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靳钰泽的印象里,帝国的监狱格外简陋,八张床摆在一个房间,甚至连吃饭的桌子都没。
但是靳钰泽将要住的这间——
单人间,书桌,衣柜...... 甚至是沙发,家具一应俱全。不像是监狱,倒像是酒店。
“东西是我刚刚让人准备的,可能不全,你还要什么告诉我,我给你送来。”时知远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在我找到证据之前,只能委屈你先住这里了。”
时知远抱住靳钰泽,“靳钰泽,你等我,我一定会找到证据救你出去的。”
”不用。”靳钰泽从时知远怀里挣脱出来,“你不用查。因为根本没什么证据,种灿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背后的隐情呢?”时知远固执地盯着他,“你们不是被星盗绑架了吗?那种你死我活的极端情况下,你没办法不是吗?”
靳钰泽没说话,他沉默地看着时知远。
一秒,两秒......
直到时知远摁住他的肩,眼里带着乞求。
“靳钰泽,你为什么不解释?”
“有必要吗?”靳钰泽掰开时知远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眼里没有任何波澜,“两种情况都是故意杀人,有区别吗?”
“时知远,你到底是想让我解释,还是想让我给你救我出去的正当理由?”
靳钰泽的话像一把刀子,一点一点刺入时知远心脏。
“时知远,你扪心自问,在白旱星上,我说出靳家爆炸案是我做的时候,你真的不在乎吗?”
“是不信,还是不在乎?”
“你一遍遍质问我,不就是希望我告诉你,我是无辜的,我是被冤枉的吗?”
“可我不是,余泽是我杀的,靳家的爆炸案也是我干的。之前说什么被星盗绑架,都是骗你的。”
“时知远,上赶着来被我骗的人,你是第一个。”
时知远僵住了,他整个人僵在原地,通红眼里写着“不可置信”四个大字,“靳钰泽,你是这么想的?”
“难道我说错了吗?”靳钰泽自嘲地笑了声,“皇太子殿下,你敢现在放我出去吗?”
“靳钰泽,我会放你出去,但不是现在。”时知远再次强硬地抱住靳钰泽,“别说气话了,你等等我,好不好?”
“不好。”靳钰泽毫不留情地拒绝。
他试图从时知远怀里挣脱,可时知远死死抱着他,无论他怎么推搡,也不松手。
最后,不知是不是靳钰泽累了,他停下挣扎。
“何必呢,时知远。”靳钰泽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力,“何必执拗于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理由呢?时知远,我们的合作,到此结束。”
听见这句话,时知远一点点松开手。他盯着靳钰泽,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为什么?明明还有墨家...... ”
靳钰泽打断他:“没有为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至于墨家,以现在皇太子殿下的能力,完全不需要我帮忙吧?”
“靳钰泽...... ”
时知远还想在和靳钰泽说些什么,迎来的却只是靳钰泽的逐客令:“如果不能现在放我出去,皇太子殿下便走吧。”
在靳钰泽冷漠的眼神下,时知远握着拳,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挪向门口。
“时知远。”
在时知远走到门口的一瞬间,靳钰泽叫住了他。
听见靳钰泽的声音,时知远猛然回头,眼眸甚至亮了一下。
“我在。”他道。
靳钰泽指向天花板,“帮我把这间监狱的监控关了。”
罪犯要求关闭监狱内的监控,这么无理的要求,时知远从未听过。
可偏偏就是有人提出了,这个人还是靳钰泽。
时知远苦笑,他还以为靳钰泽回心转意,想要自己留下来。
“好。”时知远同意了。
直到监狱的门再次被合上,时知远都没能听到靳钰泽的回应或挽留。
“把这间房间的监控关了。”时知远道。
“啊?”门外的士兵,“可是这里面关还押着犯人,万一他越狱...... ”
时知远斩钉截铁:“他不会。”
见士兵还在犹豫,时知远补充道:“如果父亲怪罪下来,一切责任我担着。”
“是...... ”
*
铁门后,靳钰泽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估摸着时间差不多,靳钰泽开口:“出来吧。”
