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为何那样 第100章 喜丧

京华溢彩，红绸蔽日。

谁人不知将军府的李二小姐上仙山一趟，捡了个良婿回来。殷朝国本更改，先皇太后接连离世，正需要这样一场盛大喜事来举城皆欢。

李慎就这一个宝贝女儿，大手一挥，殷都城大小酒楼餐馆今日所有账单都由将军府结清，每桌都有喜酒，全城内外好不热闹。

恒一是上门女婿，少了接亲的环节。但花轿高马，十里红妆也是少不了的，一对新人从将军府出发，沿着主路绕了一圈又回到将军府。不多时便又和李将军夫妇在门口迎客了。

“挚友萧公子，时公子，贺玉珊瑚一对！”

恒一纠正喊礼：“是顾公子。”

赞礼官以为自己喊错了，慌忙看向礼单，正犹豫便见府门前走来两位气度不凡的男子。

顾清珩摆摆手朝恒一拱手贺喜：“恭喜啊，几日不见已是新郎官了。二小姐，新婚大吉！”

恒一笑着握住顾清珩的手，微微靠近调侃道：“你俩的酒席什么时候摆啊？”

声音不大，却让门口的几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两两相视一笑。李慎抬手一引：“二位是小女与良婿的好友，更是我大殷的贵人，请上座入席！”

将军府前院中间搭了台子，两边隔着距离摆满了桌子，桌上摆着水果瓜子，来往宾客互相言笑，放眼望去一片喜庆。

仆从引着顾清珩和萧疏寻坐在离台子最近的一桌，同桌的还有段周和唐旧辞，以及苍云长老。

没想到苍云居然也会来，顾清珩意外又尴尬，不知该以何身份去问好，便只朝人颔首浅笑。苍云端着架子，理都没理，还给了萧疏寻一个白眼。

师徒俩也不在意，他们没有直接当场闹起来已经算是很好了，落座后与段周问起近来，扶夷门现在也还只有他与那新收的小弟子两人，那少年幸遇段周，修行认真刻苦，如此喜事他也未来同乐，替段周守待门中。

桌上氛围还算融洽，纵使有什么意见什么纠葛，今日主角是恒一夫妇，也该把那些不满往后稍。

“左丞相携夫人贺金莲一座，双生玉佩一对！”

这赞礼郎声音倒是洪亮，词句中的关键词敲中了顾清珩等人，虽知此金莲非彼金莲，但还是好奇地望向门口。

几个仆人端着红布铺就的承盘走在前面，那朵金莲足有灯笼大小，真金熔制，阳光一照很是漂亮。

仆人端着贺礼拐去后殿库房，人影让开便看到了这位出手阔绰的左丞相以及他的夫人，顾清珩笑僵在脸上，他记性算不上多好，但这张面孔却记得清楚。

这夫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老玉铺前高高在上的那位夫人。

她今日不张扬，衣着也是较为素雅之色，举手投足皆是优雅，完全没有那日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样子。

左丞相身居高位，也是贵客，在他们身后的桌子落座。这一坐下就有人前来巴结示好，夸他也夸他夫人。

“大人为民为国，夫人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贤德，实乃我朝之幸啊。”

“是啊，都说夫人温柔贤淑，今日一见才知温柔贤淑都是谦逊之词了！”

左丞相听着这些话乐得合不上嘴，夸他夫人比他自己受夸还要开心。这边顾清珩却暗暗握紧了拳，凭什么那样一个人还能受到如此赞扬。他只觉得有些德不配位，想起那位瘦弱的侧夫人，心中难免一痛。

“师尊？”萧疏寻察觉顾清珩有些沉默，桌下轻轻捏了捏他的胳膊。

顾清珩松了拳抿唇一笑，对萧疏寻也不做隐瞒：“我有些不舒服，去透口气。”说着便要起身往后院去。

萧疏寻自然知道他所说的不舒服是是什么意思，夜泣浊心在他体内影响甚大，任何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转化为最坏的结果。萧疏寻拽住衣角：“我陪你。”

“不用。”顾清珩按住他，看了眼门口的新人，宽慰地拍拍萧疏寻肩头：“典礼快开始了，我很快回来。”

顾清珩转过身，越是不想看越是投去视线，与那家的丫鬟刚好对上，那丫鬟也一眼认出他来，眼睛一下瞪大，脸上满是嫌恶。

相比前院热闹，后院稍安静一些，但也处处可见喜庆，连花卉树丛上都挂着橘红色的写着喜字的小灯笼。

顾清珩迫使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洗了把脸擦净水珠，心头那股劲儿才缓缓压制下去，结果顺着路刚要往回走，迎面就碰上了那对跋扈主仆。

“夫人，上回在玉铺闹事的就是他！”

