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并非一点踪迹也没有。”北冥捋了捋鬓角的青丝,不急不慌道,“若我没看错的话,萧家主手里的那把断剑,似乎是破月残阳,那破月残阳乃是罗月国君主的佩剑,怎会落到萧家主手里,这似乎是个不错的线索。”
“不仅如此,练功房内墙上的字画,画里的那副棺材,画边的对联,都是可寻的线索。”
北冥这么一说,无尘也想起来一件事,思虑片刻,道:“我记得鬼柳烟诀的额间有佛心印,小僧才疏学浅,所知道的,神魔大陆上额间有佛心印的似乎只有一人。”
潇洒嘴唇刚张开,声音还没从嗓子眼儿里发出来,就听另外两人异口同声道:“七怒佛。”
他嘴角由张变扯,愤愤道:“对,你们都是才疏学浅,爷是学富五车,哦不,八车,八辆车都赶不上你们!”
无尘抓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慢言慢语道:“潇洒你是圣龙,肯定比小僧一介凡夫俗子知道的多,大智若愚方是真智慧。”
“传言七怒佛已灰飞烟灭,鬼柳烟诀又消失的离奇,想要寻其踪迹,怕是困难。还有那画中的棺材和两边的对联都不知是何意,倒是那破月残阳剑目标明确,若你真想讨个说法,不如我们去罗月国一趟可好?”
“罗月国?好呀,”潇洒大手一挥,颇有放荡不羁之意,“不过爷声明先,我可不是为了讨个说法,我是为了神魔大陆的百姓安危,顺便讨个说法而已。”
无尘笑了笑没说话。
北冥扶了扶额头,一声轻叹,却又带着漫不经心的洒脱,幽幽道:“罗月国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传言中的神仙大陆第一国,其君主洛风长仙力高的可怕,又最是记恨魔,你想讨个说法,未必是明智之举。”
“有多高?比你还厉害?”潇洒见北冥点头,冷笑了一声,仰头叉腰,嘴角扯上天,“爷是吓大的吗,罗月国,爷去定了!”
无尘的目光带着惊诧,更多的是浅浅的笑意,一直看着北冥,后者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了,下意识扭过头,抬了抬眉眼,似乎在问怎么了。
无尘自然懂,坦言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厉害,什么都知道。”
北冥轻步走到院子里,皎洁月光洒落全身,笼罩着原本就极美的颜,只是浅红色的眸子里却流露出淡淡的迷茫,“我也不知道,有些东西好像原本就存在我的脑海里,很清晰,清晰到可以脱口而出,可有些东西又很模糊,模糊到即便我努力的想记起来,仍旧看不清楚。”
潇洒白了他一眼,“我看你是懂得太多,太嚣张,以至于迷失自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无尘闻言,心里微动,似乎颇有感触似的,很奇怪,他明明从小跟在师父身边,怎会有这种感觉呢?
“阿弥陀佛,”无尘冲北冥虔诚的施了一礼,“小僧还未多谢北冥施主救命之恩,只是不知施主接下来有何打算,若同小僧和潇洒一起去罗月国,小僧必履行诺言,护施主周全,若不一同前往……”
“喂,”潇洒不知何时变回了真身,趴在无尘肩头,一只脚摸了摸无尘的光头,“你怎么突然这么客气,方才还以你我称呼。”
“额……只是突然感觉有了些分别的伤感……”
潇洒满脸无奈,翻着白眼儿无情揭穿,“你俩才认识不足两个时辰,伤感从哪儿来的。”
北冥转过身,莹白指尖勾了勾鬓角上的银色发丝,“跟你们一同前往罗月国也好,反正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倒不如顺其自然的走下去。”
“如此甚好。”无尘朝镇妖窟的方向拜了拜,“阿弥陀佛,老前辈放心,小僧虽武功低微,但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令公子……”
“唉唉唉,”潇洒再次弹了弹脚,指了指左边,“方才你跟萧世才对质时,我就不好意思说你,你拜错方向了,镇妖窟在那儿。”
“额……”无尘满脸尴尬的笑了笑,转了个方向,又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阿弥陀佛。”
“小僧也有一事未解,你不是说此事一了,就告诉小僧是谁告诉你让我来此地的吗?”
潇洒斜眼看他:“对啊,但此事并未了啊。”
“……”
深秋,稀疏凉风掠过林海,扫落一片枯黄树叶,暗云半遮月色,给罗月国的夜添了一片朦胧的悲凉。
饶是如此,却也挡不住圣城之下的一片繁华热闹,因为,罗月国君主洛风长要成亲了。
洛风长要娶妻,此消息一出,莫说罗月国了,便是周围无数大城小国也惊的以为消息传错了。
只是这等杀头大罪的消息,寻常百姓是不敢乱传的,更何况那些城主国君的确接到了盖着罗月国玉玺的菱花飞书了。
“这一纸菱花飞书,不知会惊动多少大人物。”北冥一手撑着半边脸,一手拿着酒杯,淡然的目光望着街上熙攘热闹的人群。
一杯烈酒入喉,辛辣的感觉让微红的眸色加深,连声音似乎都带了一丝迷醉,他缓缓道:“此行,似乎不易。”
无尘坐在他旁边,手里端着一碗素面,吃的津津有味儿,闻言,放下碗筷,拿起桌子上的帕子擦了擦嘴,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是他未曾下过山,瞧了半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易了,”对面的四脚独眼龙头也不抬,两只小短腿儿抓着红烧猪蹄往嘴里塞,口齿不清的呜啦着,跟他相比,别人的动作几乎是静止的,“你没看到进去的都是什么人,王公大臣,皇帝城主的,手里持的都是重礼,你看看咱们,一个和尚,一只龙,一条蛇,让你进才怪。”
话毕,只剩下了咕噜咕噜的狂吃声,桌子上的食物还有许多,潇洒却越吃越慢,越吃越觉得诡异,满嘴的肉来不及咽下去,他缓缓抬头,却见两束目光直直盯着他,同样的柔和,截然不同的意义,盯的他毛骨悚然。
潇洒浑身打了个冷颤,身子朝后一躲,两天小短腿儿紧紧抱住自己,滴溜溜的眼睛里满满的警惕,“你们想干什么?”
北冥捻着手中酒杯,眸光略微一亮,缓缓道:“也不是毫无办法。”
无尘则在一旁跟着笑,笑的满脸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