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新鲜采摘来的湿货,又未经处理,全都堆积在一起,不出三天就要烂得发臭了吧?烂了的话,药效自然就没那么好了,药阁这是钱多没处花是吗?”给她花一点啊,她极度缺钱。
金蕊轻笑,“别家的妇女小孩可不知道这种事情,只开心今天终于能下工了,没活干了,要赶紧去吃饭洗洗睡了。”
钱藿瑛收拾稻草的手一僵,完了,她又露破绽了!还是在金蕊面前!僵直着身体,有些小心的说道:“那什么,干过厨房活的应该都知道吧,不管是什么新鲜的玩意,反正能入口的菜叶子或者草药都一样啊!带着水,放在某个地方堆了两三天,不是要烂了就是要臭了。”
‘但一直在厨房忙碌的施大娘,去药阁帮忙监督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都是催促着下面的人,干完既定的任务就让人去休息了!’但是这话,金蕊诡异的选择没有说出口,只是不紧不慢的给红曲刷着背。在寂静的夜里,像刷在钱藿瑛的心上,她知道错了,她再也不多嘴了。
也怪她,在山上的时候习惯了,在医阁内,要是有什么不符合条例的行为都会直接指出来。因为医阁给大家灌输的理念是,山上的药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什么什么行为是会损坏药材的,不能干!
而这些被前人用血泪总结出来的教训,都被医阁摁进了弟子的血肉和下意识的行为里!就让钱藿瑛下意识的认为,浪费药材是不对的!
钱藿瑛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但金蕊也毫不在意,只是静静的说着,“听说上面最近决定,对我们这些经商的和靠手工过活者,会多征收一项资产税,税率在6%—12%!按惯例,红粉街是一定要按最高比例交的!”
钱藿瑛也被扯去了心神,不解的问:“凭什么?”
“你知道的吧,在南朝各地,只要有城池的地方,就一定有红粉街,而我们之所以能做的这么大,皆是因为红粉街每年交的税,并不比垄断的盐铁少!”
“而想要交得起这么多的钱,红粉街的收入就要拿出五成往上交!”剩余的三成,她也不知道花姑给了谁,应该是拿去打点了吧,还有剩下的两成才是用于维持街内的生产经营。
在这种情况下,上面还要给街内的生意增加赋税,属实是做不下去了。便就只能把主意打到盱眙膏和生肌丸上,而这两种东西也不负众望,的确是挺好卖的。
钱藿瑛恍然大悟,可是,效果那么逆天的膏药真的就没有一点点的后遗症?
“怎么可能?当然有了!药阁小院内的老妇人,有不少以前都是花魁,你知道的吧!”
钱藿瑛点点头,百香姑姑舀水的手一顿,见金蕊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又看看灯火璀璨、人影憧憧的红粉街,居然选择了闭嘴!
“她们以前呢,有不少都是样貌和身段顶顶好的,但还不够,因为有些花娘是能引气入,用灵气滋润身体的,这点你也知道吧。”
钱藿瑛点点头。
“这些花娘的价格一般都会更高,但在这样一个地方,谁不想出头呢?”
“便打上了盱眙膏的主意?”
“嗯,但这玩意用多了吧,也不知道是不是会消耗人的气血还是精气神。总之,用了一段时间以后,效果就没有那么好,用量也会越来越多,最终就无用了。”用过的人也要接受自己,在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骤然出现在身上,甚至会迅速变多的褶皱和暗沉!
钱藿瑛沉思起来,“是虎狼之药的特性,还想再管用,就得换另外一种药,而且还得是效果更好的药才行!”又名,药性更烈,副作用更大的药!
金蕊肯定的点头,“没有错,但是这已经是当世最好的,能美白、亮肤的膏药!也是危害最小的美容药!”起码没有直接要人命,还能让人美好几年。
“就为了美?就一点也不怕,整个人会在瞬间苍老?”钱藿瑛眼前一亮,整个人明朗起来,“所以,药阁里的老大娘们也是!她们用了以后,不出十年,容貌断崖式衰老!一个个形容老妪,就只能退居幕后,蹲药阁?”
