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主他味觉失灵了 第28章 雨前龙井

苏慈端着一盏刚沏好的热茶走进书房，温砚礼正临窗写着奏疏。

窗外雨声渐沥，衬得室内更静。

她将茶盏轻轻放在案几一角，犹豫片刻，还是轻声开了口：“大人若是决定回金陵，奴婢、奴婢可以跟着去的。”

温砚礼笔尖未停，只抬眼看了看她。

烛光下，她着一身浅碧色的衫子，眉眼低垂，透着一股柔韧的认真。

他放下笔，伸手将她拉至身旁的梨花木椅坐下，面色深沉地看着她：“那般场合，未必好看。或许会见到些不堪的人情冷暖，你也要去？”

苏慈迎上他的眼神，没有丝毫闪躲。她主动伸出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温吞道：“大人愿意信我，为我苏家旧案费心费力，那大人要去的地方，无论好坏，我都愿意陪着。我信大人。”

她的眼睛澄澈得像一汪清泉，里面盛满了纯粹的关切。

温砚礼望着这双眼，忽然想起初见她那日，她站在院门口，一身粗布衣裳，眼神怯生生地垂着，唯独没有旁人看他时的那种敬畏或怜悯的神色——怜悯他位高权重却失了味觉，像个残缺的怪物。

他心口某处被这目光烫了一下，反手握住她微暖的指尖，缓缓点了点头。

随即，他眼神渐渐变得灼热，盯着她微张的唇瓣看。

苏慈与他相处这些时日，很快便读懂了他这眼神里的暗示，脸颊倏地飞红，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不知从何时起，温砚礼格外钟情于亲吻她。虽未曾再有更逾越的举动，但每每独处，他总是寻着机会想亲近她。

只是…

他对于此道实在过于生涩，毫无技巧可言，有时像只得不到满足的小兽，只会用温热的唇一遍遍甜/吮她的唇瓣，不得章法，偶尔情/动难抑时，还会轻轻啃咬，直到她吃痛低呼才恍然松开。

想起前次，苏慈下意识地抿了抿唇，仿佛那细微的刺疼还在，忍不住小声抱怨，带着点委屈：“大人前天还咬疼我了。”

温砚礼闻言，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磁性撩人。指腹抚过她微微嘟起的唇瓣，他的动作是罕见的轻柔：“嗯，这次我轻些。”

话音未落，他已低头覆上那抹柔软。

这一次，他果真收敛了些，不再是急躁的啃噬，而是极富耐心的，细细密密地甜/吻，像是品尝一道极其珍爱的点心，小心翼翼，带着温柔占有。

苏慈被他圈在怀里，仰着头承受，周身空气渐渐变得稀薄滚烫。

-

暮春午后。

苏慈坐在小窗边，膝上摊着一本泛黄的药膳食疗古籍，指尖逐字划过。

忽然，她视线凝在一行小字上，“金陵近郊紫金山，产一种异草，名曰返魂香，其气辛烈，闻之可通闭塞之窍，于味觉嗅觉失敏者或有奇效”。

见此，她眼睛倏地一亮，捏着书页的指尖微微用力。

犹豫片刻，她还是捧着书快步去了书房。

温砚礼批阅着公文，听她磕磕绊绊说完，又仔细看了那书页上的记载，沉默良久，终是轻叹一声：“兜兜转转，竟还是绕不过金陵。罢了，或许是天意如此。”

既定了行程，首辅离京自是大事。

这日，温砚礼刚从文渊阁出来，身着绯色云雁纹朝服，正与同僚说着话，便见周然笑吟吟地迎了上来，一身青色官袍衬得他面色有几分难测。

“听闻温相不日便要动身前往金陵，可是为了族中弟子的婚宴？”周然拱手，语气甚是熟络。

温砚礼淡地瞥他一眼：“周大人消息倒是灵通。”