004从靳钰泽的袖口钻出。
「宿主,你这胆是真大,不怕时知远不关监控吗?」
靳钰泽笑了,“他不会。”
时知远这人一诺千金,只要答应,必然做到。
“快点帮我看看星网上是什么情况。”
在进入监狱之前,所有犯人身上的可通讯设备都会被拿走,靳钰泽的光脑也不例外。甚至连他手腕上的手镯也被收走,若不是004提前钻进他的袖子,现在也早和靳钰泽分开。
「都是些讨伐你的。还有不少讨论你和时知远关系的帖子,说时知远对你的维护太明显了,在包庇你。」
前者靳钰泽早有预料,后者...... 估计是种灿的手笔。
“种灿这是赌准了时知远想救我啊。”靳钰泽摸了摸口袋,还是没摸到熟悉的东西,他不免有些后悔,早知道让时知远给他送点烟了。
靳钰泽叹了口气,“希望今天被我这么闹一通,时知远不要再执着证明我的清白。”
种灿之前因为以为自己是余泽帮他,现在真相大白,要报复,必然不会漏了时知远。
如果时知远去查那些不存在的证据,怕是直接往种灿挖好的坑里跳。
「可宿主,如果连时知远也不救你,你怎么离开监狱呢?」
靳钰泽倒是无所谓:“那就待着呗。四大世家就剩一个墨家,就算没有我,时知远也可以处理。”
“至于琴...... ”靳钰泽顿了顿,“有柳离的帮忙,也是时间问题。”
「可现在你谋杀余泽的证据齐全,一旦罪名成立,你活不了几天。」
靳钰泽双手托着下巴:“是个问题。”
他思考片刻,问004:“你上次说的换身体,还差多少善意值?”
「...... 差得远呢。」
而且靳钰泽现在被关在监狱里,去哪搜集善意值?
“看来还是要想办法出去。”靳钰泽自言自语,“你说我在去刑场的路上逃跑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如果能和柳离艾特斯他们里应外合,成功的可能性应该蛮大的吧?
「成功的可能性确实很大。但是...... 」
004化作一个屏幕,面板上显示着一串靳钰泽看不懂的数据。
「宿主,根据你目前的身体状况,没有余家的那些药,应该撑不到那时候。」
靳钰泽:......
自从上次在宿舍突然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后,靳钰泽现在的身体状况是越来越差了。以前一个月用一次药,现在三天就要注射一次。
靳钰泽仔细回想了一次,上次注射那些药,好像是前天。
而装药的银镯,已经被收走了。
靳钰泽:“004,如果我到今天晚上还不注射那些药物会怎么样?”
「会逐渐失去意识,如果明天晚上还不注射药物,你会死。」
靳钰泽:......
他思考片刻,道:“给柳离发消息,让她明天晚上来中央星接我。”
谋杀亲哥哥这么大的案子,哪怕证据链齐全,明天也不可能审好,更何况有时知远拖着,不会这么快给他定罪。
罪名成立之前,他只是嫌犯。
出于人道主义,他若在监狱里病重,监狱理应将他送去治疗。而且过几天开庭他还得到场,监狱不至于让他病死在这里。
或许,在去医院的跑路是个很好的选择。只是怎么让自己保持清醒呢?
“004,等我上救护车后,你就启动电击,务必保证让我清醒。”
「宿主,这不好吧?」
靳钰泽冷冷瞥了它一眼,“那你去给我偷药?”
*
皇宫内,时知远和时宏面对面坐在餐桌前,面前是一桌佳肴,时宏吃得津津有味,时知远却一动不动。
“有事说事。”时宏放下筷子,“怎么,怪我在加封大典上没帮他,闹绝食?”
“父亲,我不是三岁小孩。不会用伤害自己的手段威胁您。”时知远看向时宏,“我只是想不通,您为什么不帮他。”
“我为什么要帮余泽,因为他对你很重要吗?”时宏道,“时知远,众目睽睽之下,身为国家的管理者,你不能有留下任何可以让人诟病的行为。”
时宏的眼里略带警告,“你可以偷偷当年的真相,证明他的清白,但在能证明清白的真相出现之前,你不能偏袒任何一方。星网上的东西我帮你处理了,但我不想看到它们出现第二次。”
“我明白了。”
说罢,时知远放下碗筷,起身欲走,却被时宏叫住。
时宏:“去找证据?这么着急,连饭也不吃了?”
时知远:“嗯,我不饿。”
时宏却是笑了,“你不用费力气了。没有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因为我已经查过了,种灿说的,全是真的。”
“父亲,我想自己查一查。”
不管真相如何,他都要自己查。
时宏挥了挥手,餐厅的门瞬间被关上。
“皇太子殿下旧伤复发,即日起于皇宫中修养。从今天起,你待在皇宫里,哪也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