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寝当番近侍和另外两名不速之客的造访让手入室里变得热闹起来。
“主!明明我才是晚上的近侍!这两个家伙偏要跟着过来!”乱气鼓鼓,橙色长发被他不满地揉得乱糟糟。他今天特意穿了件绣着蝴蝶结的内番服,衣摆下露出的小腿线条纤细柔美,这使得他更加像个和服娃娃。
审神者看着乱娇俏的样子不禁莞尔:“可能是因为乱太可爱了,大家都想和你待在一起呢。”
突然有红发少年从乱身后探出头,对站在门边的审神者狡黠地眨眼,“才不是呢!因为听说主在给乱编辫子嘛,我们想来帮忙!”
审神者正在做手部复健,手指还不太灵活,但已经能慢慢梳理乱的长发了,用这个来当作晚间复健的内容。这也是乱这几天能破例一直寝当番的原因之一。
红发少年又问:“主,还记得我吗?”
审神者已经对着相册恶补了一番,却还是有些迟疑,“是信浓?”
“没错!”信浓欢呼一声。
审神者忍不住笑了。
另一个浅棕发的藤四郎少年抱着白天从天守阁翻出的杂志,圆脑袋上翘着呆毛,兴冲冲地从乱的另一边冒头:“我呢我呢?”
“嗯?是包丁?”
“对啦!我就是喜欢点心和人妻的包丁藤四郎哟!”
“欸?人妻?”审神者有些惊奇,但还是很快地理解了,然后笑笑让出门口的位置,“都先进来吧。”
手入室的里间,原本是药研存放药材书籍和相关物品的地方,偶尔用来给重伤付丧神修养,但此时为了方便审神者的居住,进行了调整,一些不重要的东西被放置在了附近的房间里。
三人进门,一眼便看见榻榻米上,被放着的点心盘和梳妆用的盒子,里面梳子、发绳、发夹之类的东西琳琅满目。而盒子旁,正摆放着那本从众人手中搜集整理出的相册。
包丁盯上了点心,信浓好奇地凑近梳妆盒,而乱已经迫不及待地翻开相册。
“我记得之前好像……”他指着某张照片上自己头上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兴奋地转过头,“主!看这里!我想要您给我再梳一次这个发型!”
审神者闻言望去,那是羽山上某一年时兴的少女发型,长发被巧妙地分成两股,编结成粗细交织的辫子,最终盘绕成优雅的高马尾,从脑袋右侧活泼地垂落下来,既利落又别致。
她注意到照片里的乱穿着女式和服,笑靥如花般明媚。
她静静地看了几秒,随后伸手取过梳子,微微一笑,“好。”
她拢起乱那一头柔软的橙色长发,先从发顶开始,木梳没入发丝,她能感到自己手指依旧有些僵硬,不得不花费更多心力去控制。
“主的手法越来越好了呢。”乱舒服地眯起眼睛,头主动伸向审神者的手,像只被顺毛的猫。
但很快,乱就感觉主的动作时不时会停顿一下,他悄悄支起小镜子。
他看到信浓正挪着身体把自己毛茸茸的红发脑袋,悄悄蹭到审神者忙碌的手臂旁,而审神者在梳理头发时会偶尔宠溺地摸两把。
乱顿时撅起嘴,“信浓!”
他趁着审神者侧身去拿发绳,一个激动就要扑向心虚欲逃的信浓,却被审神者温柔地按住。
“动来动去的话头发要散开了哦。重新编的话那就是大工程了,体谅一下我吧!”
“是啊!乱,不要任性!”信浓直起了腰,得逞般地偷笑,身下又往她身边蹭近了些。
“信浓!可恶!”乱上半身动不了,只能孩子气地踢着腿泄愤。
“主,您看这个,”包丁拿着杂志从榻榻米上丝滑地滚过来,顶着微乱的头发,嘴边还沾着点心的碎屑,指着一款精致的和果子,“听说这家店就在万屋,我们以后一起去吧?”
审神者正要回答,信浓又“不小心”把整个脑袋枕到了审神者的膝上,眨着眼睛无辜地望着她。
这次连包丁都看不下去了,气愤地嚷嚷起来:“信浓,你是故意的吧?”
信浓立刻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我只是想离主再近一点点……”说着,他确实稍稍挪开了一点,只限于将头从审神者膝上挪到腿边。
看着三个性格各异的短刀少年,审神者眼中泛起温柔的笑意。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对信浓说:“虽然你的头发不能扎辫子,但要不要也帮你整理一下?”
信浓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但随即又摇摇头,小声说:“一期尼说、不能太麻烦主。”可他的身体却像被磁石吸引般,又往她手边凑了凑。
乱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那你别老是捣乱啊!”
