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剑男子掏出手帕,动作轻柔的擦拭着冰冷的细剑,见它两面都泛起清冷的银光,才小心放回剑鞘内,“你才知道啊,他们早在去食堂以前就赶我上来找你了。”
他也是个苦命的,跑腿的活全是他在干,没看见他就是个身穿长衫,腰带配剑的书生吗?这可是南国最标准的书生打扮!他就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书生啊!凭什么老叫他去跑腿?
可偏偏一个眼瞎的,一个高冷,一个只会当跟屁虫,根本就没人在乎他的呐喊。
对上他们,他就跟在不会出声的画卷里,只会做呐喊状的点缀一样,怎么撕心裂肺,好像也没有声音发出来。气得他只能冷着张脸,背着他细细保养的剑,来找连佑怡的晦气了。
两个少年走后,从山中并不算茂密的灌木林中走出三人,为首者一身明黄色的绸缎长衫,走在最中间,年纪也最长。一把保养得宜,柔软绵密的胡须衬得人越发儒雅。
他径直走上前,长臂微抬,一把抓出连佑怡刚使用过的长枪,看着枪尖微露的寒芒道:“国师,你觉得佑怡这个孩子比之他父亲如何?”
被称为国师的男子站在他的左侧,映衬着身后刚升起的朝阳,不似凡人。加上一身镶金丝的暗紫色长袍,一时之间让人分不是太阳光更耀眼,还是他的衣裳更耀眼?更令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他看他年纪跟为首的男子差不多。
他恭敬地躬身道:“陛下,臣观之,连小侯爷也有连家人的风范,以后必然也是我南朝国的柱国一枚,乃是国之大幸。”
被称为陛下的男人面露满意之色点点头,长臂一挥,长腿一跨,腰身一转,长枪犹如灵蛇出洞一般,刷刷几下轻点,便形成了一处密不透风的网,枪如臂指,发挥出来的气势比连佑怡刚才猛攻之下骤然爆发出来的还要高了好几个度都不止。
“陛下的风姿仍旧不减当年啊。”
深感神轻气爽的皇帝,忽略掉不舒服的【轻微】眩晕感,兴奋道:“对呀,朕觉得也是,偏偏朝中的那群老顽固固执己见,愣是不让朕御驾亲征,否则,现如今的边疆百姓哪里还用受什么战乱之苦?”
早让陛下您来啊,国师在心底默默补充道,皇太子现在该可以登基继位了。
跟在他右侧的是一位白面无须的公公,身穿着一席深蓝色的棉布常服,面色恭敬的恭维道:“陛下,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您可是千金之躯,南国需要您,您不应该去冒险。”
皇帝看着手中不仅枪杆褪色,就连褪色的枪缨也没剩几根,却仍旧寒芒微露的长枪,无奈的叹息了口气。
当初他不是被作为继承人来培养的,自然也没有什么大宗族或大家族的愿意跟他往来,多是些不成气候的旁支会来攀附他,恭维他。
也就佑怡的父亲——谦之,那个长着一张看着就精明,看着就艳绝无双,令女人羞愧的男人,愿意带他去游舟泛湖、骑马打猎,在门派的练武场上挥汗如雨,一如现在的李少康和连佑怡。他们在派内就是好的能穿一条裤子的,最铁的铁哥们
还常常会口无遮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丝毫不用彼此顾忌。
想想那段时光,像是渡了金般,怎么看怎么灿烂,怎么让人怀念。
一晃便是十多年,而连家也仅剩佑怡这么一颗独苗,心下有些涩然,悠然的叹息道:“佑怡这个孩子,算了,朕也不希望他当什么柱国,平平安安的就好,国师,现如今派内的一应事物都还是您管着的吧?”
被称为国师的男人点点头,“派内的一应的杂事,都还是臣这边在管着的。”
也有可能是为了分权,也有可能是为了在派内安插属于皇帝和世家的眼线。门派内也有不少隶属于或皇室或皇帝或世家的人。他们没有上过战场,在门派内自然没有什么话语权。但是门派需要运转,不仅仅需要能打会教书的精英骨干,还需要人干杂事的呀。这些人呢,就安插在这里。
而皇帝呢,作为最大的那一个,安插进来的国师,自然也是来当管事的头头的。因为门派上上下下所需要处理的杂事太多,便也学着宫内成立了一个内务府,包括不限于管辖着整个门派的御兽门、膳堂的运转等等。
就连学生们常需要的扫地婆子、浆洗婆子,还有每个月到底该送多少物资上山,又该花多少钱去支出等等,都是要经过国师的首肯,或者由他盖印以后才算是生效的,招人方面自然也是。
因为山上灵气浓郁的原因,这些在山下不是被生活逼到绝境,普通贱民都不乐意去干的繁重工作,可全都成了抢手的香饽饽,没一点合适的人脉,进都进不来。
枯藤老树昏鸦,昏暗的树影连成片。厚实的鞋底不用一会,直接被泥泞的泥土粘成了踩高跷的。
连佑怡蹙眉的看着承重到快要走不动的双膝,又抬头看看正前方,还是一如他们进来时那样,昏暗、潮湿,只有不知名的乌鸦在头顶盘旋,鸣叫,说不清楚是害怕还是苦恼,“这地方真的有我们要找的任务点吗?”难道真的不是骗他们过来,让他们自力更生找自己的安息之地的吗?
