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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诗牌初唐:神都拾遗录 > 第3章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下)

递交《滕王阁诗》的兴奋感稍稍平复后,王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再次点开诗牌,仔细研读起诗赛那繁复的赛制规则。

条文骈四俪六,辞藻华丽,但核心意思明确:诗作需为今岁上元节后公诸诗牌者,合乎诗规,严禁剽窃代笔,内容须雅正弘理。除此之外,再无更多限制。

眼下距离初赛截止时间尚早,他便浏览起已参赛的诗作。

诗牌界面流光溢彩,一个个或显赫或陌生的名号下,展示着风格各异的诗篇。然而,王勃眼明心亮,很快就瞧出了端倪。

那些顶着五姓七望或当朝显宦家族名号的诗帖,下方的金叶子数量轻而易举便达到数百,虽离八百的初赛及第线尚有距离,但已显露出磅礴势头。

相反的,一些署名平平,显然出自寒门士子之手的诗作,金叶子往往只有个位数,零星散落在诗帖下方,显得格外冷清凄惨。

这其中的拉帮结派、相互吹捧,不言自明。

“排场……昇之兄真是一语中的。”

他翻开自己过往的诗帖记录。在长安时,尤其是身为沛王府修撰期间,每首诗帖皆以百片金叶子打底,最高者甚至突破三百。而自他被逐出长安,流落蜀地,诗帖下的金叶子便如秋日黄叶,凋零殆尽。

属地长安与属地锦州的诗贴间,好似也隔着一道秦岭。

单打独斗,凭借他们这些毫无根基的“戴罪之身”或清流文人,想要凑足八百金叶子,无异于痴人说梦。

若说昨日萌生的那个联手念头尚且是因志气相投,那么到了眼下,便是华山一条道。与卢照邻这等见识超卓、才学深厚者合作,方有一线胜机。

可具体该如何联手?是共用一个名号?还是各自为战,互相投以金叶子扶持?他思绪纷乱,毫无头绪。

心烦意乱间,他手指无意识地在诗牌界面上划动。

突然,一条署名为【前川月】的传书猛地跳了出来,语气之急躁,几乎要冲破光幕:

【前川月】:王子安!!!你人是掉锦江里喂了鱼,还是被蜀地的山魈掳去当了压寨相公?整整七日音讯全无!再不回,我便为你在长安立衣冠冢!

王勃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是杨炯!这厮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功夫真是经年不衰。他仿佛能看到长安城里,那个在弘文馆中以静穆示人,私下里却言辞锐利的杨令明,正对着诗牌咬牙切齿的模样。

【秋水溟】:好你个杨令明!咒我坠江?你欠我的三顿酒钱,可是想赖账不成!

消息几乎秒回。

【前川月】:果然祸害遗千年!你还有心思惦记酒钱?昨日乍见你给那滕王阁写赞辞,我还当是旁人冒名,看来你在蜀地日子过得不错,还有闲心攀高枝?

王勃这几日确因偶遇卢照邻、创作《滕王阁诗》而心潮起伏,几乎忽略了其他消息。此刻翻看,才发现自他离开长安,杨炯每隔几日便会发来讯息,问行踪,探近况。

虽措辞极尽挖苦之能事,诸如“行至何处?蜀道之险没把你吓破胆么?”或“巴蜀湿瘴,可还健在?”。但关切之意,掩藏不住。

王勃心头一暖,嘴上却毫不留情。

【秋水溟】:你当谁都似你一般,在弘文馆里对着故纸堆就能颐养天年?不错,滕王阁赞辞正出自在下手笔,如何?可还入得你弘文馆的法眼?免得你总说我离了长安便江郎才尽。

玩笑归玩笑,王勃还是坦诚告知了自己在锦州的经历,言语间不乏与卢照邻相交的兴奋,以及对《大唐好诗歌》的跃跃欲试。

谈及参赛,王勃语气认真起来。

【秋水溟】:此乃面向天下才俊的擂台,以你之才,此刻不显,更待何时!