“我才没有捣乱,”信浓嘟囔着,“我只是想离主近一点……”
等到乱的头发被审神者扎成辫子,信浓顶着两个小啾啾时,门再度被敲响。
“睡了吗?”是桐吾的声音。
“还没有。”包丁顶着满头亮丽的小夹子,就这样上前给桐吾开门。
“咦?哈哈哈哈,这是睡前活动吗?”桐吾进门后看着这三人,忍俊不禁。
信浓正想开口询问他来意,审神者却先拍了拍他:“你们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团子好不好?我有点饿了。”
“现在?”乱狐疑地坐直,看了看桐吾,又看了看审神者。
包丁倒是立刻跳了起来,顶着一头闪闪发亮的小夹子就往外冲:“我知道今天小豆先生做了豆大福!”
信浓不情不愿地站起来,磨磨蹭蹭地整理着衣服,眼神在桐吾和审神者之间来回转。
“信浓,”审神者柔声催促,“豆大福凉了就不好吃了。”
“来的时候我看见日本号也正在往厨房走哦。今天晚上他们好像在开酒会吧。”桐吾适时补充一句。
听到这话,信浓才勉强跟着乱往外走,临出门前还不忘扒着门回头叮嘱:“主,别乱跑哦,我们很快回来!”
手入室的门轻轻合上,室内终于安静下来。
桐吾脸上的轻松神色慢慢收敛,他在审神者对面的垫子上坐下。两张相似的脸此时神色居然颇为一致。
“你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他一边问,一边伸手捞起散落在旁边的几张相片和小物件。
审神者轻轻“嗯”了一声,手上捡起一根缀着小星星的发绳,“身体好多了,就是没什么力气。”她顿了顿,看着满榻榻米的小物件,语气带着点无奈的认命,“这些东西,虽然一件都想不起来,但看着就觉得很亲切。可能我品味一直没变吧。”
桐吾闻言笑了笑,拿起一个亮黄色的猫咪发夹在手里掂了掂,调侃道:“可不是嘛,我记得千奈子之前可是专门做了个盒子,来放着这些亮晶晶的东西。”
“这个我记得的。”审神者有些不好意思地弯了弯眼睛,将几根皮筋归拢到一起,“来吧,再帮我一次。”
“好。”桐吾利落地应道,手下已经开始将照片一张张插回相册。
“对了,今天厨房是小豆先生当班?我好像还没尝过他的手艺,记得你之前提过,他做的豆大福是一绝。”
审神者正低头小心地梳理一绺打结的流苏:“真的?有些期待了呢。”
门外,三振短刀并未走远。乱扒着门缝,被信浓揪着后领拉开。
“一期尼说过不能偷听!”信浓小声训斥。
乱被拉得一个趔趄,还未来得及反驳,包丁已经跑出几步,回头看见两人还在门口磨蹭,急得直跺脚,用气音焦急地催促:“听到了吧!主都期待了!快去厨房啦!再不去豆大福就要被酒鬼大叔吃没了!”
“快走啦!”
信浓拉住了乱的胳膊,两人一起快步追上前面的包丁。
门内,审神者听着门外渐远的动静忍不住轻笑出声。桐吾也笑了起来,方才故意而为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桐吾半开玩笑,“终于走了,姐,现在要想跟你单独说会话可真是不容易。”
“他们太担心我了。”审神者温声解释。
“这是好事。”
“那么,现在没有别人了,”审神者转向弟弟,眼神温和而认真,“桐吾,告诉我,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眼神看着桐吾被剪得稀烂的头发,刚才进门时桐吾腿脚有些许不自然的表现也没谈过她的眼睛。
“你也是。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伤是怎么来的?还有,你的灵力感觉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一点小意外,不碍事的。”桐吾神情自若,随意地捋了捋头发:“至于灵力嘛,我都长大了,体质和灵力有了一些变化不是很正常?只是看起来有点不一样而已。”
审神者静静听完他的解释,微微一笑,将手伸到他面前,掌心向上,淡淡地说道,“把手给我。”
桐吾无奈,他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当下也是从善如流地伸出手搭在审神者的手上,他嘟囔着,“好吧好吧,真是瞒不过你。”
两手交握,璀璨金光迸发。然而,桐吾那边的金色中却有一丝丝缕缕的黑色颤巍巍地冒出头来。
审神者盯着那黑色,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
“你用了禁术?你知道这耗费的是你的生命吗?”
桐吾见状自知不好,讪笑几声,手上挣扎了几下挣脱,赶忙缩回手,“这、这是必要的!”
“什么样的困境需要你用到这样的禁术?你用多少次?这样的黑色程度……”
“哎……!”桐吾急忙打断审神者探究的思考,“不用担心!这已经不是不能逆转的了!我有办法应对!”