真是恶人先告状，老鼠一窝钻，明明是她在玉铺蛮不讲理，怎么闹事的成自己了。

丫鬟扶着丞相夫人，俩人都是一派狐假虎威的模样，只因为那一点威，惯是高傲，张口便对顾清珩评头论足：“长得倒是标志，也不是是哪家的公子哥。”

看人脸色行事的一下就听懂了夫人话中的潜台词，接话道：“难怪上回会横插一脚，原来不是多管闲事，是着急护爱啊。也是，从前就是使了狐媚子手段爬上大人的床，现在勾勾手指，多得是人愿意给她娘俩花钱。”

一个丫鬟，要不是自家主子默许已久，看样学样，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话，脸不红心不跳地将这种事说了出来。

顾清珩沉下脸：“姑娘慎言。”

“慎言？”丫鬟反问道：“有哪句话说错了吗？还是说，你看上的是她那个遇事只会哭的丫鬟？”

说罢，主仆俩都笑了，丞相夫人哪有半点贤良淑德的样子，满脸都写着优越。

丞相夫人笑毕看向顾清珩，她看得出顾清珩已经生气，嘴上还是不打算饶过他，管他身份如何，这是将军府他也不敢怎样。又说道：“看公子衣着应该是大户人家，你若是实在喜欢，待我回去向夫君禀明，您大可将主仆二人都收于房中，以后，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不敢承认了。”

他们如此言论，哪怕知道顾清珩是将军府的贵客也毫不留情。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被这位‘良善’的夫人演得极好。笑容刺眼，落在顾清珩眼中，和他那位不分青红皂白的嫡母的影子叠在一起。

-

典礼正式开始，还不见顾清珩的影，萧疏寻心不在焉，不时望向中门方向，打算恒一与扶歌三拜完毕便去找顾清珩。

台上新人浓情蜜意，李扶歌团扇遮面，来回的视线都落在恒一身上，恒一也一样，面前宾客众多，他们只看得见对方。

“夫妻···”

“杀人了！！！”

夫妻对拜还没喊完，中门跑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打断了仪式。她恨不得一步能跨十里远，频频回头，恐惧让她双腿发颤，求生的本能却又驱使她往前跑，往人多的地方跑。

然她还没到人前，一把银亮的长剑就从她颈间擦过，呼救声戛然而止，她也瞪着眼睛倒了下去，抽搐几下再没生机。

长剑在空中滑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向女子身后的方向飞去，仙门的人已经认出那是时予的碧云剑。

那位被清屏山除名的掌门站在中门之前，抬手接住碧云，衣衫上的红更深了些。目光平视前方，像是在看院中众人，又好似众生都不在他眼中。

萧疏寻率先站起，步子还没迈出去仙门的那些人便也急着出手，他又只得先去拦着这些人的刀剑。

顾清珩没有停手的意思，碧云在手中换了个方向，不紧不慢地往前走，踩着那个婢女的血，抬剑又要伤人。

他原本坐在主桌，又是仙门来的，几人方才赞了几句气质出尘，不染凡烟，这就被打脸了。宾客从离顾清珩最近的地方如同涟漪泛滥一样，闹成一片。

苍云见这师徒俩如此行径，气得脖子都红了：“一对疯魔！”

唐旧辞也惊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清珩，好半天做不出反应来。

没人不震惊，除了段周与恒一。也是有过片刻惊疑的，但见他如此很快就明白是夜泣浊心的原因。

段周不语，提剑就上，先得拦住顾清珩再犯下大错。恒一也扯了一桌的红绸，借着段周的剑自中间一划，缠绕几圈拉紧，不长，但要绑住顾清珩两圈足够了。

他们三人心知肚明，却无法给众人解释，也没时间解释，何况那也是实实在在的两条人命，再多解释都十分苍白。

萧疏寻收着力，不敢召剑，赤脚空拳拦着一身杀气的苍云，应付自如不说，还能留意顾清珩的情况。

宾客散了一些，段周和恒一也能施展开来，俩人配合着，既不能伤着顾清珩，又得将他制服住。但顾清珩此时眼中毫无人性，实力不知为何也增强不少，他俩合起来都接不下他一个剑招。

恒一口中念决，红绸扬起绕在空中，再次向顾清珩飞去。段周也将剑扔至空中，分裂出多道剑影将顾清珩围住。

顾清珩看都不必多看一眼，一道剑气划去那剑阵便破了。

再一剑，红绸断成几截，动作并未停下，穿过其中一块狠狠刺进了恒一的胸口。

鲜血迸溅，落在顾清珩脸上与眼中。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连顾清珩都好似恢复了一些神智，露出一个不解的眼神。

便是这一下，仙门弟子联合挥去一道强劲的剑气，将顾清珩震飞出去，一切才彻底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