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审神者认可了自己初始刀的身份,加州清光不仅有些飘飘然。他情不自禁开始说一些过去的事情:
“……那时候您眼睛亮亮的,特别好看。”
审神者就坐在他对面,加州清光边说边向前倾身,声音被他特地放得又甜又软。
审神者听得认真,抬着头凝视着他,目光放空显然是已经沉浸在他的话中。
“然后,那时候我像这样,”加州清光压低了声音,像在打算分享一个悄悄话,“说,主人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
“然后呢?”她仔细听着,也不设防地凑过去。
“……”加州清光瞧着近在咫尺的审神者,心跳加快,心怀不轨地舔了舔唇角,此时四下无人,氛围太好,他的渴望几乎决堤。
“主人,”他的声音更低了,眼神不知不觉透出几分旖旎,语气里带着诱哄般的温柔,“我……”
就在此刻!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清光!”
一个声音突然自门外响起!紧接着门被倏地拉开!
粉色泡泡被戳破,加州清光身体一僵,猛地回头。
只见大和守安定站在门口,双手抱胸,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巴形薙刀。
巴形薙刀盯着加州清光,平静地开口:“加州,你告知我长谷部需要协助,但并未有此事。”
大和守安定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他先看向审神者,脸上露出微笑:“主,打扰您休息了。都怪这家伙太狡猾,”他指了指满脸通红的加州清光,“不仅逃了番,还编理由支开巴形。本来药研是拜托了巴形过来照顾您的。”
加州清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羞窘交加:“安、安定!巴形!你们……!”
大和守安定没理他,走上前几步,在审神者面前自然地单膝着地蹲下,他仰头看着她,眼里带着温和的关切:“您今天身体怎么样?没有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笨蛋打扰到吧?”
“他是不是又跟您说些有的没的,比如‘主人以前最喜欢我’‘我可是主最信赖的初始刀’之类的狡猾话?”
审神者怔了一下,随即微微摇头,唇角不自觉地弯起一点:“没有,清光他……只是讲了些以前的事。”
“看吧!”加州清光仿佛突然有了底气,大声反驳。
“但那也不是你逃番的理由。”大和守安定立刻驳回,但他转回审神者时,声音又软了下来,“主,您别被他骗了,他就是想偷懒,顺便……”他顿了顿,“……撒娇。”
清光:“我才没有!”
安定:“闭嘴,逃番犯没有发言权。”
审神者看着眼前的蓝发少年,又瞧瞧捂着脸不敢和她对视的加州清光,熟悉的感觉在心里萌发。
以前是不是经常听见这样的拌嘴呢?
“好了,”大和守安定站起身,抓住加州清光的围巾,“我们就不继续吵您了。您好好休息,下午天气很好,有时间的话出门晒晒太阳也不错。”
他对着审神者稳静一笑,“等监督他干完活,我再来看您。要是他再敢偷偷溜过来,您可要帮我第一个抓住他呀!”
这番话让审神者发笑,她轻轻点头:“嗯,谢谢你,大和守安定。”
随后拍了拍一脸不甘的加州清光的头:“要好好干活,清光。”
“主……”清光拖长语调。他还想扑过来撒娇,可那围巾被安定稳稳地扯着。
“这是我该做的。”大和守安定笑了笑,然后毫不留情地拖着不断回头的加州清光离开了。
加州清光挣扎着回头,不甘心地看向审神者,眼中满是未尽的话语和委屈。
一旁的巴形薙刀此时迈步上前,挡住了加州清光被拖走的身影。
“主,接下来由我,巴形薙刀代替药研行使近侍一职。”
“拜托你了。”
室内恢复了宁静,刚刚由加州清光带来的鲜活骤然被抽离,留下了热闹后的失落。
不像清光亲昵地赖在她身边不走,巴形薙刀显然不是个健谈的付丧神,他像一座覆盖着冰雪的山峦,沉静地端坐在门边,与她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审神者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
高大又沉默,以青蓝和白两色为主的服饰,脸上涂抹着罕见的青蓝色眼影与口脂,带着几分冷艳。他没什么表情,凛然而优雅,让人心生向往,又不敢贸然靠近。
审神者犹豫了片刻,还是轻声开口:“巴形薙刀?”
“是,我在这里。”他立即抬头。
“抱歉,一直盯着你看。我有些好奇这个——”审神者指了指眼下,“很漂亮。这是妆容吗?”
他抬手轻轻拂过自己眼下的青影:“不是。这是我与生俱来的姿态。您可以将其视作我的一部分。”
或许是与清光的交心给了她对这些自称为她下属的付丧神亲近的勇气,她顺势提出了大胆的要求:
“我可以触碰一下吗?”
