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弹得真好。”
江海望着0617优雅从容的弹着琴,脸上露出由衷的羡慕。
“我以前也上过钢琴课,但缺毅力,上了两次就没去了。”
说着,他瞟了一眼同样紧盯着看的唐佛言,神情气馁,不禁低声咕哝。
“早知道我该一直坚持去上钢琴课的,那就会像他一样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唐佛言回过头,看到他自卑而难过的低垂着脸,便体贴的安慰他。
“没学钢琴也很好啊,你的手不会弹琴,却能做出这么漂亮的甜点,光是这点也有很多人比不上你呢。”
江海的眼睛顿时一亮,不可置信而又小心翼翼的追问:“糖糖,你真觉得我很好?”
“对……”
她才说一个字,身后激昂的琴音登时又拔出一个新高度。
多高?三四层楼那么高啦。
在一阵近乎泄愤的爆裂琴声里,每一声都是无情摧残着人的耳膜,唐佛言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
后面的0617明显已经不是在弹琴,而是在砸琴了。
她意识到自己再不抓紧把江海送走,恐怕自己就要马不停蹄的救他第二次。
至于这一次她还能不能侥幸救下,那真说不定。
两分钟后,等到她胆战心惊的把江海送走,再走回来时0617已经没弹了。
他双手撑着琴台,下巴半低,银灰长发里隐约露出的一双暗红眸子冷的可怕。
听见她回来的脚步声,0617就嗤笑一声,连遮掩都懒得做,直接明目张胆的大肆嘲讽。
“就他那只手短的像刚剁下来的猪脚,脑子蠢得连眼色都不会看还去学钢琴,恐怕不是他不想去,是老师受不了才把他赶走了吧,收了这种蠢人当学生是老师的一生之耻。”
还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他咬着牙关,冷笑连连。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无脑蠢货,他真正想吸引的是谁的目光,怕是眼睛没瞎的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那次他故意模仿某人的声音哭泣求救,那个蠢货就傻傻呆呆的信以为真,想都没想的打开门跑到了自己的面前来送死。
那个蠢货的心和眼睛装满了谁,研究所里有脑子的人都是有目共睹。
唯独一个真正的傻子迟钝的到了现在都还看不出来,真把他当亲近的亲人朋友看待。
虽说傻子配蠢货天生一对,但他就是看不顺眼,就是要横插一手,无情拆散这段该死的缘分。
慢步走近的唐佛言一直闷着没说话,0617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名火顿时四起,烧得每个人都不得安生。
尤其是当他转头看到她手里捧着打开的一盒巧克力糖,心里更觉火上浇油,竟是又快又猛的伸手就把那盒巧克力夺了过来。
紧接着,他转头就扔在地上狠狠砸的粉碎。
唐佛言先是被吓的愣住,随即不由得惋惜,最后是小声的埋怨。
“……我还没吃呢。”
“宝贝,话能乱说,东西可不能乱吃呀。”他一脸笑眯眯的,字字却咬牙切齿,“那双猪手做的东西你也敢吃吗?我看一眼都觉得脏到了我的眼睛。”
唐佛言实在是二丈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好脾气的询问他。
“平白无故的你发什么火啊?”
