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加封大典进行的异常顺利,直到时知远从时宏手里接过象征权利的手杖,他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隔着人群,时知远的视线准确落到躲在各个媒体身后的靳钰泽身上。视线相汇的瞬间,时知远不自觉笑了。
可就在这时,一群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是陈老师。他的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在靳钰泽身上。
不好的预感灵验,时知远连忙对手下使眼色,让他们将陈老师带下去。陈老师算是时知远的恩师,不到迫不得已,他不想对陈老师用粗。
“正好今天大家都在,我和大家讲一个秘密。”陈老师闹出的动静,成功吸引各个媒体的注意力。
加封大典全星网直播,此刻黑黝黝的大炮全对着陈老师,让时知远的手下无从下手。
总不能当着星网观众的面将陈老师拉走吧?
陈老师指向靳钰泽,一时间,整个大厅的人齐刷刷地朝靳钰泽看去。
“陈老师!”时知远顾不得场合,出声提醒,眼里带着几分警告意味。
陈老师却是笑了笑,无视时知远的警告。
他盯着靳钰泽,一字一句:“余责,杀死自己亲哥哥的事,你不会以为真的没人知道吧?”
靳钰泽的神色冷了下来。
陈老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陈老师您在开什么玩笑,我是余家的长子,没有哥哥。”靳钰泽装傻充愣,眯起的凤眼里隐隐带着几分威胁,“陈老师,造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时知远冷着脸出声:“陈寻,够了。”
陈寻,陈老师的名字,时知远身为陈寻的直系学生,此刻直呼陈寻大名,态度显而易见。
陈寻眸色稍暗,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在相处十多年的老师和刚认识一个多月的同学面前,时知远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可越是这样,今天他越是不能收手。
“余责,余家次子,在多年前就杀了他的亲哥哥,顶替了他双胞胎哥哥的身份。”
陈寻抬手,身后的手下立马递上一封文件。他笑着看向靳钰泽,“我有证据,可不算造谣。”
靳钰泽并不慌张,唯一的知情者已经被他灭口了,双胞胎的相似性那么高,又过去了这么多年,就算他们把余泽的骨灰挖出来,也无法证明什么。
直到——
陈寻翻开文件,说出的话让靳钰泽瞳孔骤然放大。
“我手上是一份预测分化报告,上面预测余家长子余泽会分化为O,可站在你们面前的人,似乎是一个A吧。”
ABO作为第二性别,由基因决定,到目前为止,帝国没有发生过一起预测失败的案例,未来也不可能发生。
“几张纸而已,谁知道是不是伪造的呢?”话落,靳钰泽的视线落到同样来参加加封大典的余老夫人和余老先生身上。
作为余家现任掌权人,靳钰泽与余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无论靳钰泽是谁,此刻只能是余泽。
余老夫人笑着开口:“陈教授您也太会说笑了,我的长孙自出生起,预测报告便显示他会分化为A。我也不知道您是哪找的报告,怕是找错了。”
“报告错了,那视频呢?”种灿推着轮椅缓缓进入大家的视线,他手里拿着个u盘,“大家不妨看看,我这段视频有没有人工合成?”
若是平常,将人赶出去就是了。可偏偏,今天是加封大典,星网全网直播,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轻举妄动。
大厅里谁也没有动作,谁也不想卷入这场纠纷中。最终,还是时宏先开口:“事情闹得这么大,总归要有个说法。”
他挥了挥手,示意侍从拿过u盘。
“父皇!”情急之下,时知远拉住时宏的手腕,“加封大典的流程还没走完,我们先不管这些不想干的事,行吗?”
时宏无视儿子眼里的哀求,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事情闹成这个地步,加封大典也无法继续。
他笑了笑,“若是你觉得大典没走完,再挑个日子给你补一个。”
时知远摇头,固执的声音带着几分祈求:“我就要今天......”
“知远。”时宏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全网直播呢,听话。”
在时宏的面前,时知远根本没有话语权。
大屏上播放着多年前的视频,时知远后退一步,只感到深深的无力。
他帮不了靳钰泽。
隔着黑乎乎的机器,时知远的视线与靳钰泽相撞。后者眼里没有什么情绪,却还是在发现自己的时候笑了一下。
“种灿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两个男孩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正是少时的余泽和种灿。
少年余泽靠在种灿肩上,两人面对镜头,笑容灿烂。
“我将来会分化为Omega,种灿哥哥,你将来来余家提亲好不好?”
