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婉想表姐了,这天中午放学,她没回家,朝着和家相反的方向走,去实验幼儿园,她已经告诉家里人了,她中午要去找表姐吃饭。
出学校朝着和家相反的方向走,不远就是一个丁字路口,朝右拐,车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多,那是松仁市的中心区,仙客来也在那边。朝左拐,比较幽静,树越来越多,人越来越少,实验幼儿园就在这边。李小婉好久没往这边来了,到了实验幼儿园一看,幼儿园里二层小楼被粉刷一新,以前斑斑驳驳的围墙上,现在画满了色彩鲜艳的小动物和花花草草,进了幼儿园,路也新铺的,游乐场还新添了滑梯和秋千。李小婉想,幼儿园重修了?院长发财了么,会重修幼儿园。
表姐就在大树下荡秋千。
李小婉跑过去。表姐看见李小婉,侧了侧身,抹了抹眼睛,这才笑着说,“小婉,你怎么来了?”李小婉一向心大,没看出来表姐刚才在哭,她说,“我想你了。你吃饭了吗?对了,你怎么在这里荡秋千?”表姐的工作一向很忙的,中午还要哄小孩儿们睡午觉,以前来找她吃饭,李小婉还帮表姐哄过孩子。
秋风拂过,张婷洁白的脸颊上飞略过几根头发,她用手轻轻拨开,心事沉沉的笑了一下,说,“我不想去食堂里吃饭,咱们出去走走吧。”李小婉比较担心自己饥饿的肚子,说,“那我饿怎么办?”张婷说,“咱们到外面,我给你买朝鲜面。”松仁市没有几个朝鲜族,离着朝鲜也十万八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松仁市的人爱吃朝鲜面。
李小婉很高兴,和表姐一起出了幼儿园,顺着街慢慢的溜达。李小婉又问,“姐,你现在上班这么随便了?”张婷冷笑了一下,说,“现在没人敢管我。”李小婉毕竟是个女孩子,也不会粗心到太过分的地步,她此时也看出了张婷的不对劲儿。李小婉想起了昨天大姑盘问自己,对表姐说,“昨天大姑问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我告诉大姑了,是不是大姑骂你了?”
张婷说,“我跟他分手了。我现在没有男朋友。”
“啊?”李小婉张大嘴巴,“这么快,为什么呀?嫌他太老了?”三十几岁,对于李小婉来说可以用太老了这个词。张婷没说话,但是一双大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泪水,在阳光下闪闪亮亮的汪在那里,长长的睫毛一眨,扑簌簌落了下来。李小婉慌了,“怎么了,姐,他欺负你了?”李小婉的侠士精神上来了,她一直觉得,保护表姐是她的职责。
张婷抹了一下眼睛,说“他早就结婚了,都有孩子了,我怎么跟他谈恋爱。”李小婉听了,大眼睛睁得更大了。
那个时候,李小婉觉得,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坏的人,自己结婚了还去骗别的女孩子谈恋爱。当他知道这样坏的人是一个□□大哥的时候,她还想,“不错了,你看吧,真的是只有□□才干得出来的坏事。”后来李小婉才知道,世界上这样坏的男人太多了,每一个都比五回无耻。
李小婉说,“你怎么知道的,他媳妇找你了?”李小婉担心表姐受委屈。张婷又勉强笑了一下,梨花带雨,欲颦却笑,即便谁看了都要心碎,“不是。”她说。
路文强喜欢张婷,是真的喜欢,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她。他经常在实验幼儿园门口接送张婷,路文强每次看到实验幼儿园那墙皮斑驳的楼就心里不痛快,看着游乐场那些陈旧的设施不高兴,他觉得张婷天天来这里上班,这里就应该是漂漂亮亮的,明明朗朗的,那才配得上张婷。于是爱屋及乌,路文强给幼儿园捐款修缮,不出几日就让幼儿园焕然一新。
路文强大概是忘了自己是五回了,也忘了自己已经结婚,更忘了自己有孩子。五回装修了实验幼儿园,大家立刻就认为,五回的孩子一定是要来实验幼儿园上学了。幼儿园的人也这么说,略一打听,张婷就知道了。
其实路文强的女儿早就上小学了,在大城市酆都的私立学校住校,妻子陪着女儿也在酆都。路文强在家里怎么乱来,他媳妇是不管的。混社会的人,如果不是为了横行霸道,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来混社会呢,连国家都管不了,媳妇自然更管不了。
