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主他味觉失灵了 第19章 姜葱炒蛤蜊

这话问得太过直白露骨，苏慈的脸颊顿时红得透彻，如同染了最艳的胭脂，连耳根脖颈都烧了起来。

她慌忙摆手，声音都带了急切的颤音：“没有，绝对没有，老夫人明鉴，大人他、大人他只是习惯奴婢的手艺，路上也是分开住的。”她差点脱口而出自己一直是打地铺，好在最后关头刹住了车。

老夫人见她反应如此激烈，羞窘之情不似作伪，这才慢悠悠地“哦”了一声，似是信了，又似有些失望。

一旁的柳依依见状，嘴角撇了撇，插话道：“原来真是个厨娘，能得表哥青眼，想必苏姑娘的厨艺定是有过人之处了？”她语气不明，继而转向老夫人，娇声道，“外祖母，既然苏姑娘手艺如此了得，不若今晚就让她露一手，晚膳便由她来操持，我们也好好尝尝，究竟是何等美味，能让表哥这般另眼相看？”

老夫人闻言有些犹豫：“这，她才刚回来，一路劳顿的。”

柳依依挽住老夫人的胳膊，软语央求：“正因刚回来，才更要试试真本事嘛，外祖母，您就不好奇嘛？再说了，若是连咱们都觉得好，那才说明表哥不是一时兴起，是真寻着个宝了不是？”

老夫人被她磨得无法，又确实存了几分考察的心思，便点了点头，对苏慈道：“既如此，苏慈，今晚的晚膳便由你来做。也不必太繁杂，拣你拿手的做几样便是。”

苏慈听着她们三言两语就定下了对自己的考校，心口微颤。这哪里是用膳，分明是场鸿门宴。

可她人微言轻，哪有拒绝的余地：“是，奴婢遵命，奴婢这就去准备。”

申时正，后厨只有苏慈一人，她站在那，对着满桌的食材发怔。

那桌上摆着的，尽是些费时耗力的东西，一小筐青壳河虾兀自蹦跳着，吐着沙的蛤蜊，还有干硬带刺的榛子和一小盆未去芯的莲子，每一样都需要极致的耐心和巧劲去处理。

她望向厨房里另一个在慢悠悠擦着灶台的粗使婢女，柔声商量道：“这位姐姐，这些食材处理起来甚是繁琐，眼看晚膳时辰将近，能否劳烦您搭把手，帮我剥些榛子或是莲子？”

那婢女手下动作不停，眼皮都未抬一下，硬邦邦地回绝：“依依小姐早有吩咐，今晚的膳食品鉴，须得苏姑娘独自完成，方能显真本事，咱们可不敢插手，免得沾了光或是惹了不是。”

苏慈闻言，手指紧了紧，她与这位表小姐素昧平生，为何要这般刻意刁难。

片刻，见对方真的不打算帮忙，她抿了抿唇，随即挽起袖子，露出两截纤细的手腕，认命地拿起工具。

她先取过那碗榛子，用铜夹费力地夹开坚硬带刺的外壳，稍有不慎，尖刺便扎入指腹，疼得她轻轻吸气。

接着又是那盆莲子，需得用细针一颗颗耐心剔去苦涩的莲芯，指甲掐在滑腻的莲肉上，不多时指尖便泛起了明显的红痕。

她肤色本就白皙，稍稍用力或是受些摩擦，那红痕便分外显眼，看着有几分触目惊心。

最后处理那些活虾鲜蛤，更是折腾得她细汗连连，手指被虾壳划出几道细微的口子，沾了水便隐隐作痛。

想着老夫人久居金陵，口味应偏好清淡鲜甜，她强忍着指尖的不适，就着这些材料，精心烹制了一道清炒手剥河虾仁，一碗火腿鲜笋莲子羹，一碟姜葱炒蛤蜊，另配了两样清爽时蔬。

待到将所有菜肴整齐放入食盒，她的十指已是红肿异常，腰背也因长时间弯腰劳作而酸涩难忍。

苏慈提着沉甸甸的食盒刚步入慈晖堂，老夫人与柳依依恰巧刚坐于桌前。

柳依依敲见她进来，眼神轻蔑地瞥了眼她那身沾了油烟味的衣裙，轻哼一声。

苏慈垂首，将菜肴一一布上，轻声道：“老夫人，表小姐，晚膳备好了，请慢用。”

老夫人动筷尝了尝那虾仁，又舀了一勺莲子羹，语气还算和蔼：“嗯，虾仁鲜甜，羹汤也清淡适宜，火候掌握得不错，难怪景言看重你。”

柳依依却夹起一颗虾仁，仔细端详片刻，语气轻慢：“这虾仁个头剥得大小不一，瞧着便不精致，火候嘛也就寻常。”她又舀了一勺羹汤，轻轻吹了吹，“外祖母，您尝尝这羹，是不是太过清淡了？老人家饮食虽需清淡，却也不能全然失了滋味呀，看来表哥平日对吃食要求倒也并不严苛。”

对方句句温和，却字字如软针。

苏慈垂手立在一旁，听着这些吹毛求疵的点评，想起自己的劳作过后，那双隐隐作痛的手，鼻尖忍不住发酸。她咬紧下唇，将那股委屈硬逼回去，低眉顺眼地应道：“表小姐指点的是，奴婢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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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砚礼刚回府，便有下人忐忑地前来禀报，说苏慈被老夫人叫去慈晖堂准备晚膳了。他闻言，眉头紧拧，声音冷了几分：“我何时说过，她需为旁人准备膳食？”