“真的?”
“先不说这个了!姐,之前的记忆你还记得多少?”
“你最好心里有数。”审神者也只能将隐隐的怒火压下,半晌叹出一口气,“我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羽山,父亲和户川婆婆正在筹备我的成人礼。我只是回房间休息了一会,再睁眼就已经到了这里。”
“我们为什么不在羽山了?父亲,还有户川婆婆、小鹿原、千奈子他们都还好吗?”
桐吾收敛起刚刚打哈哈的模样安静下来,他垂眸,“成人礼……”他重复着,“姐姐,已经过去了快六年了。成人礼过去之后不久你就来到了这里,五年,你在这里度过了五年。”
最初来到这里成为审神者一年多,被囚禁三年,被救出之后兜兜转转又马上一年了。
他抬起眼对上审神者探究的目光,“户川婆婆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完成任务,很安全。”他停顿了一下,眼瞳微微偏向一侧,“父亲他、他还在羽山。”
审神者凝视着弟弟眼中无法完全掩饰的闪烁,笃定地说:“桐吾,你在隐瞒我。”
“这中间确实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桐吾深吸一口气,“别想那么多了,姐。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让你好起来,让你找回记忆。”
审神者微微一怔,“找回?”
“是,你的记忆伴随着一部分灵魂遗失了。”
审神者蹙眉,灵魂的遗失明显也是那中间一系列事件之中,而桐吾显然不愿意在此时说出口。
她沉默片刻,然后抬起那包扎着绷带的手腕展示给对方,“灵魂、还有这伤,本丸里那些废墟,这一切是不是都与‘我’有关?”
她抿了抿唇,眉目间浮现出淡淡忧色,问出一直盘旋在心中的疑问,“是我又失控了吗?我又伤害了其他人吗?”
“是……但是!也不全是!你的灵魂、你手腕上的伤,和你失去记忆的原因,根源是同一个。只是……”他顿了顿,脸上掠过为难之色:
“不愿意告诉你的原因,很重要的一点是这件事,我们每个人所知的信息都不完整。就像拼图,每人只拿着一两块碎片。所有事情完整的来龙去脉,只有过去的你,也就是记忆完好的你,才完全清楚。”
“我?”审神者面上露出错愕。
“我们每个人知道的都只是一小块!我、还有他们……我们想把你拼回原样,但最后一块拼图就在你自己手里啊,姐!只有让你找回记忆,才能弄清楚一切!”
“所以兜兜转转,只有先找回记忆才能解决所有疑问。”审神者点头,长叹一声,“我明白了。”
她看着桐吾脸上的难色,不再追问了,转而说起其他:
“现在的我还能支撑本丸的运转吗?有没有给他们添麻烦?在我无法履行职责的这段时间里,本丸还好吗?他们是不是很辛苦?”
桐吾放下心来,“细节我不太知道,不过我想他们应该从未觉得你是麻烦,姐,你是他们愿意付出一切去守护的基石。”
“是我自己选择成为审神者,来到这里的吗?”
“是。”他毫不犹豫回答。
“姐,在这个本丸里,你可以像相信我一样,相信他们。”桐吾补充,“这是过去的你对我说的原话。”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桐吾换了个话题:“姐,这几天……和乱他们相处,感觉怎么样?我是指,所有的付丧神。”
闻言,审神者的脸色柔和下来,“他们、大家都非常照顾我。”
她想起白日在天守阁翻阅的相册,继续说道:“我看了我们所有人的大合照,非常多。照片上的我,笑得很开心。所以,我非常确信,自己曾经在这里真实地生活过,并且很快乐。”
“虽然,他们和你一样,都不愿意告诉我过去具体发生了什么,导致我变成现在这样……”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本丸宁静的夜色,最终轻声说,“但是,在这里生活,待在他们身边,我感觉到很安心。”
“我注意到,有些付丧神看我的眼神似乎非常悲伤。在我忘记的事情里,我是否曾让他们失望或伤心?过去的我在他们眼中是个怎样的人?和现在的我,区别大吗?或者说,‘她’是不是一个比我更坚强和合格的主人?”
“居然有这么多问题吗?”桐吾摇着头笑了笑,“很遗憾,我也不知道呢。不如找个机会问问他们?”
审神者指望不上他,无奈一笑,从一旁拿出那张合照,手指先后指着两个少年:“对了,这里有两个孩子,你有见过他们吗?”
