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这一天是白鹿千寻的葬礼,她和其他白鹿家死去的人一样,被封在白鹿家特定的棺椁里。哥哥因为小女儿的离去把家主的位置交给他,嫂嫂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面卧病在床。一直在灵堂守了几天的就只剩下他白鹿裕夫。
五条悟来的时候,已经是葬礼最后一天了,再过一会儿白鹿千寻就要送入白鹿家的墓室,打下封印。五条悟知道白鹿家的人肯定不会让自己见白鹿千寻最后一面,早来晚来都没什么区别,反正面对的是一个装有死人的棺椁。
“我很后悔,二十多年前带她去见你。”
五条悟愣了一下,又耸了耸肩,说:“你们白鹿家不是会时间回溯吗?可以尝试时间倒转。”
白鹿裕夫这才转过身,死死地盯着五条悟,过了一会儿,他又面露嘲讽,“千寻的时间我改不了。”她加了禁制,无法改动。
白鹿裕夫没将后面一句告诉五条悟,五条悟以为是白鹿裕夫没有咒力没有千寻强,所以改动不了时间线。
五条悟站在灵堂上,很久,觉得无趣,他想走,又挪不动脚步。大概是觉得,来了没一会儿就走,估计得被白鹿家的人打一顿,千寻最讨厌他和白鹿家起冲突,总不能让她死后还不安稳吧。于是五条悟接着在灵堂上站桩。
两个小时后,管家横山宇来找白鹿裕夫,看到五条悟仍在,脚步一顿,像是纠结该不该在五条悟面前汇报。五条悟难得有些眼力见,退出了灵堂,站在门口,也不离开,等横山宇走了,他还能接着站。
“小小姐有些发烧?”
“怎么回事?”
“……应该是从那位来了以后。”
横山宇和白鹿裕夫都没说话,两人看着站在门外的五条悟,又继续交谈。
“医生怎么说?”
“……是咒力波动。”
“她才1岁!”哪里有什么咒力?
“小姐死之前动用过小小姐的时间。”
白鹿裕夫惊魂不定,没想到侄女竟然能为五条悟做到这种地步。白鹿裕夫一时为侄女的牺牲感到气愤,一时又觉得悲凉,千寻是多害怕五条悟会死,又是多害怕五条悟会孤独。但是五条悟永远不会将自己的时间留给千寻。
“带五条去见小小姐吧。如果他愿意去的话。”
五条悟站在门口,即使里面压低了声量,他还是能听到。这个“小小姐”首先排除是白鹿裕夫的孙女,据他了解,白鹿千寻的哥哥们生的都是男孩。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小孩是千寻的。哇!在死之前还给自己一个大惊喜,白鹿千寻,你真是好样的!
“五条君,如果方便的话,我带你四处转转。”
五条悟微笑着点点头,熟悉他的人知道,每当五条悟是这样的微笑,那么就代表有人要遭殃了。
这条路,五条悟走过很多遍。小的时候白鹿千寻经常去五条家,说是为了让五条悟帮她解决咒术反噬的问题,实则就是垂涎他的美貌,居心叵测。幼时的五条悟当真了,非常认真的研究白鹿家的术式,还跑来白鹿家的藏书阁借阅术式相关的书籍,为了能继续糊弄五条悟,白鹿千寻这才认认真真地开始研究自己的术式。
当走到白鹿千寻卧室门口,五条悟看到里面有自己的咒力残秽,明明上次在这里已经是一年前,怎么会留这么久。
横山宇拉开门,房间内一个医生,两个侍女正围在一个婴儿车前。没等横山宇说话,五条悟就自己闯进去了。五条悟身上散发的气场太恐怖了,三个人都僵在原地,不敢再去逗弄婴儿车里的小孩。五条悟就这么抱起小孩,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有自己的咒力残秽,但更多的是白鹿千寻的。从外貌上看,除了一双眼睛,剩下的跟幼时的自己一模一样,好像自己小时候脸型还没那么圆润,白鹿家把小孩养得真好。
小孩自己因为发烧不舒服,在五条悟怀中闹腾,想要哭,似是闻到熟悉的味道,或者是睁开的眼睛看到熟悉的人,慢慢平静下来,嘴里“阿巴阿巴”的叫着,拼命往五条悟怀里拱。
“真的好奇怪呢。这个小孩长得好像我呀,白色的头发,不会是我的小孩吧。可是她看起来好像1岁了呢,时间有点对不上呀。”
比起房间内的其余三个人担心五条悟做出什么伤害小孩的举动,横山宇显得从容许多,他一边走进房间,一边说:“光靠千寻小姐的咒力不足以抵挡宿傩的斩击,再加上小小姐的就可以了,而且小小姐有您的血脉,所以千寻小姐动用了小小姐未来的咒力,这是一点时间的惩罚。按照小小姐的出生日期来说,应该是满一个多月了。”
五条悟表情严肃,那么自己在见千寻最后一面的时候她已经生产完了,但是她没有告诉自己孩子的存在。再回想几次见到千寻的样子,她都是小腹平坦,完全看不出怀孕。“她……进行了几次时间跳跃?”