回话的仆役吓得大气不敢出，只嗫嚅道：“是、是老夫人坚持，奴才们不敢违拗。”

温砚礼转身便朝着慈晖堂走去，身上那身紫色麒麟纹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更衬得他面容冷峻，气势迫人。

踏入慈晖堂，老夫人见他来了，脸上露出笑容：“景言回来了，快坐下，尝尝你这小厨娘的手艺，倒是真不错。”

他并未依言坐下，先是看向垂首静立一旁的苏慈身上，见她垂在身侧的手疑似有伤。眸色微沉，转向老夫人：“祖母，苏慈是孙儿院中的人，专司孙儿一人饮食。孙儿味觉有损，唯有她所做的饭菜，方能勉强入口。”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不悦道：“怎么？我如今连你院中的一个奴婢都使唤不得了，让她做顿饭便是累着她了？”

“祖母言重了。”温砚礼神色不变，悠然解释道，“孙儿并非此意，只是陈述事实，若下次再这般劳累她，她病倒了，孙儿怕是也要跟着受罪。”

老夫人确实没想到这一层，愣了片刻，神色有些讪讪，只得转移话题，指着身旁的柳依依道：“罢了罢了，景言，这是你依依表妹，你离京这些年，她常来陪我，最是乖巧懂事。”

柳依依连忙起身，含羞带怯地敛衽行礼，声音娇柔：“依依见过表哥。”她抬眼望向温砚礼，眼神倾慕。

然而温砚礼只是随意瞥了她一眼，如同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淡地“嗯”了一声，便转而对着苏慈道：“去将我书房那罐雪顶含烟取来。”

苏慈刚因那番维护而有些心绪微澜，闻言赶紧低声应了句“是”，便垂首退了出去。

她一走，老夫人便又按捺不住，絮絮叨叨起婚事，将柳依依的贤淑端庄夸了又夸，暗示之意再明显不过。

温砚礼面无表情地听完，才漠然道：“孙儿暂无娶妻之念。”

柳依依脸上的羞涩顷刻间化为苍白，眼圈一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老夫人气得一拍桌子：“那你究竟要等到何时，难不成真要孤独终老？”

“看缘分。”

“缘分，又是缘分！你的缘分在哪儿？天上能掉下来不成！”

“不知。”

老夫人见他这般软硬不吃，忽地话锋一转：“既然你眼下不想娶正妻，那先纳一房贴心人在身边伺候也好。我看那苏慈就不错，模样性情都是极好的，虽说出身低微了些，但做个通房丫头倒也…”

“祖母。”温砚礼打断她，声音冷了几分，“您既知身份不对，便不必再提。”

恰在此时，苏慈端着刚沏好的雪顶含烟走到门外，心脏随着他这句话往下沉了沉。

她端著茶盘的手颤了颤，滚烫的茶水不甚溅出少许，烫在手背上，直到传来清晰的刺疼感，方才压下心头莫名涌起的异样。她低着头，将茶盏轻轻放在温砚礼手边，全程不敢抬起眼帘。

温砚礼瞥见一眼，眸色深沉难辨：“这里没你的事了，先回去歇着。”

“是。”苏慈低声应道。

走在回小院的路上，夜色渐浓，凉风拂过她发烫的脸颊，却吹不散心头的滞闷。

手指处理水产时的刺痛犹在，腰背的酸涩也未消减，而此刻，心里像被堵了，闷闷的，透不过气。

她揉捏着肩胛，一遍遍在心里告诫自己要清醒，要安分。

大人今日出言维护，只是不愿他的专用厨娘被累病罢了。至于其他，身份云泥之别，绝非你能肖想，万不可生出半点不该有的心思。

回到小院，苏慈打来热水，仔仔细细地沐浴了一番。水汽氤氲，将她白皙的肌肤蒸得微微泛红，更添几分娇柔。

她换上干净的寝衣，长发披散在肩后，正欲吹熄烛火歇下，院门忽然被轻轻叩响。

这么晚了，会是谁？

苏慈心下疑惑，怕是府中有什么急事，便随手抓了件外衫披上，趿着鞋走去开门。

门扉拉开，月光混合着廊下昏暗的灯笼光晕，勾勒出一个挺拔冷峻的高大身影。

苏慈愕然怔住，下意识地拢了拢披着的外衫。她刚沐浴过，未施粉黛，小脸被热气熏得白里透红，如同初绽的芙蕖，湿漉漉的杏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讶，唇瓣也因水汽滋润衬得格外柔润。

或许是因为匆忙，寝衣的领口还未完全系好，露出一小片细腻光滑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锁骨。

温砚礼似是没料到会看到这般景象，目光刚触及到那片晃眼的雪白，便猛地顿住，随即像是被烫到一般移开了视线，喉结轻轻滚动，声音比平日低沉几分：“衣衫整理好。”

苏慈这才后知后觉地低头，脸颊有些火辣辣的，手忙脚乱地将衣领拉紧，系好带子，声音极小的窘迫道：“大、大人，您怎么会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