诗牌那头,【前川月】的标识闪烁了许久,才传来回复,字里行间透着股比锦江还冷的寒气:

【前川月】:此种赛事,何趣之有?不过是为天后再选一个上官仪罢了。只不过这个‘上官仪’须得更合天后心意。锦绣文章敌不过朱紫权贵,何必去凑这热闹,徒增烦扰!

王勃心头火起,立刻反驳:

【秋水溟】:此言差矣!正因如此,我等才更不能坐视!莫非你忘了当年在长安酒肆,我等如何指斥“上官体”之绮靡,誓言要写尽天地间至真至性之诗?机遇稍纵即逝,优柔寡断,何谓大丈夫!

他将一腔热血与激愤倾泻到诗牌上,而那头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王勃等得心焦,连连追问:

【秋水溟】:?说话!

【秋水溟】:杨令明我问你话呢!

【秋水溟】可是被我说中了心事,无言以对?

直到深夜,诗牌才再次泛起微光。

【前川月】:方才赴宴归来。

王勃气结,几乎要对着诗牌吼出来。

【秋水溟】:杨!令!明!我在此忧心诗道文脉,你竟去大快朵颐?让我苦等这数个时辰!

【前川月】:莫闹。诗赛之事……容我思量。回头再议。

虽未得肯定答复,但“容我思量”四字,已让王勃看到了希望。卢照邻在考虑,杨炯也在考虑。这意味着,他并非孤军奋战。

然而,一股难以言喻的不踏实感,依旧萦绕心头。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可到底少了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

月华洒下,照见一个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年轻人。

长安,杨炯住所。

杨炯放下诗牌,揉了揉眉心,只觉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方才的宴会,气氛诡谲。

他犹自记得,席间,宋之问满面红光,掌上捧着一片小巧的,黄澄澄的金叶子,在灯下转动着,那夺目的光泽引得好几位同僚侧目。

“今儿在座的都是明眼人,瞧瞧这物什,成色几何?”宋之问环视一圈,得意地挑眉。

沈佺期适时接话:“在下眼拙,不敢妄断。可是上官才人所赠金叶子?这成色,自是顶好的。”

“云卿兄慧眼!”宋之问满意地笑了,捏着金叶子的叶尖提起来,似乎是为了让众人看得更清楚些,“这可是实打实的足金,而非诗牌上那等虚无缥缈。此等实惠,既是天后恩典,也是咱们控鹤监的体面呐!”

一众附和声过后,沈佺期又问:“想来昨夜,延清又留宿控鹤监了吧?为这诗赛,也当真是辛苦,堪为我等楷模。”

“哎,岂敢岂敢!”宋之问拖长了调子,把那片足金金叶子轻轻放在案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给自己斟了盅酒,慢条斯理地继续说:“为保诗赛公平,婉儿娘子再三叮嘱我等监诗郎,每夜子时务必准时‘入阁’,标定违规金叶子,将之清扫,她还要不定期‘入阁’查看。婉儿娘子尚且不言辛苦,我等怎敢称劳累?是不是啊?”

宋之问看向沈佺期,意味深长,今夜是他当值。

杨炯始终一言不发。

他对监诗郎的职责略知一二,无非是轮班在控鹤监值守,据说要借助某件神秘法器,监测参赛诗帖的金叶子增长。若见某诗贴下金叶子猛增,且来自同一州县,这些金叶子就会被清理掉。

此计出自那位年纪虽轻却手段老辣的控鹤监实际掌控者——上官婉儿。

“今年长安的枫叶红得可比往年晚,莫非也是期待着这诗赛?”座中一位学士忽然发言。

“嗯,此言有理。”宋之问接过话头,身子前倾,略带神秘地发问:“诸位可知,那些被法眼查实,来路不正的‘金叶子’,下场如何?”

众人皆伸长脖子静听,沈佺期却只是淡淡一笑,伸手拿起桌上的一颗橘子,慢条斯理地剥着。

“它们啊,到了我们这些监诗郎手中,便会光华渐褪,金色退去,最终化作一片片‘红枫叶’!”