在这之前,路文强将自己的身份瞒得死死的,他想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张婷,或者干脆就不告诉她。而现在,他自己轻轻松松的揭了自己的底,脑子大概是不太好使了,爱情这个东西就是这么害人。
张婷死活要和路文强分手,她伤心欲绝,发誓不再见他,路文强好几次跑到幼儿园来,幼儿园的人自然也知道了。张婷无心工作,整日在秋千上发呆。
李小婉也被震惊了,她除了借表姐一个肩膀给她哭之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觉得路文强太坏了。
两人顺着街溜达,在街边坐着吃了朝鲜面,张婷也挑了几根面条,算是吃了。绿柳扶风,艳阳当空,街上人来人往,李小婉送回了表姐,自己也回了学校,之后没多久,这条街上就发生了两个流氓团伙的对峙事件,虽然没打起来,但是据说场面十分好看,可惜李小婉又没看见。
前几天仙客来的宋老板找来一群人砸饭店,和随后赶来的李宏亮手下发生冲突,那一场仗打的热闹,热闹就热闹在响声大,噼噼啪啪砸碎了店里很多东西,其实双方打的并不厉害,也没人受伤,因为在闹市,警察必须出来意思一下,警笛一响双方就散了。
李宏亮十分恼怒,宋老板也十分恼怒。今天,仙客来大门口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带头的是两个外地人,一个是宋老板的手下,以前大家也认识,都叫他阎二哥,另一个是一个南方人,操着一口港台腔的普通话,这伙南方人是宋老板找来仇报的。寻仇的打架的见多了,但是这南方打手却着实把松仁市的本地流氓和市民都给镇住了。
他们二十几个人,个头虽然有高有矮,人虽然有胖有瘦,但是着装一码整齐。黑色西装,白衬衫,黑领带,一水平头,戴着黑色墨镜。西装笔挺,纤尘不染,身条笔直,双手背后,个个精气神十足,一言不发站在大哥身后。二十几个人,站的横平竖直,虽然看不出具体的队形,但是所有人都相信,他们绝对是有队形的,万一打起来,他们说不定能使出长蛇阵,八卦阵之类的阵型。
李宏亮从办公室里出来,看见也傻了。相比之下,李宏亮这边的人,衣服各式各样,有斜着肩膀的,有佝偻着腰的,脸上都带着不着调,再加上几撮小黄毛,一看就那么的不专业。阎二哥一见在气场上先已经镇住了对方,便大放狂言,“李宏亮,你个小B崽子,敢跟我大哥叫板,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找死。”
自家门口,李宏亮不能被吓着,他也破口大骂,“C你妈,上回没打疼你们。”骂成这样就可以动手了,南方打手首先动手抓住了李宏亮的衣领,李宏亮直接照他肚子给了一拳,南方打手挨了一拳眼睛红了,双方就要混战。
如果真的打起来,李宏亮这边肯定吃亏,他们没准备,人少,只有几个人手上有家伙,多数人连把冷兵器都没有,更别说热兵器了。对方有备而来,人多,身上带了什么就更不知道了。但是李宏亮毕竟是老江湖,他很快分析出来,对方不会下死手打,如果真想好好打一场,不会选择大白天在闹市动手,所以对方主要目的应该是在众人面前给李宏亮一个下马威,吓唬住他。所以,李宏亮已经打定主意,就算人倒下,面子也必须撑住,否则以后在松仁市就抬不起头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顺着大街来了一群人,也有十几个,各个健步如飞,走在前头的是一个敦实的男人,迎头喊了一句,“宏亮,这群人是干什么的?”这一声宛如洪钟,中气十足。要动手的两群人都停了,没立刻就打起来,这群人已经走到了李宏亮他们的面前。
李宏亮看见眼前的来人,心里踏实了大半。
小飞,人称飞哥,黑狗的亲弟弟,松仁市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最爱打架的大哥出场了。小飞个子不高,其貌不扬,人长得敦实。此刻小飞叼着烟卷,斜着一双大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眼前的南方打手,看完了又看身后的那一群,跟李宏亮说,“我C,这群都是什么人,这么..”由于文化不高,词汇太少,小飞说到这里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词了,于是用了一个万能的词语,“傻B。”
南方人嘴角抽抽几下,不服的神气上来,还没等他有反应,阎二哥就拦住了他,阎二哥认识小飞,他说,“飞哥,没你的事儿,我们要教训一下李宏亮。”他知道,小飞跟李宏亮不算有交情。小飞咬着烟卷,斜了一眼阎二哥,“松仁市的事儿,就有我的事儿。你们他妈的一群外地的,跑我们松仁来打人,问过我吗?”