......
视频的后半段是两个男孩的互动,从视频不难看出,二人少时关系很好。
种灿盯着靳钰泽:“如果你是余泽,能告诉我这个视频是什么时候拍的吗?那么值得纪念的日子,你应该不会忘了吧?”
靳钰泽冷漠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种灿回到中央星后,靳钰泽无数次派人去解决种灿,无一以失败告终。种灿的能力,远比他想象中的强大。
今天在加封大典上闹这么一出,种灿必然是做了十足的准备。
他的身份,终究还是瞒不住。
或许,可以考虑一下004之前的提议。
“对,我忘了。”靳钰泽破做最后的挣扎,“小时候的事情谁记得清呢?而且你怎么就确定,你视频里的人就是我呢?反正双胞胎都长得一样,我弟弟用我身份来见你,也未尝不可能。”
靳钰泽一口一个“我”字,若是不了解的人,怕是真会被他理直气壮的样子糊弄过去。可种灿有备而来,怎会让他得逞?
种灿给陈寻使了个眼色,后者意会,拍了拍手,两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军装的男人,那是余胜手下的得力干将,据说在五年前的任务中英勇牺牲。
而现在,饱经风霜的男人一瘸一拐地走进来,仅剩的一只眼里是**裸的恨过。他盯着靳钰泽,像是想把他拖下地狱。
这眼神......
靳钰泽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他。
“五年前,余胜突然命令我将参与两位少爷分化预测的医生全部灭口。但是......”男生指向自己身旁的两位医生,“在杀他们的时候,我心软了。”
男人找到两位医生的时候,他们正在荒星救助灾民。他们是好医生,不该殒命于此。
“我本想回去请罪,却不曾想,余胜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我,直接一杯酒将我灌晕,送到星盗手里。”男人说着忽然笑出了声,“不过我逃出来了。我现在无比庆幸我当年的决定,留这两个医生一命,有了将一切公开于众的机会。”
男人抬手指向靳钰泽:“你们以为余胜不知道他是自己的二儿子吗?错了!都错了!余胜一直知道,而且一切都是他默许的!”
他拖着残废的右腿走上前,在余老夫人面前停下:“余老夫人,送给长孙的熏香好闻吗?他活到14岁你是不是特别失望?”
“余家从一开始选定的继承人就是幼子余责,宠爱长子余泽不过是为了刺激余责,锻炼余责。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余泽预测分化为Omega。”
家族的掌权者不能是Omega,所以余泽注定是余家的牺牲品。
泽,恩泽;责,责任。
余泽少时享受到的一切,不过是余家给他的恩泽罢了。
“不过你们没想到吧?你们的小孙子成长的比你们想象中的快,心也比你们想象中的狠,直接将自己的亲哥哥杀了......”
男人滔滔不绝,失了智般癫狂大笑。疯子的话没有可信度,可偏偏人证物证俱在,靳钰泽就算再舌灿莲花,也无法掩盖当年的事实。
于是——
靳钰泽从那群记者身后走去,站在众人的面前。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做最后无谓的挣扎时,他笑了。
“所以呢,逮捕我吗?”
既然躲不掉,干脆直接承认。
有时候,越不辩解,反而越会让人觉得有隐情。
靳钰泽眼神悲凉,他伸出手,已然一副准备被戴上手铐的模样。
“余泽杀害兄长,关入监狱。至于余家......”时宏看向余老夫人,“连自家子嗣都残害,我无法放心地把帝**权交给余家。即日起,皇室会收回余家的军权。”
扔下这句话,时宏深深看了时知远一眼,转身离开。
得到时宏的命令,一旁的守卫拿着手铐上前,却被时知远拦住。
仅仅是一副手铐捧在手里,时知远却觉得格外沉重。
在给靳钰泽戴上手铐的过程中,时知远的手不断颤抖。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时知远却扣了很久......
时知远甚至在想,如果靳钰泽挟持自己,从这里跑出去,躲起来,他也愿意配合。
可是靳钰泽没有。
那人只是轻笑一声,像往常一样看着自己。
“好了没有啊,皇太子殿下,扣个手铐这么慢。”
时知远心里堵得慌,他并不觉得种灿说的话是真的。
“你为什么要认呢?”
时知远哑着嗓子开口,他的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
“靳钰泽,你知不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
闻言,靳钰泽眉心微动。
到现在还执拗地相信自己清清宝白的,怕是只有时知远了吧……
可惜啊,要让时知远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