宋之问一边说,一边比划着那金色褪去、脉络转红的过程。

沈佺期剥好了橘子,却并不着急吃:“此乃上官才人定下的妙法。将这些‘红枫叶’均分予每一首参赛诗作,以示公允,避免恶意倾轧。”

席间响起一片低低的、混杂着惊讶与了然的唏嘘。

杨炯听得脊背发凉。均分?这看似公平的背后,是何等的讽刺!

诗牌此物,持有者十之**皆为进士及第,或皇亲国戚。置于九州,不过沧海一粟耳。而初赛那八百片金叶子,纵使世家大族,也须得调动人脉,更遑论那些初登庙堂,尚无根系的寒门子弟?

短期来看,这确乎公允,不令某家一枝独秀,也不让寒士彻底心死。可只需反复多次,世家子弟依旧可以凭借“红枫叶”登顶,寒士依旧只能守着那寥寥的“金叶子”!

宋之问三杯酒下肚,舌头也大了,凑近杨炯,声音含糊:“杨兄今夜怎的话这般少?莫非是让透花糍糊了嗓子?听我句劝,参赛这事……宜早不宜迟!眼下诗作不多,每次清场,每首诗能分到的红枫叶还算可观……待日后诗作如潮,怕是……连叶子尖都分不到了!”

一股混合着酒气与蒜味的浓重气息扑面而来。杨炯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后倾了倾,微微蹙眉,习惯性地低声道:“又吃蒜了。”

此话一出,席间知悉二人早年交往的同僚发出几声压抑的轻笑。

宋之问闻言,醉意朦胧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下意识地抿了抿嘴,身子也缩回去一些,但立刻又找到了新话题:“话说这金叶子飘落谁家,皆有定数,这红枫叶亦是同理……”

他还想再往下说,一旁的沈佺期却变了脸色,惊惧替代了此前的从容。他用胳膊肘推了推宋之问,插话道:“延清吃醉了酒,尽说胡话。什么金叶子红枫叶,不过是确保大赛公允的寻常手段。来,吃个橘子罢。”

他拿起案上刚刚剥开的橘子,不由分说塞到宋之问手里。宋之问不好拒绝,只得讪讪一笑,接过橘子塞进嘴里,随即就见他双眉紧蹙,却愣是没吭声。

杨炯喉头一紧,仿佛吃下那酸橘子的人是他自己。

金叶子,红枫叶,宋之问的“提醒”,沈佺期的“吃橘子”……这诗赛背后的水,恐怕远比想象得更深,也更……肮脏。

王子安所说……不无道理。

眼睁睁看着这个面向天下的舞台,再捧出一个精致的应声虫,他确实不甘。

那句“写天地间至真至性之诗”,此刻激荡在他心中,字字重若千钧。

可是,现实如山。他与王勃,纵有才名,声望又如何与那些累世公卿、武氏外戚子弟相抗衡?最直接的体现,便是那八百片金叶子。

或许,王勃所说的“合纵”,真的是唯一的出路。

蓦地,他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一个昔年酒馆论诗时也在场,此时远离长安喧嚣的身影——骆宾王。

大赛消息传出时,骆宾王已打点行装,欲再赴边塞。临行前,二人灞桥分别,骆宾王笑他写的《出塞》《紫骝马》虽工,却少了真正的塞外风沙与筋骨,不如与他同往边地。他当时困于弘文馆庶务,未能成行。

他问骆宾王为何不待开赛再走,骆宾王只是朗声大笑:“庙堂?江湖?诗心存焉,何拘于某时某地!”

或许,他也应该问问,这位老友的意见。

杨炯深吸一口气,翻阅诗牌,找到【饮露】。

讯息发出,穿越千山万水,投向那苍茫的玉门关外。

杨炯放下诗牌,抬头望向长安的夜空。月亮似乎格外垂怜他,今夜洒在他窗前的清光格外多些。

而同一轮明月下,远在锦州的王勃,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夜风吹得紧,他自觉受凉,抬手拉高了被角,又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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