阎二哥见小飞完全不给面子,仗着自己身后的□□,心里有底,嘴上自然不软,说道,“飞哥,我说了,没你的事儿,今天不管你在这儿还是不在这儿,这个李宏亮我们都打定了。”说着朝南方打手一个眼色,李宏亮骂道,“C你妈的,谁打谁不一定呢。”双方又要动手。
小飞冲冲大怒,我飞哥站在这里竟然镇不住你们,当我飞哥是过来逗你们玩的了吗。小飞的眼睛瞪圆了,喝道,“今天谁他妈的敢动手试试?”飞哥就是有一股子瘆人的气场,阎二哥软了,忍住气,说,“飞哥,你这是要帮着李宏亮?”
小飞说,“我谁也不帮,你们要打可以,在这里打不行,你们约个日子,北山打去。”
阎二哥说,“为什么在这里打就不行?”
小飞蛮横道,“TMD,因为我说不行,所以就不行。”
阎二哥还想说什么,但是他不想惹了小飞,平白多出一个对头,于是说道,“好,既然飞哥这么说,李宏亮,咱们今天晚上,北山见。”
李宏亮说,“好,谁不去谁是孙子。”
阎二哥带着这群着装整齐,一看就是高素质的南方打手走了,小飞吊吊的看着李宏亮,说,“晚上要帮忙吗?”李宏亮说,“不用,我能对付。”小飞嗯了一声,扬着脸就走了。
阎二哥理解的没错,小飞和李宏亮确实没什么交情,也就算一般的点头之交,今天也是恰好就在附近,听说有打架的,过来看看。但是阎二哥没弄明白的是松仁市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松仁市的人,说好听了是团结,说不好听了,就是排外。自己打自己,怎么打都行,但是外人来打松仁的人,那肯定不行。松仁市是个小地方,没有海纳百川的气势。
这事必须跟大栓子商量。李宏亮直接开车去了大栓子的公司。
大栓子的办公室云雾缭绕,也不知道抽了多少烟了。李宏亮说,“宋老板找来的这群人看着挺厉害的。”在外头,他必须是横行霸道的架势,只有在大栓子面前,李宏亮才会表现出自己的怯懦。
大栓子说,“嗯,我听说了。”
烟雾里头,靠窗子的真皮大沙发里,坐着的是大龙。大龙说,“我C,他们怎么厉害了?我就不信。”
李宏亮跟大龙分析道,“第一,这群人不是宋老板他们老家的,所以是宋老板找来,专业打架的,要是没点本事,敢接这样的活吗,第二,你没看见,衣服穿的一样,都是好衣服,绝对不便宜。”大龙说,“我C,衣服不便宜跟打架有什么关系。”李宏亮说,“衣服不便宜说明他们有钱,专业打架的有钱了,先干什么?”大龙想了想,迟疑了一下,说,“先逛窑子?”