巴形薙刀顿住了,狭长的眼里紫瞳凝视着审神者,加上面无表情,显得十足冷漠。
我在说什么呀?审神者在他的盯视下心跳加速,开始后悔自己的言论。
好像生气了,果然这个要求即便对方是下属也还是过分了吧……审神者心里暗暗想着,然后硬着头皮对他笑笑。
巴形薙刀仍然没有说话,单边的镜框下是看不清的眼神。
审神者看似淡定地移开眼,心里却已经打着鼓开始如何思考转移话题。
刚刚的栗子米糕好像没吃完,本来是想等清光又撒娇时用那个堵他的嘴,现在要不……
“那个……”
“……是我的荣幸。”巴形薙刀突然低低开口,话语间没有一丝她以为的被冒犯的惊怒。
“咦?”审神者精神一振,微微睁大了眼睛,惊奇地再次询问:“真、真的吗?”
审神者有些意外,眼前这像小山一样高大的付丧神,冷着脸,看着一脸不好接近,竟然那么好说话。
巴形薙刀膝行至她的身边,沉默地摘下单边眼镜放在一侧,甚至因为两人坐着的身高差,他主动俯下身来,将那片冷艳的青影送到她触手可及之处,完全不需要她费劲地直起身子。
“主。”他顺从地闭上双眼,安静等待她触碰。
那一刻,他安静、驯从,甚至乖巧。
审神者仰着头伸出手去,她微微颤抖的指尖轻抚上去。从那根根分明的细长白眉,到温热脆弱的眼皮,其下眼球甚至在如心脏一般轻轻跳动着,再到眼下那冷艳的青影。
那青影如浸入肌理般抹不去,却触手生温。
该停手了。审神者抿了抿唇,却并没有停下。而巴形薙刀也没有任何反应,闭着眼弯着腰,就这样沉默地纵容她。
在他的默许下,她的指腹好奇地在那片脆弱的肌肤上轻轻摩挲,鸦羽般的眼睫挠着她的指腹,痒痒的。
“真神奇,虽然像是化妆上去的,却摸不掉呢。”审神者摸了半晌,才含笑感叹。
“主若是喜欢,可以随时触碰。”他闭着眼,声音低沉而温柔。
“我这样做你不会生气吗?”她忍不住追问。
“只要是主的意愿。”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她被这句话中的纵容所震动,冷颜的美人任由自己予取予求。一种微妙的感觉让审神者心底的试探欲愈发旺盛。
她抬头看着巴形的脸,目光落在他额前那缕垂落的发丝上,发尾弯着,像钩子,审神者心思微动。
她刚刚抚摸他眼影的手沿着眼尾缓缓上移,最终忍不住伸手去摸那缕垂下的发丝,得寸进尺地将其一圈圈缠绕在手指上。
“主?”
察觉到她新的动作,巴形依旧没有睁眼,依旧温顺地任由她动作,甚至微微侧头,方便她更肆意地把玩,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真的没生气。
“这样也可以吗?”
“当然。”依旧毫不犹豫的回答,这时巴形薙刀才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紫色的眼眸里,此刻没有一丝不悦,而是深沉如海的温柔与纵容。
“无论您想触碰哪里,都是我的荣幸。我就是为了您而存在的。”他凝视着她。狭长的眼此刻弯起来,那是一个温柔的笑。
“……”审神者有些愣住了。
“主?”
“……没什么。”审神者猛地回过神,她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红。
“是。”他轻声应道。
审神者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乖乖收回手坐好,巴形薙刀也戴回了眼镜,却没有再回到门边。刚刚的触碰让两人之间坚冰一样的氛围悄然融化,接下来审神者的问话自然而然地顺畅起来。
“你的个子很高呢?”
“是,毕竟是薙刀之身。”
“薙刀啊……说起来,我以前也学过用刀,不过是打刀之类的。”她的语气带着些许怀念,但随即目光落在自己无力的手脚上,声音轻了下来,“只是现在还在复健中,连拿起来都很艰难呢。”
她忽然想起什么,带着几分好奇问道:“对了,你……见过我挥刀的样子吗?”
“……”他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是的,在庭院里,在月色很好的夜晚。您曾说过,您是为了守护重要的人,才选择拿起刀的。”
“咦?”
“那位弥小姐。”
“我居然还讲过这个吗?”审神者有些惊讶,随即莞尔。
想到弥,她也一笑,“说起来,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我在这里呢?”
巴形静默了一瞬,他轻轻带过这个话题,随即抬眼望向窗外,“比起这个,您看,下午的天气很好。要出去走走吗?”