桐吾一看,一位是被簪子带往现世姐姐灵魂之处的物吉贞宗,另一位应该就是众人口中不愿意露面的萤丸。
桐吾不知道原因,但他想起白天和药研等人的谈话,沉吟片刻后对审神者说道,“如果你想见的话。入夜后,别惊动其他人,去林地边缘的那排空房间走走吧。有萤火虫会给你引路,姐。”
“好。”审神者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最终轻声应道,将合照小心地收好,“我会去的。”
这时,障子门被轻轻敲响了。
“主人——?”乱藤四郎拉长了尾音,像是撒娇般。他手里端着小碟,上面整齐地码着三个雪白软糯的豆大福。
他的到来恰到好处地驱散了房间里残留的些许沉重。桐吾见状,立刻从善如流地站起身,非常知趣地朝着姐姐笑了笑。
“看来近侍来了,”他语气轻松,带着点调侃,“那我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说完,他便利落地起身向门口走去。路过瞪视着他的乱的时候还飞快地从对方手上捻起一块。
“今晚是乱的寝当番哦!”乱收好表情,脚步轻快地走进来,脸上洋溢着开心,他将豆大福小心地放在审神者手边的矮几上。
“我们回来的时候,在转角碰到一期尼了。”乱在审神者身边坐下,得意地汇报,“信浓被酒鬼大叔喂了口酒,然后身上有酒味,被一期尼当场抓住,现在正被训话呢。”
他忍不住笑起来,像只成功偷到小鱼干的猫:“包丁嘛……他说要‘声援’信浓,其实是想把信浓的那份豆大福也吃掉,结果被一期尼一起留下来了。所以,今晚只有我成功回来了哦!”
审神者看着他乖巧的模样,那张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的脸上笑意吟吟的样子,又看了看那碟好不容易抢到的豆大福,心里那抹忧虑被挥散而去。
“给,主,快尝尝,小豆先生的手艺是真的很不错的。”乱将碟子往她面前又推了推。
审神者轻声回应,伸手拈起一个豆大福,递到乱的嘴边。“辛苦了,这是奖励。”
乱惊喜地睁大眼睛,就着她的手小小咬了一口,满口的香甜仿佛甜进了心里。
之后,在审神者品尝点心时,他熟练地开始为审神者铺好榻榻米上的被褥,动作麻利又细致。一切整理妥当后,他便按照规矩,安静地坐在一旁,准备彻夜守候。
审神者看着他乖巧的模样,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怎么忍心让年少的女孩子为自己守夜呢?
“乱,”她忍不住开口,“夜里凉,不要坐那里了。”她犹豫了一下,“隔壁的房间里好像有晒过的被子,到我旁边来,一起睡吧。”
“真的可以吗?!”乱藤四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盛满了星星。他生怕主人下一秒会反悔似的:“主人最好了!”话音刚落,脚下噔噔噔地火速冲向隔壁,不一会儿,乱就抱着自己那床蓬松的被子回来了,微微喘着气,刚刚编好的头发也散开了。
“哎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小声解释,“跑得太急,不小心弄散了……”
“没关系,”审神者宽容地笑了笑,她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铺在这里吧。”
乱立刻手脚麻利地展开被褥。铺完后,他乖巧地钻了进去,只露出一张笑着的脸和铺散在枕上的橙色长发,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
熄了灯之后,手入室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庭院的地灯透进朦胧微光,却不让人感到害怕。她能感觉到身旁乱不平静的呼吸声,他在努力克制着兴奋。
过去的自己似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审神者脑海中思考着这一点,渐渐睡着了。
然后。
她是在后半夜醒来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首先感受到的是身边隔着被子传来的暖意。她微微侧头,借着纸门外渗入的微光,看见乱不知何时已从自己的被褥里滚了出来,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她的被子上,将脸颊依赖地贴在她的被子上,身体如婴孩般蜷缩着靠着被子。
乱似乎睡得很沉,整个人像寻求温暖的小动物般紧紧依偎着她。
她心下一软,小心翼翼地支起身,伸手将乱那床被他蹭开的被褥重新拉过来,仔细盖在他身上。
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
朦胧的月光下,乱的脸上依稀有水光闪烁。她起初以为是汗,可仔细看去,那顺着紧闭的眼睫滑落,洇湿了一小片脸颊的,分明是泪痕。
他一动不动,呼吸均匀,显然仍在熟睡。可那泪水却在流,沾湿了橙色的发丝。
在哭啊,是做了什么噩梦吗?
审神者伸手将乱的泪水擦了擦。而睡梦中的乱仿佛感受到了安抚,咕哝一声,像受了委屈终于得到安慰的幼猫。他无意识地在她的被子上蹭了蹭。
审神者轻叹,她侧过身,面向着他,然后隔着柔软的被子,轻轻将手臂环拢过去,虚虚地揽住了他。
“睡吧。好孩子。”她低声呢喃。
乱真的没有发现审神者醒了吗?思考中……[捂脸偷看]
爽写六千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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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乱的寝当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