李宏亮不跟大龙说了。大栓点点头,“这么说,他们手里家伙一定硬。”
大龙明白了,说,“那就是有枪呗,有枪怕什么,咱们没有啊?咱们还有炸药包呢,我C了,大哥,让我去,炸死他们。”
大栓子是个谨慎的人,他没理大龙,跟李宏亮说,“你认识纪家庄的纪老大吗?”李宏亮说,“听说过,不认识。”
大栓子说,“大龙,你把纪老大的电话给小亮。”
李宏亮的实力,大栓最清楚,他手下能打的就那么几个,没帮手绝对应付不了。大龙说,“大哥,我去就行了,叫他们干什么?”大栓子说,“我让你给电话。”大龙不敢说别的了,吭吭唧唧半天,才说,“哥,我记性不好,忘了。”
此时有人敲门,进来一个中年女人。李宏亮看见来人,叫了一声,“关姐。”大栓子说,“关姐,来得正好,纪老大电话给小亮。”
关姐高个子,相貌端庄,干净利落,是一个让人看着顺眼的中年女人。顺眼和美不是一回事儿,关姐就算年轻的时候,也绝对算不上美人,此时四十多岁,绝对是男人不会想歪,女人不会妒忌的了。她站在那里,你一定会将注意力放在她说的话和做的事,而不是她这个人身上。
李宏亮可以和大龙二龙称兄道弟,喝上几杯之后甚至可以和大栓子勾肩搭背,但是对于关姐,他不敢有半点冒犯。关姐递给他写了电话的纸条,李宏亮恭恭敬敬站起来接了。关姐是大栓子白道关系的重要联络人,不够级别的白道官员大栓子是不会亲自联系的,一般关姐出面就能代表诚意了。关姐清冷的眼神只要一扫,连大龙端枪前都得思量思量。
纪家军出面,大栓子是绝对放心的,但是李宏亮不放心,他没有和纪老大打过交道,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天擦黑的时候,纪老大带人来到了和平煤矿。五辆车,二十几个人,纪老大开着一辆破桑塔纳。李宏亮看着这破旧的桑塔纳心里更没底了。纪老大看李宏亮的神态,就明白了他的心里想什么,但是他没说话。在外人面前纪老大一向话不多,就连去跟别人谈判,纪老大也是不说话,都是小四谈,谈好了,纪老大觉得行,就说一句,“差不多就这样吧。”小四就知道,这是老大说行了。
此刻,又是小四笑着对李宏亮说,“兄弟,活给你干好就行了,你看我们车干什么?”李宏亮也自觉不好意思,笑道,“没有没有。”
小四问道,“怎么打?”
李宏亮明白,这是问把对方打成什么样,要死要活,下多重的手。李宏亮说,“打跑了就行,尽量不出人命。”小四又问,“他们要下死手呢,我们是跑还是打?”这话的潜台词就是,打死人了你平的了事儿吗?李宏亮把牙一咬,说道,“他们要敢下死手,你们也给我往死里打。”
小四回头看看纪老大,纪老大点点头。
大松市背靠洋洋山脉,灰狼河横穿市区,有山有水,是个好地方。然而在下辖的松仁市内却什么山水都没有,一马平川,一片大平原,松仁市民所说的北山,是一座突兀的石头山。松仁市就是有资源,这寸草不生的石头山是附近村民盖房子的材料来源。方圆多少里的村子全是石头房子,大石头用水泥砌起来,房子结实牢固。村民要盖房子垒墙,就去北山拉石头,从解放前就是这样,就这么一点一点的,一座大山已经少了半边。事实证明,愚公可以移山。
北山四周也是寸草不生,只有地上偶尔突兀起来的几块石头。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风冷月白,流光照在硬朗的地面上,偶尔闪耀出金属的光泽。
两群人对峙在这里。这边二十几个人,那边也是二十几个,这是正好火拼的人数。通常人太多的时候都打不起来,两边对峙几百人,真打也是那么几个能打的动手,别的不过是群众演员领完出场费就走了。
李宏亮站在前头,后面是纪老大。纪老大眯着眼睛借着月色仔细看对方,他看的可不是他们穿什么衣服,他看的是他们手中的家伙和脸上的神气。纪老大也有点犯疑,听李宏亮在电话里的介绍,这边是硬茬,手里家伙绝对软不了,所以纪老大也是按照顶级装备带的。此刻细看,对方好像也没什么太硬的家伙,前排的也都是□□猎枪,而且他们都是架着枪的,就是一手端着将枪架在肩膀上,看上去气势倒是非常吓人,如果没打过真仗的,看着这长枪架在肩上自然会害怕,但是纪老大手下个个是见过真仗的,在他们眼里,没开战前先把自己的底细交给对方,并非明智之举。纪家军的习惯,枪一律在怀里掩着,见枪见血,不打响就没必要拿出来。