几人闻言,同样抬头开始打量着幽暗又散发着腐土味的密树林,心里感到同样的没底和害怕。
没上山以前,常年在密林边缘摸爬滚打的钱藿瑛倒是不意外,“这鬼地方要不是恐怖幽深成这样,我还不相信它能有事情值得被挂上我们门派的任务版。”怎么说他们也是修仙门派呀,能上他们门派内任务榜的会是什么很垃圾的货色吗?
肯定不能啊。
不然,历届师兄师姐们也不用对贡献点愁苦成那样了,更不用想方设法的在苦恼,到底该要怎么完成?更不用老卡着时间才能勉勉强强干完了。
几个小伙伴一想还真的是,可是这荒得鸟不拉屎,连经验丰富的猎户都不敢轻易踏足的地方,真有所谓的村镇?还被魔物给毁坏了?那群人是智障是吗?还是小脑发育不完全?都要定居了,还挑那么山的地方?就不怕有野兽吗?
住在山脚下的人家都知道,冬日时要防狼、防野猪呢。
他们倒好,哪里山就往哪里跑?想什么呢?遇上活的魔物好像也是很活该的事情吧?还要他们来营救?调查原因?是他们这些庶民的命值钱?还是他们这种能修炼,又出生富贵人家的天才更重要?嫌弃了一路,心气不顺了一路的连佑怡愤愤不平的撇撇嘴,算了,看在奖励有灵珠,还是数目不少的份上,他忍了!
绝望的司彦博则是想来个就地安息!
看看这队伍的配置:一个这也嫌弃,那也看狗眼看人低,一直以来都在喊脏的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一个高冷,因其实力最高,一直都被定位为“强力打手”的人,丝毫不顾及是在危险的野外,因为嫌弃,一路都是用书气御剑飞行??悬浮??一个直接被迷得不着道,竟会给人当点头哈腰的狗腿子?一路上说的最多的话就是‘雁菱,小心点’,遇见高点的树杈还拍开??别挑着了头发??仔细疼??一个....
刷的一下,寒芒一闪,一条三角头,手指头粗细的粗黄色小蛇便被剑尖定死在树上,心累的司彦博看着那个满眼还是只有小蜈蚣的少女,沧桑道:“您老人家从进山起就一直开始在抓抓抓!您就不能看看路?看看周围的环境吗?”
要不是他眼尖,钱藿瑛都死几回了?!他当初真不该跟着进山!哪怕被架着。
手拿医阁特制小竹篓,迷晕一条剧毒小蜈蚣的钱藿瑛自然也看见了被定死的毒蛇,心下可惜,居然就这样死了,也不知道以后用不得用得上,面上却扬起大大的笑容感谢道:“哎呀,又是这么危险啊,谢谢彦博。”说着,她眼见一抹碧绿划过,忙把竹篓里被迷晕的小蜈蚣往腰间的大竹篓一倒,再顺手往里一抹就窜了过去。
啊~!还是毁灭吧,反正也出不去了!
作为看见草药、毒虫就想抓来晒干入药的医者钱藿瑛,遇见这样幽深的环境,自然是大喜过望!幽深好啊,说明没被人踏足过!什么玩意不是多多的?
当众人还在犹豫不决,踟躇着要不要进山的时候,她已经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还兴奋的提议由她来开路!
众人看见走两步就被淹没在草堆里的钱藿瑛,不带半点犹豫,齐刷刷直接后退两步,真进去了,还跟着常年东西南北都不分的小神医一起进去?他们能在太阳下山以前走出来吗?不会碰上什么更奇怪的地方和物种吗?
想着,又很有默契的抬头一看,嗯,正是正阳高挂的时候,进去了应该不用担心自家小伙伴会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当替身,或上身。
可又看看那比他们人还高的草,感觉像没人走过,里面真的有他们要找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