“哎，不过是偶尔听闻罢了。”周然跟上两步，与他并肩走着，状似无意地追问，“此番南下，温相可是独自前往？金陵繁华地，若能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温砚礼侧首，目光冷冽如刀：“周大人何时对本官的行踪如此关切了？”

周然面色不变，笑容依旧：“温相说笑了，您身系内阁重责，此番难得休憩，下官亦是忧心大人行程安稳，故而多问一句，还望大人勿怪。”言辞恳切，挑不出错处。

两人便这般不痛不痒地客套了几句，言语间机锋暗藏。

正行至宫门处，一名侍卫疾步上前，对着温砚礼低声禀报：“首辅大人，太子殿下有请，说有要事相商。”

温砚礼面色不变，随即对周然微一颔首：“殿下相召，本官先行一步。”

周然躬身让开道路，笑容可掬：“温相请便。”

温砚礼拂袖转身，随着那侍卫大步朝着东宫方向行去。

周然站在原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挺拔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眼神阴沉下来。略一思忖，便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疾步走去。

二皇子正在西苑赏玩新得的几盆兰草，见周然匆匆而来，屏退了左右。

周然将偶遇温砚礼及太子相请之事简略禀报，低声道：“殿下，温砚礼此番南下，态度暧昧不明。太子近来屡次示好，只怕存了拉拢之心。”

二皇子冷哼一声：“温砚礼这厮，向来油盐不进，本王看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既不能为本王所用，留着终是祸患，不如…”他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让他此次南下，有去无回。”

周然闻言，急忙劝谏：“殿下不可，上次湖州之事，我们险些暴露，温砚礼如今定然戒备更严。他身为首辅，权重天下，若在此时出事，必引发朝野震动，后果不堪设想。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眼下动他不得。”

二皇子脸色铁青，指尖掐断了一株兰草的花茎：“难道就任由他左右逢源？待本王他日登临大宝，第一个便饶不了他！”

周然垂首，又道：“殿下息怒，此外，那苏慈如今在首辅府内，难以接触。不过此次温砚礼回金陵，极有可能将她带在身边。”

二皇子眯起眼，沉吟片刻，挥了挥手，语气不耐：“罢了，一个厨娘而已，量她也翻不起什么浪。此事你看着办吧，务必盯紧温砚礼的一举一动。”

“是，属下明白。”周然躬身，悄然退下。

-

此次离京，温砚礼并未大张旗鼓，只一辆青帷马车，随行除了车夫，便只有福安和四名精干利落的护卫，皆是寻常富商打扮。

车内颇为宽敞，铺设着软垫。

温砚礼身着苍色直身道袍，倚在一侧窗边，手持一卷书，目光沉静。

苏慈坐在他对面，一身柳黄色的衫子，她将一早备好的食盒打开，取出几样精细的糕点，小心地摆在两人中间的小几上。

车厢外只闻偶尔传来的鸟鸣。

苏慈见状，也拿出自己那本宝贝册子和一支小笔，凝神思索，不时低头记录几句。

阳光透过摇晃的车帘缝隙，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安静了片刻，她忽然抬起头，眼眸晶亮地望向对面的人：“大人，等金陵的事情料理好了，回京后能否恩准我请几天假”

温砚礼从书卷上抬起眼，墨玉般的眸子看向她，眉梢微挑：“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苏慈捏着笔杆，小声清晰地说：“您忘了？我想准备开食肆的事情。”

温砚礼放下书卷，打量着她认真的神情，这才开口：“铺面早已替你备下了，就在城南棋格街，临着清水河，景致不错，人流也旺，待从金陵回来，大抵便能收拾妥当你随时可用。”

“真的？”苏慈圆眸睁大，惊喜之色溢于言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这话。

见他颔首确认，她欢喜得一时忘了形，身子下意识就向前倾，想扑到他身边去，“大人您…”