这些人的身上,都是嚣张跋扈的气息,脸上带着鄙夷和狂妄。这明显是吓唬的时候才会带出来的架势,想杀人的人,身上有冰冷的阴风,却绝对不是张狂。从经验判断,这些人并不可怕。
李宏亮混的和纪老大混的,不是一样的社会,李宏亮没有实战经验。李宏亮只看见对方军容整齐,扛着长枪的架势都是一致的,站姿都比自己这边笔直霸气,心里凉了半截。阎二哥站在最前面,身边跟着领头的南方打手,阎二哥说,“李宏亮,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把仙客来的股份都给我们,再赔偿一百万损失费,我们今晚上就饶了你。”
事已至此,李宏亮已经把战死沙场的决心都拿出来,他破口骂了一句,“C你妈的,给我打。”
纪老大朝身后一个眼色,自己顺势退到后面去。双方相距有五六十米的距离,六胖子,小四,邵平,还有前排几个,稳稳的端起了枪,枪响了,乱枪齐发,人一步一步,朝对方逼过去,逐渐进入有效射程。
李宏亮也闭着眼朝前胡乱开枪,他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一排,纪老大从后面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腰,把李宏亮拽了回来。李宏亮吼道,“滚,我他妈的杀了这帮小子。”纪老大说,“要杀我们杀,你找我们是干什么的,你回来。”纪老大可不是心疼李宏亮,老板冲在前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算,他找谁要钱去。
对方一下就给打蒙了,他们还没做好开枪的准备,以为还要互相对骂几句,没想到几秒之内对话已经结束了,前面的子弹已经扫射过来了。前面有几个还算老练,开枪还击,然而后面有一些,已经吓坏了,队形早就乱了,人也开始往后退。阎二哥也慌了,还在喊,“顶住,不许跑。”
李宏亮听见阎二哥的声音,脑子清醒了,他跟纪老大说,“抓住领头的。”
纪老大点头,朝最前面的小四喊,“四儿,领头的。”小四会意,就要上前,忽然左胳膊一抖,被枪沙扫中,小四朝六胖子一个眼神,六胖子会意,现在换他去抓阎老二。然而六胖子身旁已经冲出了另一个人。小虎子。
这是小虎子第一次上战场,纪老大让他站后面,打第二批支援。枪一响,小虎子也给吓着了,他只觉得脑子嗡嗡响,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黑暗里一团团闪耀的火光,然而不出一分钟,小虎子的兴奋劲儿就上来了,他意识到自己手里也端着枪,自己也可以是那星火的一员,他从后面冲到了第一排,疯狂开枪,只觉得无比淋漓畅快。在枪声中他清晰的听见了干爸爸喊的“领头的”三个字,他以为那就是对自己下的命令。小虎子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阎二哥本来以为胜券在握,他就没弄明白为什么一开火自己的人反而处在劣势了,眼看着越打逼的越近,自己的人已经开始跑了,阎二哥也准备跑。小虎子冲了上来,阎二哥身边也有两个死忠的保镖,那两个就要开枪射击小虎子,一枪擦肩,乱枪之中,两个保镖已经倒地,小虎子身后左右,邵平和六胖子分别开枪给小虎子做了掩护。小虎子才不管那么多,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下扑倒了阎二哥,枪顶住脑袋就要拉板机,吓得纪老大吼道,“活的!”小四忍着伤上来照着小虎子后屁股一脚,把小虎子踢歪了,小虎子的子弹打在了地上,阎二哥直接吓昏了过去。后面的南方打手们除了受伤跑不了的,剩下的都已经跑没影了。