他斜眼冷笑一声,眸子阴沉的滴水,嘴里说着话却温柔的要了命。
“是那只不识相的猪打扰了我宝贵的弹琴时间,我没当场冲过去一口吞了他,完全是看在你和钢琴的面子上,你应该夸我心胸大度才对。”
说着,他施施然的站起,转身走向身后感应打开的精铁仓门。
“琴我没心情弹了,今晚六点的实验也取消吧。”
“什么?可是孙博士已经定好时间的……”
“关我什么事呢。”他根本不在乎的摆摆手,“要怪就怪今天的黄历不好诸事不宜,弹琴不宜,实验不宜,见人不宜。”
恰好走到那摔烂的点心旁边,他略一驻足,眼神阴冷,再次阴恻恻的重复。
“贱人不宜。”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身后拖着的银灰长发蜿蜒如月光滑过。
徒留下唐佛言一头雾水的站在满地糖屑的隔离仓里。
夜晚十点的研究所,比白天要安静太多了。
被领导们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后被迫免费加班的唐佛言走出实验室,垂头丧气的回到二栋的员工独立宿舍。
她一边疲惫的脱掉工作服丢在旁边,一边顺手接通白永昼打来的电话。
“喂,哥……嗯我没事,就是被孙博士他们骂了几句……我真没事,你不用特地来陪我……”
“哥别总把我当小孩,我之前又不是没被骂过……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脸,可能当时他就是心情不好吧。”
“继续逼他做实验只会影响实验的结果,我就没强求他……嗯嗯嗯,知道了哥,我会小心点,但他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
“……我知道他是个不稳定的定时炸弹,但我觉得他有在一点点的变好,或许那些只是咱们对他的偏见而已。”
“……我没有,我怎么可能会被他骗,他压根不知道我的计划……好吧,我不会掉以轻心……”
“不会,当然不会,我怎么可能会对他心软,还会喜欢上他……真的不会,你就放心吧哥。”
“牛奶?我马上就喝,保证不会再熬夜的。嗯嗯,哥也晚安。”
打完这一通漫长耗时的电话,唐佛言就更疲惫了,身累心更累的那种。
几口灌完牛奶,她扑通一头扎进自己柔软舒适的小床上,半张脸埋进被窝里,空空的睁着眼眶出神,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半响,她忽然漫不经心的笑了一笑。
“喜欢一个毫无人性的可怕怪物?”她盯着窗外被黑暗笼罩的山丘,轻声呢喃,“听起来,似乎还挺有趣。”
累坏了一天的唐佛言,躺在安全感十足的床里,很快就沉沉的睡着了。
而房间右边阴暗的角落里,一只黑色小蜘蛛悠闲的吐着丝,正静静的趴着玩耍。
依旧无人发现。
翌日,唐佛言精神不佳的赶到实验室,白永昼正对着一柜子的瓶瓶罐罐做记录。
见她进来后频频打着哈欠,他不轻不重的扫了一眼。
“没睡好?”
“嗯。”
他的声音就有点沉了:“又不听话熬夜了?”
“没。”她扭扭酸软的胳膊,抬抬僵硬的脖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睡不太好,一整晚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房间里爬来跑去。”
“女娃家家的身上长虱子了?”
“哥!”唐佛言愤愤的瞪了他一眼,“我一个女娃家家不要脸的吗?”
白永昼抿着嘴低笑了一声,声音就软了下来。
“别抱怨了,哥今天下班就去你屋子看看,可能是前段时间天气潮湿床垫生了几只虫子,也可能是灰尘多了,帮你弄干净后就不会睡不好了。”
闻言,唐佛言嘿嘿一笑,小不正经的靠着他肩膀,趁着时间还早实验室里没什么人,就和他撒娇般的小声商量。
“哥,你顺便帮我洗洗工作服吧,我这几天累的要命,回去后压根不想动。”她可怜兮兮的瞪大眼睛看着他,“你也不舍得你妹妹我没衣服穿,天天都穿脏衣服吧?”
白永昼瞪她一眼,脱口而出。
“连没几件的衣服都要我帮你洗,要不要内衣内裤我也顺手给你洗了呀!?”
“好呀好呀。”这两年依靠他几乎成了习惯的唐佛言马上点头,眼睛亮晶晶的,“谢谢哥!”
“滚蛋,这个我不能帮你洗。”他立刻冷脸反驳,“你还是好好的当个正常女生吧,不能什么都想靠着我帮你做,要是哪天哥提前死了,以后你靠谁啊?”
“哥为什么会提前死?”她趴着他的肩膀,一脸天真的问,“人不是可以活几十年吗?”
“被你气死的!”
他回身一脚踹在了她的屁股上面,力道放得很轻,没好气的催促。
“快滚去后室吃我给你带的早餐,吃完就抓紧做事,故意拖拖拉拉的,别想留着一堆饲养记录让我再帮你抄。”
唐佛言嘻嘻的笑着跑开,跑出去两步又跑回来,扒着门问他。
“对了,我出门又忘记拿钥匙了,哥的备用钥匙放在哪里?还是哥的办公桌第三层的柜子里面吗?”
他忙着抄册表,头也不抬,只是不耐烦的点点头。
唐佛言就心满意足的去吃哥哥带的爱心早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