“啊。几次呢?不知道,千寻小姐总是很坚强,她自己的事情,您的事情,很少跟我们说,再也不是小时候的小姐了。”
五条悟觉得横山宇说得对,千寻以前不论什么事都会跟自己说,尽管她知道自己讨厌她用时间跳跃去窥探未来,她总是将时间跳跃告诉自己。可是现在千寻竟然有这么多的事情隐瞒自己。
五条悟抱了婴儿一会儿,从刚才在婴儿车里闹腾不肯睡觉,到现在在自己的臂弯中慢慢睡过去,五条悟对自己哄婴儿的手段表示赞叹,他连抱小孩的姿势都不标准,这个小孩竟然能在自己怀中安然睡去,哄小孩他还是有天赋的。
“她看起来温度恢复正常了,你们不量一下吗?”
一旁的侍女赶忙结果孩子,从医生手里拿过体温针给小孩子测量。
五条悟看着怀中空空如也,前一刻,这里还有婴儿的体温。五条悟最后看了一眼孩子,问:“她叫什么?”
“雪。”
“雪吗?”
五条悟想起很久之前的一段对话。
[悟,你看你头发是白的,皮肤是白的,对人也是很冷漠,生日也在冬天,完全是像雪一样。]
[笨蛋,人怎么可以比喻做雪呢。]
[只要我想就可以呀,从颜色到温度诞生,你跟雪真的很像呢。]
在五条悟想要反驳的时,又听到对方说,[我最喜欢雪了。]
“是个很好的名字呢。”五条悟笑了。
“小小姐的姓氏呢?”
“白鹿。”这代表着五条悟不会养这个孩子。
预料之中。横山宇心想。但他不免为白鹿千寻感到悲哀。如果当初白鹿千寻知道会是这个结局,还会这样义无反顾的奔向五条悟吗?
五条悟没等白鹿千寻尸棺被送走就离开了。从灵堂走到大门口这一段路格外安静。就算是丧礼也没必要这么安静吧,总有人应该为她哭吧。被恭敬地送出门后,五条悟没有乘车,他让伊地知先离开,自己步行去买甜品。
胆小的御用辅助监督鼓起勇气说:“五条先生,您还好吧。”
五条悟斜着眼睛,和往常一样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恐怖的话,“伊地知,你在开玩笑吗?是做好被我掌掴的准备了吗?”
伊地知洁高立马启动汽车离开,这情形可比当初对方知道夏油杰叛逃严重多了!相当于夏油杰叛逃一百次!
五条悟来到市区的一套顶层公寓,这里曾是五条悟和白鹿千寻的家,他记得有一个房间曾经被千寻改做婴儿房。五条悟推开房间门,原本柔软的地毯没有了,婴儿床没有了,小孩的玩具没有了,天蓝色的墙纸没有了,星空顶也没有了,一个空房间,记忆里的场景好像是他的幻觉。
五条悟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望着天花板,只要眼睛看得够久,就还是能看到原来的那片星空顶。他拿出手机翻找着银行的流水,先是白鹿千寻的账户,从今年的流水翻到去年,每一条花费记录,五条悟都在猜测白鹿千寻买了什么。到最后确定不是用她自己的卡买的,五条悟有些高兴,心想,[总算没有那么傻。]
五条悟又切换到自己的银行账户,大多都是花在买甜食上,偶尔有送给白鹿千寻的礼物,这些才是大头。白鹿千寻喜欢亮晶晶的东西,眼光超级好,专挑贵的买,如果不努力拔除咒灵,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因为给白鹿千寻买东西而破产。5月份的账单有几笔在一个商场,看名字好像是专门卖母婴用品的。五条悟搜了一下,确实是。他满足的把手机扣在一旁,满足地躺在房间里。
第二天早上,五条悟来到那家母婴商店里买了一系列婴儿用品,和当初白鹿千寻买的一样,找人重新贴了蓝色的墙纸,还有星空顶。安排好一切后,他按照自己记忆中的模样把婴儿房复原。晚上依旧躺在地板上,身下是柔软的地毯,顶上是一片漂亮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