恰在此时，马车速度减缓，窗外传来福安的声音：“大人，前面便是驿站了，可要歇歇脚，饮杯茶再赶路？”

温砚礼淡淡应了一声：“可。”

苏慈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慌忙坐直身子，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马车停稳，温砚礼先行下车，很自然地回身伸手扶了她一把。

驿站伙计早已迎出，引着他们入内歇息。

坐在简朴的驿站堂内，喝着粗瓷碗里的热茶，苏慈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田野，觉得连吹进来的风都带着甜味。

就在这时，另一队押镖的汉子风尘仆仆地进来，大声吆喝着要酒要肉，言语间带着走南闯北的豪气。

几碗黄汤下肚，话匣子便打开了。

“刚才道上那伙人真奇怪。”一个络腮胡镖师灌了口粗茶，嚷道，“问个路都鼻孔朝天，凶神恶煞的。”

另一人附和：“可不是，那轿子里坐着的，帘子掀开一角，瞧着那打扮就不像咱本地人，怪模怪样的。”

温砚礼端着茶盏的手微顿，神色未变，仍旧慢慢呷着茶，眼神却沉了下去。

福安见状，立刻会意，起身笑着拎起茶壶走到那桌镖师旁：“几位兄台辛苦，来来，尝尝俺这壶带来的雨前龙井，解解乏。”

那帮走镖的本就健谈，见有人请茶，立刻热络起来。

不过片刻功夫，福安便与他们称兄道弟，将那伙“奇怪之人”的问话内容、大致人数、衣着马匹特征都摸了个清楚。

他回到桌前，低声对温砚礼道：“大人，问清楚了。口音、做派，都像是那边来的。”

温砚礼面色未变，指尖在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眸色深沉。

稍事休息后，众人准备起身离开驿站。

温砚礼却忽然开口：“今日天色将晚，就在此歇下，明早再行。”他随即招手唤来两名心腹护卫，低声吩咐，“你二人即刻轻骑返京，将方才所闻告知方大人，他知道该如何处置。”

护卫领命，迅速离去。

苏慈在一旁听着，隐约感到不安，却见温砚礼神色平静，那点话又咽了下去。

客栈，夜深。

苏慈心下惴惴，跟着温砚礼进了他的房间，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大人，白日里在驿站，您是发觉了什么不妥吗？”

温砚礼刚解下披风，闻言动作顿了顿。他转身看向苏慈，烛光映照下，她净白的小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忧虑。他沉默片刻，才道：“眼下尚不能断定，但据方才那些镖师所言，十有**是番邦之人混入了京畿之地。”

“番邦的人？”苏慈蹙起秀气的眉，眼里满是困惑，“他们冒险来此作甚？边关不是一直…”

“此事牵扯恐比想象中更深。”温砚礼打断她，语气沉凝，“边关互市有定制，寻常商旅皆有路引凭证，这般鬼祟潜入，若非包藏祸心，何必如此。”

他话音未落，苏慈像是忽然被点醒了什么，眼眸微微睁大：“大人，我、我忽然想起一事！”

“约莫两年前，我家还未出事时，兄长有几次从学堂回来，曾随口提过，说在街市上遇见过几个口音古怪的外乡人，缠着他打听些、打听些城防营换岗和漕运码头的事情，哥哥只当他们是好奇，并未深想，还笑说这些人问得仔细。”

温砚礼目光倏地锐利起来，看向她：“哦？你确定？”

苏慈认真地点点头：“现在细细想来，确是有些不同寻常，只是当时并未深想。”

“近两年的确屡有番邦细作试图渗入的线报，只是大多不成气候。若按你所言，他们这般处心积虑，绝非寻常探听，所图必然不小。”

温砚礼说罢，随后走到书案前，铺开信纸，提起笔：“你先回房歇息，我还要再修书一封。”

苏慈见他神色凝重，知事关重大，乖顺地点点头：“那大人也别熬太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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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雨前龙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