“好啊。”她欣然应允,并顺势向他伸出手,“那就麻烦你陪我了。”
审神者的手暂时不能做精细的事,腿上稍好一些,可也不能长久地站立走动。在巴形扶她起身之后,她坚持自己走。
下午的阳光如大和守安定说的一般,明亮却不至于过于炎热。巴形陪着审神者沿着走廊慢慢走着。
偶尔有路过的付丧神。见到她之后都会上前来激动地打个招呼,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审神者之前还担心自己的缓慢走动会浪费巴形薙刀的时间,可当她时不时回头,巴形薙刀的脸上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她却能感受到那紫瞳中的沉静和温柔。
她于是放下心来。
不过,她的脚步起初还算平稳,但渐渐地,那份由伤势和虚弱带来的无力感再次涌现,她的步伐变得虚浮,身体微微晃动。
不妙,好像快到极限了。审神者无奈地盯着脚下。
不过……她又用余光扫了瞄了几眼身后,还是继续走了下去。
在某个猝不及防的瞬间,她膝盖一软,惊呼还没出口,一只有力的手臂已稳稳地环过她的肩背,另一只则抄过她的膝弯,轻而易举地将她打横抱起。
身体骤然悬空,审神者惊异之下,下意识地抓住了他胸前的布料。
“失礼了,主。”巴形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不出丝毫费力,“您的身体尚未痊愈,不应勉强。”
她被他稳稳地抱在怀中,抬头,视线所及是他线条优美的下颌。
她以为巴形只会伸手扶住她,眼下这个姿势过于亲密。她脸颊发烫,无所适从。
可那份坚实的手臂与透过衣料的温热体温,甚至……审神者悄悄吸了吸鼻子,他身上幽静的浅香都又给她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谢谢。”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只有庭院远处隐约传来的鸟鸣和他沉稳的心跳声。巴形薙刀就这样带着她沿着走廊继续走下去。
审神者垂头靠着宽阔的胸膛,脸侧能感受到那起伏而硬挺的线条,脸色透出几分红,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突然有画面一闪而过。
也是这样的怀抱,但不是走廊,而是楼梯,身侧还有一人。
审神者一顿,“你以前也这样抱过我吗?”
“是,在您苏醒之前。”巴形薙刀很快反应过来,他没想到审神者居然会想起当初从现世回来的那晚,他抱着失去意识的她从广间行至天守阁的记忆。
“抱歉,我还是不记得。”审神者捂住额头,那短暂记忆的闪现让她的头有些发昏。
“无需道歉。”他走出一段距离后,他才再次开口:“您不必因为想不起过去而感到压力。”
“我没有铭和传说,是由没有故事的巴形的集合体,我也是没有过去之人,”他的目光看向前方洒满阳光的走廊,“但是从被唤醒的那一刻起,我的目光所及,就只有您。”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抱她的姿势,让她靠得更舒适。
“这座本丸里的所有付丧神,都不会因为您的这份失忆而有任何改变。我们对您的忠诚,源于您本身,无论您记得什么,或忘记什么,都不会改变。”
“请您安心地做您自己就好。”
审神者依偎在他怀里,听着头顶传来的声音。他安慰她不必急于找回过去,可她心中翻涌的,却是另一番思绪。
正因为他、他们如此纯粹地向着她,投注于她身上的感情如此炙热,她才更想去回应!这份想要回应的渴望,比她对自己丢失记忆的不安要强烈得多。
她没有将这份心思说出口,只是在他怀中,将抓住他衣襟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巴形抱着审神者,沿着廊下缓步而行。黑色的鞋跟落在木板上的声音轻而稳,像是安眠曲。
审神者原本只是安静地靠在他胸前,目光漫无目的地掠过庭院里修剪过的矮松与惊鹿。在她昏昏欲睡时,巴形转过一个回廊拐角,视野豁然开朗,那座在手入室时隐约可见的二层建筑,便在这时出现。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吸引,在那熟悉的轮廓上流连。它就像一位久别的故人,在这里静静等候着。
她一定曾无数次从那里进出、在那建筑里生活。可当她试图捕捉具体的画面时,记忆却像指间流沙,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那是?”
“是天守阁。您曾经居住的地方。”
见她感兴趣,巴形脚步一转,便往近在眼前的天守阁走去。
冷脸却予取予求的美人,公主抱的时候头枕着那双开门的胸肌,审终于吃上一口美味的付丧神了![害羞]
总之就是让失忆的审逐步脱下伪装,相信大家,然后安心做自己。最重要的是趁审失忆,偷偷灌输“怎么做都没关系噢大家都不会生气的”这样的观念,到时候审就能大吃特吃了![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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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失忆之人、无铭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