他点头应下：“嗯。”

楼玄一眼就看出俞时就算有灵根也绝不可能是什么好的，但他什么也没说，只端着杯子喝茶，懒得参与这些事：“挺好的。”

叶萤将测灵石拿出来，朝俞时招手：“你来。”

俞时僵着身子没动。他听不懂他们嘴里说的“灵根”，但那块石头看上去除了光洁圆润了一点之外，和他以前很喜欢的一块鹅卵石简直是一模一样。

“公子想要我做什么直说便是，何必这样戏弄我。”打从进这个门开始，俞时就浑身不对劲，像是身体自发的预警，在告诉他一旦踏进这个门，之后发生的所有事都将超出他的预料。

他的脚尖已经偏向了门口，准备随时夺门而出。然而万无双却抽出腰间的鞭子一甩，卷着他的腰把他整个人往叶萤那边扔。

他被吓了一跳，好险压住了已经到了喉咙口的尖叫，最后被迫落在了叶萤怀里。

叶萤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接，触到他整个人后叶萤才后知后觉，原来他这么瘦。

“矫情什么，”万无双收了鞭子冷笑一声，“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他在楼玄旁边落座，端着已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心里的那点燥意总算消了一点。

落到叶萤怀里后先做出反应的是嗅觉。

俞时常年混迹在街上，和一群同他一样父母不详的小乞丐住在一间破庙里。破庙还算整洁，却也始终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在里面住的久了，他身上也染上了这味道，有时甚至只凭着嗅觉他就能认出这是和自己住在一间破庙里的人。

而叶萤，他身上的味道和自己远不一样。俞时费劲地想了想，终于想出一个形容：就像是夏天在刺眼的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湖面能有什么味道呢？俞时不知道，但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想到了。

气味变淡了。俞时抬头，看见叶萤面上无奈的表情：“你别发疯行吗？”

他松了手，适当地往后退了一步，对俞时说：“你别怕，我们不是什么坏人。你听过修仙者吗？我们便是。”他将手里的测灵石递出去，“这是用来测灵根的。”叶萤顿了顿，“有了灵根你就能像我们一样修仙了，所以你要试一下吗？”

俞时只听明白了最后那句话：“和你们一样？”他的眼神从楼玄和万无双身上一一掠过，然后落在叶萤的脸上。

万无双抱臂嗤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想和我们——”

“是的，和我们一样。”叶萤打断他，心里对万无双的不喜越发增多，面上却笑起来，“不用管他。所以你要试试吗？”

万无双被打断了倒也没什么反应，只又说了一句：“他这样的能是什么好灵根，杂灵根就该烧香了。”

俞时虽然听不懂，但想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毕竟骂人不都用“杂种”么。他也懒得再给这个像疯子一样的人一个眼神了，只看着叶萤：“那我要怎么做？”

“把手放上来就好了。”

俞时依言。

原本微凉的掌心在片刻后开始发烫，他忍着没缩手，只说了句：“它变烫了。”

叶萤看着测灵石沉吟片刻：“你确实是杂灵根。”瞧着俞时面上有点失望，他又说，“杂灵根只是修炼速度慢了一些而已，修真界有杂灵根的人不在少数。”

俞时听出他在安慰自己，便问：“那我要怎么变得和你们一样呢？”

叶萤将测灵石收好，笑了笑：“明日我们便会启程回宗门，届时你就知道了。今晚先好好歇息一下吧。”

俞时点点头，张着嘴犹豫半晌，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其实他本想问叶萤为什么要帮自己，但在场的还有两个他捉摸不透的人。他心里莫名觉得问出这句话就好像是主动将自己摆在了低人一等的位置，因此最后说出口的只有“谢谢”两个字。

叶萤听见了，面上的笑灿烂几分：“我们在茶楼不远处租了一间院子，现在便过去吧。”

院子一共四个房间，刚巧一人一间。叶萤当着俞时的面用“仙法”打了水加热，又递给他一套崭新的衣服：“这是我前几年穿过的，如今身量长了后便再也没穿过，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先穿着。等到了宗门再给你发新的服饰。”

俞时还处于震惊的状态，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刚刚是怎么做到的？这、这就是修仙吗？”

叶萤被他的表情逗笑：“对，这就是法术，等你开始修仙后也可以的。”

“真的吗？”俞时望着他，眼里折射出一种摄人的光芒，看上去亮晶晶的。

叶萤迎着他的视线思绪短暂地停了几秒，然后他点点头，肯定道：“真的。”

“谢谢你！”俞时又说了一遍，这次声音放大了，还鞠了一躬，再直起身时叶萤瞧见他眼眶红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帮我，但我真的很感谢你。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会帮你的！”

叶萤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哽咽，但他体贴地没有点破：“没事，你先洗吧，洗完后好好睡一觉。”

“嗯！”俞时重重地点了点头。

从俞时的房间里出去，叶萤看见了坐在院子中的万无双和楼玄。楼玄本闭着眼正吐纳灵气，听见脚步声便睁开了眼：“他是杂灵根也要带回宗门吗？”

叶萤抿抿唇，和万无双对视一眼：“他不一样。”

楼玄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心里却不免开始有点好奇——这样一个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人，到底是哪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