“也能像施大娘一样,做些打杂的,手艺如果精湛的话,还有机会成为梳妆嬷嬷,穿梭在姑娘们之间,忙碌个不停。”才能在红粉街内活下去,“但这个药好像还有一个弊端,不仅仅是让用的人会在瞬间显老,同时也会让使用者的寿命大幅度减小,我发现用过这两款药的人,没有一个能活过50的,容貌也异常苍老。”
“啊?不是吧?那天,药阁里还有一个老大娘跟我说,她今年已经有50了。”
“她呀,”金蕊轻笑,“也许她原本能活过70的呢?”用了药以后也就50。
“芍药说,她最近老是因为感冒发烧而请假,大概日子也不久了。”
钱藿瑛目瞪口呆,身子惊恐的直往后仰,“那咱们还卖这个药?”
“它畅销啊,而且,很多药店都不屑于卖,甚至是没有药方能做出来!”是他们红粉街唯一能抢到的好进项!为什么不做?
钱藿瑛想想各大药房独占着的,所谓的高级别药品,无言以对。各家光卖金蕊药箱内的“知名”药都够盆满钵满,何必还要顶着被人吐口水的唾弃去买些会害人的药呢?脸面呢?还要不要了?
“而且不干,我们哪里有额外的收入?哪里能上交的起繁重的税收?你给是吗?”
钱藿瑛猛摇头,她就是一落魄的,来干任务的小大夫,哪里付得起销金窟五成的流水?
难怪,药阁的地理位置收得那么隐蔽,那么不起眼,干活的还都是一些老妇人!
“小五子!你是个有前途的,不该来我们这里,去从戎,去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不好吗?为什么要来这泥潭?干些有可能会被人耻笑一辈子的事情!?”
钱藿瑛支支吾吾,“会死啊!”
“你天生神力,进军中历练一番,未尝不能以一当百。”
她只恨自己是女儿身,又是从花姑肚子里出来的,不然,她也想上阵杀敌,甚至,算了!她底子那么差,什么都是瞎想。还不如就在这里,老老实实继承花姑的产业也挺好的。多挣点钱,多交点税,前方也能因此兵强马壮不是?但她手上的动作可不是这么认为的,一下一下,比刚才要缓慢的多了。
“话是这么说,但刀剑不长眼啊,我练的再厉害,还能学赵子龙在军中七进七出也能毫发无损?”要真能那样当个盖世英豪,好像也还…
挺不行的,大概是从入门开始就不行!也不喜欢。
她从入门开始就不喜欢各种各样的比斗,除了跟连佑怡比斗时,不得不说还是挺解压的,难怪某位消失的大触曾经会说,写不出比斗的情景时,不要怕,带起拳套,去练习,去找灵感!一定会有的!
黑暗中,金蕊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轻笑,“你还知道赵子龙啊?”小五子,你的破绽还真是多到让我不能忽略啊!
心累的钱藿瑛已经不想捂嘴了,“对,都是在街上流浪时,无意间听到的。”
“哈哈,好一个街上,你既然是个没有什么大志向的,卖力点!好好干!花姑就可以早日开分店了!”
大概是在一旁吃草料吃的也足够了的孖孖,突然间一个翻身,往钱藿瑛这边靠了靠,抬眼看向它母亲,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钱藿瑛看见这么可爱的灵驹靠近,没有偷套麻袋背回家,已经是尽她最大的制力了!哦,还有最近在月华楼内突显的,严密的“监控”限制了她的妄想!
抬眼询问金蕊,她可以上手吗?
金蕊无言,丢了一把刷子给她,略带些羡慕道:“孖孖好像挺喜欢你的。”
“大概是因为,是我把她接生出来的吧?”
“不止吧,还有你偷偷给她喂的草料!”
钱藿瑛心下一惊,她喂草料都是在去药阁以前喂的呀!金蕊起的那么早?
金蕊眼前眼前浮现出那个或早起,或晚睡都能看见的,鬼鬼祟祟的身影,四下张望,见四下无人才敢偷偷摸摸的给投喂一把,不自觉的扬起笑容,“就是没有红曲的份。”
红曲偶尔也能沾点光舔两把,但可能是出于爱子天性吧。红曲吃的并不多,偶尔甚至还会往回推。
钱藿瑛尴尬的摸头直笑,“这不是看它可爱吗?就偷偷的从口粮里省了一点出来。”
金蕊莞尔,她看着可不是像是省出来的口粮啊!哪家小厮能省出金州马最爱的木犀草来?但她还要她继续装下去呢!还是不揭穿了!
“小五子,你是个有能力的,好好在芍药姑姑处干,以后啊,”
“小姐啊,我最近,”钱藿瑛想到他们此趟的目的,可不是让她进药阁发光发热的!真想要去药阁发光发热?她不能去回山上去发吗?还有人教她药理、药理嘞。吃的也不错,住的也不错,何必在这里受苦?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