统共不超过五分钟,对方只剩下倒在地上哎呦的人了。纪老大这边有几个轻伤的。纪老大往地上看看,点点头,兄弟们火候到家,一律打的下盘,躺在地上的,没有一个死的,都是受伤起不来。
阎二哥没受伤,给抓住了。李宏亮自己的人上前把阎二哥架上了车,仗也打赢了,连人质都有了。完胜。李宏亮的一杯鸡血也下了头,此时心里也后怕。纪老大说,“没事儿我们就走了。”
李宏亮非常欣赏小虎子,问,“那小子叫什么,真够猛的。”纪老大说,“小虎子,新人。”
“新人就这么猛?”李宏亮笑着,对纪老大说,“给我吧,我给你二十万。” 李宏亮看上小虎子了,他就缺这么一个保镖,有这么生猛的一个人在自己身边,踏实。
纪老大回头看看小虎子,笑笑,“他还不老诚,等再历练历练吧。”纪老大不给。李宏亮笑笑,江湖规矩,老大同意了才能跟本人谈,老大不给,那他就不能再要了。
月亮升高了,风更冷了,到了后半夜,对方才来人把受伤的拉走了,北山下面,空空旷旷的了。
宋老板在松仁市再也呆不了,怪他当初贪小便宜,不该克扣大栓子的分红。这一笔买卖最后是这么做的:连战败赔偿再加上阎二哥的赎金,李宏亮跟宋老板要一百五十万;李宏亮买下仙客来的全部股份给宋老板八十万;李宏亮拿了七十万,转手给纪老大五十万,剩下二十万重修仙客来。空手套白狼,李宏亮完胜。李宏亮跟大龙说,“妈的,你还真说对了,这群人有钱还真是先逛窑子去了。”
仙客来重装开业,李宏亮大摆酒宴,几乎请了半个松仁市的头面人物。李东海有点为难的说,“我就不去了吧。”李宏亮不高兴了,“怕什么呀?跟我吃饭掉价啊?”
李东海说,“不是,人家不是大老板就是当官的,我去了给你掉价。”
李宏亮叹口气说,“在你面前,我不说假话,当官的没来几个,最大的就公安局的一个科长,那还是以前跟栓哥的时候认识的,因为栓哥去,才给我个面子。”
李宏亮又嘿嘿笑笑,“不过,快了,你马上就是所长了。”
李宏亮说的不差,仙客来大宴宾客之后的没几天,正式公文就下来了,李宏亮升任宏愿派出所副所长,虽然是副的,但是这次宏愿派出所没有正所长,李宏亮代理正职。因为他级别低,不好一下跳上去,所以才给了个副所长,过一段时间再升正职。
李家人都乐坏了。李老太太乐开了花,连脸上的皱纹都乐开了,见人就说,“我们老二当所长了。”邻居们也必须奉承着,好像也多高兴似的,都夸李东海各种的好。李爱芹也是打心里高兴,别看派出所所长官不大,那可是有实权的,以后万一有需要求人办事的时候,心里踏实。
最高兴的当然是孙玲子。孙玲子高兴,但是不像老太太和大姑子那么张扬的高兴,她是心里乐。他们没结婚的时候,孙玲子爸妈就说,“就你找的那个李东海,一辈子就是当民警的命。”当时孙玲子说,“我就喜欢民警,我就不喜欢当官的。”孙玲子喜欢李东海,他当民警她喜欢,他当所长她欢喜,更多的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欢喜。
晚上,关了灯,屋里黑漆漆的,月色透过薄薄的窗帘,照出一丝丝的清亮。鲁鲁早就睡熟了。李东海悄悄钻进孙玲子的被窝,搂住她,孙玲子小声说,“你都当了所长了,还来找我干什么?”李东海也小声说,“当所长怎么了?”手就不闲着了。孙玲子笑着推他,“我配不上你了呗。”李东海说,“我谁都看不上,就我媳妇好。”两个人悉悉索索,忙了起来,忙活了半天,两个人都累的气喘吁吁的,李东海搂着孙玲子,将头蹭到她的脸上,说,“以后我还要当局长,还要当更大的官儿,让你和儿子过好日子,让你吃好的,穿好的,你想要什么就给你买什么…”孙玲子被他蹭的痒痒的,笑嘻嘻的说,“我可不用你买,我自己会挣钱。”鲁鲁忽然翻了个身,含含糊糊的叫了声“爸爸”。李东海说,“坏了,鲁鲁醒了,咱俩刚才,他不会听见了吧?”孙玲子笑道,“傻子,他那是说梦话。”两人都凑过去看鲁鲁,那胖乎乎的小脸白白嫩嫩的,眼睛紧紧的闭着,睫毛长长的,仿佛一个小天使,睡的十分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